第13章 不合時宜的熱帶夜在繼續

第13章 不合時宜的熱帶夜在繼續

冷水在鍋裏煮着,一點一點沸騰,随即冒出滾燙的蒸氣。

溫向燭就那樣盯着水發呆,腦袋裏的思緒很混亂。

即使是喝醉了酒腦袋不清醒,為什麽他就是偏偏來找了自己呢?

這麽想着,他下意識伸手将面放進鍋裏,卻忘記了動作要小心一點,立即被灼熱的蒸氣燙了一下。

他縮回手,不小心又打翻了鍋蓋,發出了即使在客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響。

季清淮本來靠在沙發上打盹,被這動靜吓了一跳,起身快步趕到了廚房。

“怎麽了?”季清淮推開門,正好看到他在查看自己燙傷的狀況。

溫向燭手上的皮膚出現了小片的殷紅,季清淮一眼就明白是發生了什麽,徑直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

季清淮左手打開水龍頭,右手帶着他放到冷水下沖洗。

一般人在這個時候大概會問一句“怎麽這麽不小心”,畢竟煮面能被水蒸氣燙傷也算是個很低級的失誤,但季清淮卻沒有。

他轉頭看了溫向燭一眼,輕聲問道:“疼不疼?要不要出去給你買燙傷藥?”

溫向燭說不出話來。

正是因為他偶爾流露出的這一面,讓自己明知無法更近一步,卻又怎麽都脫不了身。

于是他利落地抽出手,低頭掩蓋自己心底的落寞:“不用,沖一會就沒事了,而且你一個醉鬼怎麽替我買藥?”

他盡量讓後半句話的語調顯得輕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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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躲我好不好?”季清淮站在他身旁,因為幫不上忙而顯得像個巨大的障礙物。

溫向燭聽得愈發煩悶,忍不住扯起嘴角,很想大聲地告訴他:我要怎麽不躲你?你明明都是個有未婚妻的人了,難道我要橫插一腳當個小三嗎?

但季清淮到底還是他的上司,話不能說得如此絕。

于是溫向燭只能裝作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有履行好一個下屬的職責,并沒有刻意躲你。”

言下之意是,工作我已經完成得很好了,難道你還想要求別的?

之前他們的親密接觸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可現在溫向燭不想挨了,自然就不平衡了。

“況且,你的小竹已經回來了,不必再要我給你治病了吧?”

手上的灼熱感逐漸消散,溫向燭順勢關上了水龍頭。

一時間,廚房裏只剩下開水的咕嘟聲,氛圍顯得格外詭異。

“你說沒有躲我,可……上次,還有這一次,我打你的電話好幾遍都沒人接聽。”季清淮試圖論證他躲着自己,可惜找的例子并不算好。

“身為你的助理,即使不在上班時間也要接你電話,這兩次算我失職,你可以扣我工資。”溫向燭聽到他說這個,語氣都冷了幾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明白的。”季清淮一聽他這麽說,也有些穩不住了,下意識想要拉着他的手說話。

他後退一步,躲開季清淮的觸碰,“那你是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

今晚他心底本就有股無名火,此刻因為季清淮的三言兩語,更是愈燃愈烈。

他再次後退幾步,腰已經抵到了身後的料理臺,沒有了退路。

而季清淮急切地想要與他肢體接觸,便一再追趕着縮進距離,将他的無名火燃到了臨界值。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不想再給你當什麽藥了,你聽不懂人話嗎?”溫向燭擡眼瞪他,完全呈現一副拒絕靠近的姿态。

一向習慣了溫助平和的語調,季清淮陡然被他這麽兇一下,當真退了半步,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敢說話。

“難道全世界都非得圍着你轉不可嗎?上一次那是因為趕着把我媽從雲城接回來沒接到電話,今晚是陪我媽去了醫院,手機又沒電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憑什麽要為你的私人情緒負責啊?難道你會額外給我錢嗎?好啊,那我們今晚就談談,你能給我開多少?滿意的話,以後你要我脫了衣服上床我都一句話不吭聲,可以了嗎?”

溫向燭第一次為了季清淮情緒波動如此之大,甚至說出的話都未經大腦思考。

事實上,他只是不願意橫插在別人的感情之間,他也知道,季清淮不可能做出用錢來買他這樣的事情,無非是說出來徹底劃清界限罷了。

分明都把狠話說出口了,可他一旦情緒充沛後,眼眶又一熱,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淚來,不得不慌忙地低下頭掩蓋。

而站在他對面的季清淮,整個人都被這巨大的沖擊震撼到不知作何反應。

況且季清淮本就糊着一半腦子,思考不了如此複雜的問題。

他只知道,溫助居然生氣了,十分罕見,還是被自己惹生氣的。

他很想立馬承認自己的錯誤,可溫向燭卻低下頭不肯與他對視。

于是只好将視線追随過去,眼裏便只剩下溫助臉上那顆快要滑落的淚。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伸出手,精準地讓那顆淚落到了自己的掌心。

這下溫向燭不得不擡頭看他,神情錯愕,嘴唇微張。

季清淮的另一只手熟練地替他摘下眼鏡,看向他因為含淚而分外清亮的瞳孔。

季清淮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像是莫名被什麽攥緊了一般,酸澀得很。

他看向這張臉,很多次,他在床/上都看見過對方的眼淚,卻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感覺。

這樣奇怪的感覺,他突然明白,似乎是心疼吧。

不忍對方生氣,也不忍對方落淚。

他沒有說“怎麽又哭了”,以往他會在做/愛時拿這樣的話調侃對方。

看着溫向燭一滴一滴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他愈發心疼,于是開口道:“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我不該說那些。”

他坦率地承認自己的錯誤,随即又詢問:“我可以抱抱你嗎?”

溫向燭一旦忍不住淚,大腦也會變得空白起來。

但季清淮從前抱他,從來不會詢問他的意見,而目的也僅僅是為了治病。

可這次,溫向燭莫名感受到了他在尊重自己的意見。

偏偏此刻溫向燭不需要他尊重自己,給自己選擇權。

“你……我都那麽說了,你也不生氣嗎?”他帶着濃重的鼻音問道。

“生氣?”難得兩個人之間的身份對調了過來,季清淮用手指替他擦了擦淚,回答道:“不會,确實是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溫向燭一時忘了抗拒,只感覺他的指腹摩挲自己的臉頰很舒服。

明明是說出了違心的狠話,他竟也默契地不當真。

這樣的感覺讓他又忍不住從築起的高牆後探出了腦袋。

“所以今晚來找我,是又難受了嗎?”

季清淮認真地替他擦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說了一句:“不哭了,好不好?”

若說之前還是在道歉,現在這句純屬是在哄人了。

溫向燭愣了一下,滿腔的怒火早已被滅得一幹二淨,于是點點頭應聲:“好。”

“不和你肢體接觸的這幾天,我的确很難受。”季清淮托着他的臉,認真解釋道。

“你的小竹不能給你治病嗎?”溫向燭順勢将腦袋的重量托付在他掌中,挂着淚水的睫毛在他的視線裏顫了顫。

“不能。”季清淮如實回答道。

“為什麽?”溫向燭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個答案,擡眸看向了他,“你不是喜歡他麽?怎麽會沒用?”

他笑得有些無奈,“大概是因為,他不愛我吧。”

季清淮其實早有所察覺,不過一直沒有承認罷了。

溫向燭張了唇,一句“可我也不愛你”呼之欲出,但莫名心虛,便也只好不了了之,沒有說出口。

他轉而問:“那為什麽我可以?”

季清淮順勢将他抱進懷裏,“我也不知道,我說不清。”

時隔一周的擁抱總算達成,不僅是季清淮,溫向燭自己也從這個擁抱中找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不同于以往為了治病、為了快/感而有的親密接觸。

這個擁抱不摻任何別的心思,這樣溫暖又透明。

兩人以這樣姿勢維持了許久,直到溫向燭想起身後沸騰的熱水。

他慌亂地從季清淮的擁抱中退出,雖然情緒得到了平複,但困擾他的問題又回來了。

趁現在還沒有越過界限,他轉移話題道:“我要煮面了。”

季清淮似乎有些貪戀擁抱,在他離開之後,神情變得蔫蔫的,但還是點點頭。

溫向燭轉身打算将挂面加進鍋裏,這次動作小心了一些,但身旁那不可忽視的視線一直存在着。

“你不要妨礙我。”溫向燭皺眉看他。

“我沒有,我只是想看着。”季清淮的神情又變得莫名委屈。

“算了。”見他這樣,溫向燭也不打算和他理論什麽。

反正是醉鬼,一覺睡醒都會忘光的。

于是他忍耐着煮完了面。

兩人坐上餐桌後,季清淮低頭嘗了一口,嘴唇油光锃亮的,“好吃。”

他對于贊美這方面倒是從不吝啬,溫向燭的視線全停留在了他的嘴唇上。

低頭唾棄了自己的心思後,溫向燭神色如常地催促道:“快吃,吃完我打電話讓孫叔來接你。”

季清淮充耳不聞,只是低頭吃面。

溫向燭以為他這是默認,沒想到兩分鐘過後,他突然轉頭,看向窗戶外面說道:“啊,下暴雨了。”

他不說,溫向燭甚至絲毫未注意到雨聲。

實際上,此刻才剛剛開始下雨,但等到溫向燭走到窗邊确認時,雨勢才變得兇狠起來。

這樣的天氣,還是夜晚,開車是必然很危險的。

溫向燭後知後覺,回頭瞪他一眼,“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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