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整個月亮是苦的
第29章 整個月亮是苦的
溫向燭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麽人們會喜歡辛辣又燒胃的烈酒，況且季清淮又是個不喜酒的人，所以即便是陪同着出去應酬，他也從沒有碰過酒精。
原本是晚飯後出門散散心的，但腳步不知怎麽就在附近的一家清吧前停下了。
這家清吧的環境很好，大多數時候都是一位年輕的歌手在裏面駐唱些抒情歌曲。
店裏的客人自然也都不怎麽吵鬧。
在店外安靜觀察了一會之後，溫向燭覺得它很适合自己此刻的狀态。
他邁開步子，推開店門，撲面而來一股淡淡的，酒的香氣。
現在時間還算早，所以裏面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幾桌人，但大部分都是結伴來的。
溫向燭一個人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店員為他拿來了一只體積不小的泰迪熊玩偶。
看到這只熊，他不可避免地就想起讓自己心煩不已的某人。
“我不需要這只熊，可以幫我拿走嗎？”他微微擡頭，看向店員。
随着他聲音響起的瞬間，正低頭準備下一首歌的年輕人莫名将目光注視了過來。
店員顯然有些懵，但還是秉持着顧客至上的理念應聲道：“好，那我就替您撤回一只小熊。”
“撤回小熊”這個說法讓溫向燭忍不住想笑，“謝謝。”
店員拿着泰迪熊又離開了，沒了他的遮擋後，溫向燭理所當然地和那位盯着他的年輕歌手對上了視線。
年輕歌手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興致，也不避諱被他探究地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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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個戴着黑色耳釘的酷小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
溫向燭适時收回視線，眼神放回到手下的菜單上。
溫向燭沒怎麽喝過酒，看着一些不熟悉的名字，自然也不懂哪一款度數低，哪一款又度數高。
翻到某一頁時，他被一個款雞尾酒吸引住了視線，“給我一杯愛爾蘭之霧。”
店員順從地收回菜單，“好的，請稍等。”
舒緩的伴奏慢慢響起，溫向燭感受到心緒在逐漸平靜下來。
即便三小時前江問竹那副高昂的姿态還歷歷在目，他也并不因為即将由自己去為這個人拍下訂婚戒指而感到羞憤。
其實從和季清淮在一起的那刻起，他就做好了要面對諸多磨難、麻煩的準備。
溫向燭并不是個心思單純或頭腦簡單的人，所以他不會想不到如果和季清淮在一起之後，那個格外厭惡自己的秦夫人絕對不會輕易容許這件事。
憑借着對季清淮的了解，他也早就察覺到了季清淮的怪異和好幾次的欲言又止。
他只是讨厭自己要從江問竹的口中來得知這件事情。
因為往後季清淮和他要面對的事情只會更多，也更艱難，如果不選擇及時溝通而獨自扛下一切的話，那麽用不了多久，這段關系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誤會而破裂。
歌聲響起的時候，溫向燭的思緒突然又一下子被打斷了。
與長相很不相符的是，這位年輕歌手的嗓音竟然磁性又溫柔。
溫向燭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和其他客人一樣，安靜又沉醉地看向了音樂傳來的方向。
這次年輕歌手的眼神沒有直勾勾地看向他，也就不會讓他感到不自在。
只不過這樣的抒情歌，難免讓人想起心底在意的人。
溫向燭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距離季清淮回莊園也兩個小時過去了，果然是一條新訊息都沒有。
空空如也的屏幕讓他心底再度煩悶起來，順手将手機倒扣在了桌子上。
恰巧店員在此時将調好的雞尾酒端了過來，溫向燭接過杯子就喝了一口。
甜甜的前調似乎很能緩解人不安穩的情緒，還未等到後調顯現出來，他又是一口下了肚。
一首歌完畢，到了駐唱歌手的中場休息時間。
溫向燭撐着腦袋，酒精的作用已經開始有些上臉了。
年輕的歌手卸下身上的吉他，在喝水的間隙又将眼神放到了感興趣的人身上。
不唱歌的時候，很少會有客人注意他的動向，所以他也就肆無忌憚地下了臺，走向溫向燭坐着的那一桌。
他十分自然地在溫向燭對面落了座，随即拿手在對方面前晃晃，“嗨咯？”
溫向燭倒沒有那麽不耐酒精，不過是臉色看着有些微醺而已。
他警惕地将手放下，身子也挪後幾分，“你幹什麽？”
事實上，他的态度也無可厚非，畢竟對面是個完全陌生的面孔。
“我只是想來告訴你，愛爾蘭之霧是著名的‘少女殺手’。它的前調很香甜，但後勁很大，尤其是我們店用來調味的那款酒，度數偏高。”
“雖然你不是‘少女’，但一個人來的話，還是得注意一些吧。不過你看上去也不是很耐酒精的樣子，如果喝倒在我們店裏，不是還得幫你聯系家人麽？”
年輕歌手并不因為他的警惕而感到掃興，反倒好心地提醒道。
溫向燭自己也發現了這款酒的後勁十足，自己剛剛兩口喝得又急，确實容易醉。
但他不過是不愛喝酒而已，真正要喝醉其實也不容易。
“謝謝你提醒我。”他禮貌地回應，但并不打算裝作看不懂對方的眼神，“那你可以離開我的座位了嗎？”
年輕歌手眼睛反倒亮了起來，“你有對象了？”
溫向燭覺得此刻自己很缺一個不用張口說話，就可以展現給對方看的不單身象征。
比如，戒指。
該死的戒指。
他點點頭，神情也随之冷了下來。
年輕歌手也不退縮，反而繼續神情自然地和他閑聊起來，“心情這麽不好，吵架了？”
溫向燭本來已經不打算再理這個沒有分寸的毛頭小子了，但偏偏他又正好缺一個可以訴說煩悶的傾聽對象。
出門前他本想打電話給陸觀棋，但最終也沒撥出去。
畢竟這樣的破事，對方聽自己說過太多次。
可除了陸觀棋之外，他就更沒什麽好朋友可言了。
此刻眼前坐着個現成的，一臉八卦的傾訴對象，溫向燭猶豫了一會，還是沒将他趕走。
“你确定要聽？”
毛頭小子點點頭，但又突然從寬大的褲子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小本子和筆，一臉認真地問：“你不介意我寫個觀察日記吧？”
溫向燭這才明白他對自己的興趣來自于哪裏。
原來是因為自己看上去就很像一個有故事可聽的人。
所以他那個本子裏寫的難道是什麽《失意人員故事雜燴》嗎？
似乎是察覺到溫向燭的不解，毛頭小子開口道：“這是我的歌曲創作本，我很愛從店裏的客人身上找靈感。”
反正對方不是記錄自己的窘态，也不認識自己，溫向燭幹脆破罐子破摔，将煩悶的緣由講出了口。
雖然中間省去很多隐私性的細節，毛頭小子還是聽得一臉嚴肅。
随即他點評道：“要和你男朋友訂婚的這個人，實在太壞了。”
溫向燭反倒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開玩笑地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你已經很理智了。”毛頭小子突然誇贊道，“正常人現在多半是要鬧分手了，你竟然還能體諒男朋友的苦衷。”
“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溫向燭反問道，“我很喜歡他，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就輕易離開他。”
“我倒覺得你可憐。”毛頭小子看他一眼，認真地回答道。
溫向燭沒料到他會這麽說，神情一滞。
毛頭小子微微擰眉，也不說為什麽，“你準備怎麽解決這件事？”
“解決……”溫向燭被他問得不知所措起來，“我還沒想好。”
“看你這樣，多半是生完悶氣，主動去向他坦白吧？”
“大概率……”溫向燭被他盯得有些沒了底氣，“會這樣吧。”
“如果我不告訴他，那大家各藏心事，豈不是更維持不了感情？”
“可以說啊，但是你要給他一個教訓。”毛頭小子邊記邊解惑道，“你要讓他知道，這樣瞞着你不說是不對的。”
“要讓他印象深刻一次，下次才不會再這樣。”
溫向燭倒是沒有設想過這條道路。
“那要怎麽做？”
“到時候付款用的不是他的卡嗎？你就一聲不吭地拍下，他肯定會收到扣款提示。你猜他看到提示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等那時候，你再調教他，才會讓他印象無比深刻。”
果然小幾歲，思維也更活絡一些。
溫向燭對着他的方法斟酌了一會，拿起雞尾酒又喝了一口，“值得考慮。”
“用你的故事換一個絕妙的點子，這筆交易劃算吧？”毛頭小子收起手中的本子和筆，神情輕松道。
“還不錯。”溫向燭笑道，拿過杯子一飲而盡，雖然沒醉，但莫名帶了些平時沒有的灑脫。
很快，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溫向燭不用看也能猜到是誰。
“你對象？”毛頭小子試探道。
溫向燭點點頭，但并不打算接電話的樣子。
他還沒有整理好思緒，還不能在季清淮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溫向燭的腦海裏并不是只裝着這件事，反而是想到以後該如何徹底解決他和季清淮之間的阻礙。
難道他要眼睜睜看着季清淮被迫和江問竹訂婚，甚至是結婚嗎？
即使是名存實亡的婚約，可那對自己來說，也是十分殘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