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天人的酶很固執
第40章 夏天人的酶很固執
季清淮壓根沒有預料到江問竹會出現在這裏,畢竟這場慈善晚宴的邀請名單上根本就沒有他。
但季清淮似乎忘了,現在幾乎人人都知道了半個月後他們即将舉行訂婚宴。
僅僅是憑借這個身份,江問竹想要自作主張地出現在這裏就并不困難。
即便私底下鬧得再不堪,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季清淮都不能不給江問竹面子。
因為在外人眼裏,他們從決定了要訂婚的那刻開始,就變成了捆綁在一起的利益共同體。
而江問竹也将徹底失去自己的身份,即便他本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背景,但此後他就完全成為了季清淮的附庸。
季清淮維持着淡淡的笑意,手中的香槟被江問竹做作地碰了一次杯後就不想再喝了。
他忍不住回過頭,卻發現被擠開的溫助早就很有眼力見地消失了。
江問竹挽着他的手臂,與他一同站在人群的視線中心。
他也知道,江問竹向來享受別人的目光。
與此同時,溫向燭早已端着手中的酒杯走到了室外。
雖然他早就習慣了跟在季清淮身後出席各種各樣的宴會,但依舊會覺得看多了那些虛假的面孔,聞多了魚龍混雜的香氣,呼吸都會變得不順暢起來。
室外的空氣很新鮮,只不過這是盛夏的夜晚。
穿着正式的西裝只有在冷氣十足的室內才不會熱。
即便溫向燭脫下外套,只剩下一件襯衫,依舊還是不如想象中的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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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外套搭在欄杆上,忍不住呼了口氣。
下一秒,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險些讓他手中的杯子墜地。
“怎麽一個人在這,不熱嗎?”
溫向燭轉過頭,竟然看到了陸今也。
與溫向燭小心謹慎的裝扮相比,陸今也穿得倒沒那麽正式。
“要不把袖子挽上去一些?你已經在出汗了。”陸今也很自然地走到他身側,和他一樣将手搭在了欄杆上。
溫向燭覺得他的提議倒是不錯,只不過手上還有喝香槟的杯子,操作起來不太方便。
陸今也忍不住想替他挽上去,但又自覺逾矩,于是只好順手接過了他的杯子。
“你怎麽也在這?”
“上司說帶我來拓展一下人脈。”陸今也回答地很從容。
“從你和他剛入場開始,我就注意到你們了。”陸今也轉了個身,背靠到欄杆上,側過臉和他繼續說話,“他的确很惹眼,幾乎沒人會注意不到。”
溫向燭将袖子挽上去之後,總算是涼快了一些,“那你一定也看到他的訂婚對象了吧?”
畢竟陸今也出來得比溫向燭要晚。
“看見了。”陸今也點點頭,“那天在餐廳不也見過嗎?同一個人。”
“你的記憶力很好。”溫向燭雲淡風輕地笑了一聲,從他手中接回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
陸今也并沒選擇繼續讨論無關緊要的人,而是嘆了口氣道:“上一次是我太沖動了,不該讓你那樣難堪,抱歉。”
溫向燭撐着腦袋,像是并不在意一樣,“你不用道歉,如果你不說,不光是我,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回事。”
“等到了訂婚宴前一天,他再被抓去準備,那樣沖擊力豈不是更大嗎?”
他像是在說玩笑話一般,讓陸今也一時分辨不清這麽荒唐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他自己都不知道?”陸今也抿了一口酒後,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挺荒唐的吧?”溫向燭哼笑一聲,“看上去衆星捧月的,其實手裏還沒有多少權利,所以別人想瞞着他也是輕而易舉。”
室內的人群熙熙攘攘的,陸今也擡頭看過去,視線也沒辦法穿過好多人頭直達季清淮。
事實上,他想關心的人也不是季清淮。
所以他選擇性地回問道:“那你呢?”
溫向燭随之一愣,即使沒有與他對視,眼神也閃躲了兩秒。
“我?我怎麽了?”溫向燭佯裝正常。
其實今晚陸今也的視線幾乎一直沒離開過他,自然也就沒錯過江問竹突然出現時,他面上一閃而過的慌張和無助。
所以陸今也問出那三個字,其實是想關心他的情緒如何。
但再度開口的前一秒,陸今也突然不想那麽問出口了。
因為他知道,溫向燭之所以一個人出來,之所以假裝雲淡風輕,其實就是不想要別人看穿他的脆弱。
所以他一旦問出口,不過是為對方徒增煩憂。
“熱不熱?”陸今也輕笑一聲,從口袋裏掏出塊幹淨的手帕遞給他。
“你怎麽也随身帶這個?”溫向燭轉過頭,眼裏帶笑地看向他。
“怎麽了?”陸今也不解。
“沒什麽,我還以為只有季清淮那樣的少爺,才喜歡随身帶着手帕。”溫向燭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接過之後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
“你不記得它了?”陸今也側過頭看着他的動作,眼底掩藏着炙熱的感情。
溫向燭将擡起的手放下,認真看了看這塊手帕,似乎的确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但還是想不起來。
陸今也預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主動開口解釋道:“你當初在書店門口摔了一跤……”
他說到這個份上,溫向燭就逐漸回憶起來了。
“所以當時店長給我止血的那條手帕,是你的?”
陸今也點點頭,有些自嘲地笑了一聲,“是不是沒想到我連送個手帕都不敢?”
可偏偏溫向燭才是最能和他共情的人。
因為在夏令營那短暫的兩個月裏,溫向燭也是以這樣的心态,和季清淮擦肩而過了很多次。
“不會,但我還是應該謝謝你。”溫向燭将手帕握在掌心,朝他笑了笑,“所以這塊手帕其實是我重新買了還回去的那個?”
陸今也點點頭,“我一直将它帶在身邊,沒有用過,今天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其實他是一直舍不得用。
“你知道嗎?在我跟着你走出來之前,我心裏一直想的是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勸一勸你,不要再執着于這樣見不得光的感情。”陸今也坦然開口道。
溫向燭沒有想過他還會有這樣的念頭,但既然他能說出來,就說明他的這個念頭已經被打消了。
“那你為什麽沒有開口勸我,萬一我真的被你說動了呢?”溫向燭用輕松的語氣回應道。
陸今也無奈地笑了笑,“從你轉過頭看我的那瞬間起,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溫向燭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麽?”
“在室內偷偷看你的時候,我感覺好像突然又回到了暗戀你的那段日子。”
“你像是聚光燈下的主角,而我只是臺下的一個觀衆,雖然有時候幸運,能夠短暫觸碰到你,可最後你還是不屬于我。”
“可你本身也很優秀……”
“你不必安慰我,因為這只是我暗戀你時的心态,起碼現在算是明戀了。”陸今也佯裝輕松地朝他笑笑。
“我想說的是,等我真的走近你的時候,我突然想到……”
“如果說我對你是這樣的心态,而你曾經對季清淮不也是同樣的心态嗎?”
“啊……”溫向燭被他講得發懵,但細想後又點了點頭,“在我獨自喜歡他的時候,的确也這麽想。”
“所以,我憑什麽來勸你放棄他呢?畢竟連我自己被你拒絕之後,都做不到放棄喜歡你。”
陸今也這番話當真是通透到了極點。
溫向燭沒有想到,他居然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思考這一切問題。
不知為何,溫向燭同時又有些心疼他的小心翼翼,就像是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一樣。
為了不被讨厭,他幾乎每個留宿的夜晚都沒有深眠過,幾乎都只是眯了一會,就自己穿上衣服安靜地離開。
而曾經的那些小心翼翼,也都因為如今得到了,而忘得一幹二淨。
“所以,只要你認為值得就好了。”陸今也這麽說着。
“今也哥,我也不會勸說你不要再喜歡我了。”
其實溫向燭早就抱着相同的心态,想要勸對方将目光放到別人身上。
可陸今也遠比他想象的要通透很多,也讓他今晚心底的不适消散了一些。
溫向燭轉過頭,好巧不巧看到了好不容易擺脫了江問竹趕了過來的季清淮。
三個人的臉色都随之僵硬住。
季清淮顯然是聽到了溫向燭說的最後一句話,若是斷章取義起來,未嘗不是一場誤會。
可季清淮才不選擇像夜晚八點檔裏扭頭就跑的主角一樣。
“在聊什麽?”他走了過來,并且将疑問直白地說出口。
即使是剛剛經歷了這一番對話的當事人,想要解釋那句話也有點困難。
“你別誤會。”陸今也主動開口道。
季清淮走近的時候,一直觀察着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們靠得并不近。
而且他們面上的表情,是帶着些驚訝,但卻不是被抓包的慌張。
“我不會誤會,小燭喜歡的是我,我很有自信。”
“那就好。”陸今也笑了一聲,轉而打算離開,“那我先失陪了。”
很有自信,才怪。
季清淮将溫向燭摟進懷裏,先是為江問竹的突然出現道了歉:“我不知道他會來,讓你心裏不舒服了,對不起。”
雖然在外人看來一切正常,什麽都沒發生,可季清淮知道對方一定是受委屈了。
“要不然一會把他喊到車裏,你再扇他一回?”
溫向燭縮在他懷裏,盡量避免被別人發現異樣,但聽到他這樣的提議,還是難免感到堂皇,繼而擡起了頭。
“算了,扇兩次就沒意思了。”
“好吧。那你能不能安慰我一下?”季清淮委屈巴巴地開口,“你為什麽說不會勸他不要再喜歡你?”
溫向燭想要回了家再好好解釋,畢竟他身後人多眼雜,在這裏擁抱實在是太危險了。
“回家再說吧,好嗎?”溫向燭擡頭在他唇上飛快地親了一口。
季清淮不甘示弱地想要追吻回來,卻成功被溫向燭瞪了一眼。
“你瘋了?季氏的顏面不要了?”
季清淮真想徹底不管不顧一次,于是忍不住低頭蹭了蹭他的鼻子,“季氏的臉面?不是早就被秦憐心和季承延敗光了嗎?”
就算有,那也就是季清淮後來挽回了一些。
但一想到以後的日子還要過下去,季清淮還是妥協地後退了一步,“為了安然無恙地将季氏的一半財産送到你手中,我忍忍也沒關系的。”
溫向燭掃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揚,“哪裏學來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