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床榻溫涼的玫瑰之下
第39章 床榻溫涼的玫瑰之下
季清淮醒的時候,溫向燭早已經洗漱好,正在耐心地熨着自己的西裝。
今晚他們要一起去參加一個慈善晚宴,這是一個月前就已經約定好的行程。
身為季清淮的助理,陪同他參與晚宴是件很尋常的事情。
“怎麽醒這麽早,不累嗎?”季清淮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問他。
溫向燭半點眼神都沒分給他,反問道:“你覺得呢?”
昨晚因為小房子的隔音問題,溫向燭只能靠咬他的肩頭來拼命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
但季清淮平常有健身的習慣,所以這對季清淮來說,根本是無關痛癢,反倒是溫向燭自己累壞了。
“還在生氣?”季清淮察覺到他并不太想搭理自己。
冷漠得就好像昨晚那個小聲哼唧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你不是說了你也不知道嗎,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溫向燭手上的動作沒停,語氣淡淡的。
季清淮就是有八張嘴也解釋不清為什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訂婚宴這件事。
于是他幹脆拿過手機,在聯系人裏找到了秦憐心,沒有半分猶豫地撥了出去。
他開的免提,電話鈴聲成功吸引了溫向燭的注意力,忍不住看了過去。
“喂?”秦憐心的語氣一如既往地不耐煩。
“訂婚宴的事情你不準備解釋一下嗎?”季清淮連稱呼都沒有,直接就這麽問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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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季清淮平日裏與她對話的語氣都很平靜,所以今天上來就是質問還讓秦憐心愣了一下。
畢竟是自己一手策劃的好事,秦憐心難免也有些心虛,“解釋什麽?你們早晚不都是要訂婚的麽,我早點給你們辦了,免得又出什麽幺蛾子。”
“我不去,你們是打算讓江問竹唱獨角戲嗎?”季清淮低笑一聲。
“季清淮,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打算放所有賓客的鴿子嗎?你敢!”秦憐心有些惱羞成怒。
“這不是看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嗎?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打算訂婚宴前一天再通知我:季清淮,你明天要訂婚了?”
溫向燭見識過秦憐心嚣張的氣焰,也知道季清淮看上去風光無限,可實際季氏的股份連百分之一都還沒到他手中。
所以即使季承延和秦憐心對他态度再壞,他都沒法真正地反抗,也沒有辦法忤逆他們的決定。
可現在,季清淮居然在挑釁對方。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外面的飯吃多了,忘記自己幾斤幾兩了?就算你以後真的繼承季氏了,那我也是你媽,我想什麽時候告訴你就什麽時候告訴你。”
秦憐心也不甘示弱,“季清淮,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硬氣啊,是不是最近沒管你和那個殺人犯的兒子,讓你們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溫向燭冷不丁感覺自己被冒犯了一下,不過這倒也不是第一次被她這麽稱呼了。
“你這麽着急要我訂婚,不就是因為等我訂婚之後爺爺遺囑裏的話才會生效,屬于我的股份才能安然無恙地到我手中嗎?”季清淮又嘲諷般地笑了一聲。
“可到時候,我的股份會和季承延持平。他想分給他的私生子,我沒意見,只要他接受以後我在季氏的話語比他大就可以。”
“而你呢,是打算用你那百分之十的股權來控制我嗎?”季清淮的語氣冷靜自持,全然沒了往日裏那般任由她發脾氣的好态度。
所以訂婚對于季清淮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在訂婚之前,他在季家沒有半分話語權,所以也只能任由季承延和秦憐心來決定自己的訂婚對象。
“既然你選擇瞞着我提前訂婚宴,看來你是做好準備了,”季清淮繼續刻薄道,“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選擇和恨了二十多年的季承延站在一邊,還是選擇我這個任你拿捏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站在一邊?”
秦憐心沒想到他早已想好了這些事情,也沒想到他的翻臉來得這樣快,一時間居然啞口無言起來。
能達到今天這樣的局面,其實少不了她諸多自作主張的決定在其中充當了催化劑。
所以面對這樣有力的質問,她到底能說什麽呢?
是解釋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都是別有苦衷,還是悔恨自己這麽多年對他不管不顧,但到了關鍵時刻又希望他站在自己這裏?
“訂婚宴的請柬已經發出去了,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準備吧,畢竟這也不是過家家,是吧,媽?”
季清淮最後才叫出口的一聲稱呼顯得格外諷刺,也就此将這段通話做了終結。
溫向燭早已經放下手中的東西,站到了他的身側。
季清淮将所有的秘密都當着他的面毫不避諱地說出了口,也向他又一次展示了自己的傷疤。
電話裏的态度有多麽刻薄,此刻的季清淮就有多麽落寞。
他将手機放回身側,佯裝正常地擡頭朝溫向燭笑,“這下信我了嗎?”
溫向燭對他的心疼也在此刻達到頂峰。
季清淮從未明說過他的痛苦,因為他的痛苦早已全都掩藏在了身體的病症當中。
在遇到江問竹之前,他的玩伴僅僅是一只沒有生命的泰迪熊。
因為說話晚,因為和別人溝通有障礙,他錯失了很多次擁有朋友的機會。
在江問竹到來之後,他以為自己抓住了光,抓住了機遇。
可越相處下去,他就只能不停地欺騙自己。
到最後,還是發現一切全是一場空。
甚至連救命恩人的情分都是虛假的。
“其實在醫院的那一晚,我就感覺很奇怪,明明你只是我的一個助理,看我發病時的眼神卻那樣心疼。”季清淮伸手将他摟緊,将腦袋貼到了他的身前。
溫向燭只記得當時自己慌亂到不行,哪裏還能回憶起自己是什麽樣的眼神。
“真的嗎?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季清淮的頭發,像是在安撫一個小朋友。
“我記得,我不會忘。”季清淮将他摟得更緊了些,“從那之後與你的每一次相處,我都在極力勸說自己,這只是一段不光彩的關系,不能真的淪陷進去。”
“不光彩的關系……”溫向燭忍不住哼笑一聲,“你要這麽說,的确也算。畢竟全世界都知道你和你的白月光,就算你們沒有正式在一起。”
季清淮有些抵觸他口中的“白月光”三個字,在他懷中揚起腦袋,皺眉表示抗議。
“好吧,現在還這樣稱呼他确實不太貼切。”溫向燭及時認錯,但還是忍不住逗他,“可你還不是錯認了十多年?”
“……”
真是一物降一物,季清淮此刻也啞口無言起來。
“我的錯。”溫向燭又及時補救,随即跳回上一個話題,“所以後來發現只有我能治好你的時候,你是不是特別慌?”
這個問題對于季清淮來說顯然也難以啓齒,但他還是承認道:“我的身體比我聰明,知道誰才是對的人。”
“等等。”溫向燭突然發現了不對勁,“這麽說的話,你難道是因為察覺到了我很關心你,所以才喜歡我的嗎?”
季清淮又低下腦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為了不産生誤會,還是說出了口:“你覺得以我這樣的性格,會親自跑去為一個助理解決小型車禍,還特地到醫院裏看他嗎?”
溫向燭仔細想了想他當初一個月換三個助理的盛況,“的确不會。”
“你一開始不是想來安慰我的嗎,現在是不是跑偏了?”季清淮抱着他委屈地開口。
溫向燭一開始的目的的确是這個沒錯,但一番對話下來,他又突然開始想要知道其他的事情。
“為什麽你要訂婚之後才能擁有股份?”
季清淮還以為他要給自己什麽安慰,結果又好奇起了電話裏的事情。
“因為當初季承延在訂婚之前一直都見不到人影,所以爺爺的遺囑裏也要求我訂婚之後再繼承股份。”
五分鐘之前,他甚至還在電話裏對着秦憐心冷嘲熱諷。
而五分鐘之後,他在摟着溫向燭乖乖解釋。
“所以……訂婚其實算是件好事?”溫向燭也領悟到了這一點。
“一旦我訂婚,爺爺的遺囑就會生效。那麽我就不再只是空有繼承人的身份,而是正式成為季氏控股最多的董事之一。”
溫向燭卻并不為他擁有更多的權勢而高興,只是輕輕替他捋順頭發,“那樣你也會更累,不是嗎?”
而季清淮也同樣為他感到委屈,“在我拿到季氏完全的話語權之前,我都不能和江問竹解除婚約。”
“你在心疼我?”溫向燭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佯裝輕松地同他開玩笑道:“就當是為了以後能平分你的財産,我也得忍到那個時候。”
季清淮倒是很贊成他的想法:“你這樣想的話,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
兩人的第一次正式吵架就這樣和好如初,晚上的慈善晚宴自然也就并肩一同出場了。
有着助理這層身份,溫向燭倒是可以肆無忌憚地站在季清淮身側,不用被任何人質疑。
只可惜這場晚宴的不速之客來得太快。
江問竹出現的時候,在場其餘人似乎都并不感到驚訝,畢竟季清淮訂婚宴的賓客與這場慈善晚會重合度并不小。
他穿着正式,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就那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季清淮身側,順理成章地代替了溫向燭的位置。
“秦總,真是好久不見呀。半個月之後我和阿淮的訂婚宴您可一定要抽空來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