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沒事找事
第37章 沒事找事
“怎的, 小徵兒這是有心儀之人了?”宣羽狀似問得很随意,眼眸卻是幽冷的,蘊藏讓人着看不懂的深意。
聽見她這般問, 頌徵有一瞬的怔愣,食指蜷了蜷, 幹笑一聲,下意識否認道:“我怎可能會有心儀之人。”
灰眸微眯, 頌徵神情上的細微變化被宣羽盡收眼底, 她端起酒碗把玩,唇角的笑意淡了幾分,玩味着換了一個說法問道:“那便是有心上人了?”
頌徵藍眸透亮,純澈中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疑惑與不解:“何為心上人?”
宣羽被狠狠地梗了一下,抿唇盯着頌徵看了會兒,見她面上的茫然不似裝出來的, 忿忿地将酒一飲而盡,嗤笑道:“心上人心上人, 顧名思義便是放在心尖尖兒上面的人。”
頌徵若有所思地“哦”了聲, 神色恍然,瞧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麽。
舌尖抵了抵上腭, 宣羽重重地将酒碗擱下, 壓低聲音,略帶蠱惑地問:“小徵兒,你且實話告訴我,可是有心上人了?”
頌徵眨了眨眼睛, 一雙藍眸湛亮無辜, 她像是鑽進了死胡同中,語氣裹着股拗勁:“你這般說, 那心儀之人和心上人可是同一個意思?”
宣羽此刻只想着套她的話,囫囵回道:“大差不差罷。”
頌徵腰身後仰,白皙的指尖摩挲着光滑如玉的下巴,兀自念叨着:“那便是一個意思了。”
輕咳一聲,宣羽好奇地追問:“所以小徵兒,你這是有心上人了?”
“沒有。”頌徵沒有着道,白她一眼,施施然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灰眸微眯,宣羽出聲叫住了她:“小徵兒,且慢。”
頌徵轉身,眼帶疑惑地望了過去。
宣羽提起酒壇,不急不慢地倒了碗酒,然後單手抓着酒碗,慢騰騰站起身:“你帶點靈果回去。”
“靈果?”頌徵眸中的疑惑更深,緩緩咀嚼着這兩個字。
“嗯。”怕頌徵拒絕,宣羽補充道,“族中特産。”
“前些天,我娘親特意給我寄來的。”說這句時,宣羽語氣驕傲,藏着淡淡的炫耀之意。
頌徵反應很平淡,只“哦”了聲,便沒了下文。
抿了口酒,宣羽撇了眼頌徵沒有什麽表情變化的臉,習慣性地轉了兩圈戴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然後從袖中摸出只玄色錦袋抛了過去:“小型儲物袋。送你了。”
頌徵單手接過,捏着錦袋掂了下,半打趣地問:“真送我了?”
宣羽雙手交疊,半撐着下颌,笑得狡黠:“不要便還我。”
頌徵反應迅速地将拿着錦袋的手藏到身後,擡腳淡聲道:“回見。”
空氣中蘊藏的濕氣似是重了些,幽風輕吹,淺霧頓散,再回神,院中涼亭僅剩宣羽一人。
耳跡兩縷細辮垂下,宣羽低着頭,曲起細長的食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面,低喃聲随着幽風消散:“小徵兒,你當真沒有喜歡上她?”
這個問題,或許頌徵也回答不上來,宣羽這個旁觀者卻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否認秦瑾昭很優秀,也和頌徵很般配,但二人種族不同,終究是殊途。
與其後日苦惱,倒不如短痛,早日将這苗頭給掐散。
打定主意,宣羽猛地站起身,修長脖頸一仰,将酒一口飲盡,快步去樓中尋了月娘。
在聽到宣羽的想法後,月娘險些一口茶噴了出來。
手帕掩唇,月娘艱難将喉間的咳意忍下,啞着聲音問:“是誰惹大人生氣了?竟讓大人氣得要棒打鴛鴦?”
宣羽翹着一條腿,輕晃間,踝間銀鈴響個不停,她睨了月娘一眼,微挑的眼角風情萬種,輕哼道:“你不已經猜到了?”
月娘幹笑一聲,甚是好奇地問:“那敢問長公主是怎的惹到大人了?”
“此事說來話長。”宣羽擰眉,斟酌着該從何講起。
她的真實身份月娘并不知曉,但她活了很多很多年卻是不争的事實。
月娘試探開口:“是和頌姑娘有關?”
宣羽颔首,簡潔道:“她……和我淵源頗深。”
月娘了然,也算是明白了宣羽的顧忌:“如此,确實不該……”
沉默片刻後,月娘沉吟道:“屬下以為,或許此事,可以從長公主殿下那邊入手。”
宣羽應了聲,示意月娘往下說。
無奈嘆了口氣,月娘繼續說道:“大人應知殿下仰慕者無數。更何況她身處那個位置,當今陛下也不會同意她如此胡鬧過度。”
宣羽摩挲着玉扳指,只覺月娘說的話格外中聽:“仰慕者無數。她這般年紀還待字閨中,确實有些不合常理。”
聽着‘這般年紀’四字,月娘默默将頭埋低了些。
長公主殿下不過二八年華,正是風華正茂的青春年紀,不知怎的在宣羽口中便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偏生這位主還是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着實……怪異得緊。
宣羽喃喃自語:“她近日還是太閑了些。”
月娘沒接話,繼續保持沉默。
“月娘。”宣羽不容置喙道,“你去查查和秦瑾昭幼時有過接觸的青梅竹馬,必要時,再在朝中拱拱火。”
她就不信,秦瑾昭都忙到這種程度了,還能有空閑來勾撩小徵兒。
兩日後的早朝,有好幾位大臣聯名啓奏,勸谏平昭帝應為長公主殿下尋一佳婿,切莫勿了最佳年歲。
秦宴只靜靜地聽着,面上神色沉靜,讓人捉摸不透。
大臣見勸谏無果,又将前些日裏秦瑾昭在月上梢豪擲萬兩的風流事扯了出來。
左右不過何不食肉糜,當朝長公主此舉不知百姓疾苦、風氣不正,有辱皇室斯文,更敗壞朝中名譽,最為重要的是,長公主還是位未出閣黃花大閨女。
見坐于高位的秦宴面色有些松動,勸谏的幾位大臣似受到莫大的鼓勵,循循善誘地将話扯到了頌徵身上。
“臣聽聞那女子如今依舊住于公主府內,陛下明鑒吶,此女紅顏禍水,魅惑弄人,就連一向寬厚仁愛的長公主殿下都着了道,日後定是名禍國殃民的妖女!”說到激動處,大臣徑直跪了下來,激昂道,“還望陛下明鑒,急行清君側,莫讓妖女禍亂超綱,及時撥亂反正啊。”
霎時,整個大殿都安靜下來,唯有大臣憤懑的聲音在悠悠回蕩。
秦宴摸着下颌,語氣平淡:“那依愛卿之意,朕應當如何?”
大臣小心翼翼觀察了下秦宴的臉色,吞了吞喉嚨,振振有詞道:“臣以為,那妖女終是隐患,不若早日将其處置為妙。”
秦宴掀了掀眼皮,語調低緩,卻夾着讓人不容忽略的威嚴:“可那女子現今并無甚過錯,愛卿此舉,和草芥人命的莽夫何異?”
大臣語塞,梗着脖子道:“陛下,妖女現今是無甚太大的過錯,但她,但她勾引長公主殿下啊!還有日後之事……”
“夠了。”秦宴徹底冷下臉,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此事勿要再提,朕自有分寸。”
殿中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衆大臣面面相觑,卻是不敢再提此事。
秦宴擡手揉向額角,很快,太監間細的聲音傳來:“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退朝後,秦宴的禦桌上收到數本建議他早日給秦瑾昭招驸馬的折子。
秦宴看得頭疼,随手推到一邊,蹙眉拿起另一本折子翻看。
沒翻兩頁,他便重重地扔回了桌上,對一旁的太監道:“讓昭兒過來一趟。”
“是,陛下。”太監福身,領下口谕。
不消三刻,秦瑾昭便一襲绛紅色宮裝到了禦書房。
太監禀了一聲,輕輕合上門退了出去。
看見秦宴桌上沒怎麽變化的折子,秦瑾昭頓時明白了他喚自己來的用意。
唇畔勾起笑容,秦瑾昭柔聲喚道:“父皇。”
秦宴擡眸,手朝堆着的折子一推,聲音涼幽幽的:“你自個兒看。”
秦瑾昭随手拿起一本,見着意料之中的內容後,纖眉微挑,不以為意道:“父皇喚兒臣來便是為這事?”
秦宴捏起筆蘸了蘸墨,不鹹不淡地開口:“昭兒意下如何?”
“不如何。”秦瑾昭将折子擱下,輕笑着說,“兒臣以為,年關将至,父皇壽辰也快到了,衆大臣着實不該将關注放太多在兒臣身上。”
雖知秦瑾昭在轉移話題,但這短短一句話還是深得秦宴的心。
他在折子上批下幾字,大笑道:“昭兒有心了。”
緩緩呼出口氣,秦瑾昭從懷中摸出枚尺寸偏小的玉牌,遞到了秦宴面前:“此物,是我送父皇的壽辰禮。”
眼前的玉牌很小巧,白皙剔透,玉面镌刻着複雜的镂空花紋,對于見慣了珍寶的秦宴來說,并無什麽特殊之處。
但這是最喜愛的嫡女送的,秦宴還是接了過來,好奇問道:“小小玉牌,可有何特殊?”
秦瑾昭順勢誇了嘴:“不愧是父皇,眼光毒辣。”
“父皇可知風月商會?”
“風月商會。”秦宴對這個名稱有着很深刻的印象,之前募捐得如此順利,便是這家商會起了極大的帶頭作用。
他私下也命人調查過,不查不知道,這家商會經營範圍廣闊,近乎所有行業都有涉及,算得上是本朝最大、經營底蘊最久的一家。
“知曉一二,背後之人很神秘,不知是何方的勢力。”
秦瑾昭面色微凝,宣羽竟神秘至此,就連秦宴都未能查到她背後的勢力,不或許更糟,可能他連宣羽這個人都未曾查到。
“父皇。”秦瑾昭看向被秦宴把玩着的玉牌,意有所指道,“這是風月商會的玉牌。”
“憑此玉牌,商會願每年繳納利潤的三十五個點于國庫。”
秦宴壓着眉心問:“他想要甚?”
秦瑾昭回道:“兒臣許風月商會為本朝皇商。”
秦宴捏緊玉牌,指關節微微泛白,幾息後,他大笑着站起身,接連誇了好幾聲“好”,“不愧是朕的好女兒,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