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人 有天仙似的娘子在家等着

第26章 夫人 有天仙似的娘子在家等着

“一群鄉巴佬也敢來五珍樓?”高照坐在湘妃竹簾後, 透過簾縫惡狠狠地剜着梁俨,“不就升個官,高興個屁!”

段晗眼皮一擡, 淡淡道:“三郎——”

“我不是說你啊表哥!”高照後知後覺,笑着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段晗這次也升了官, 受了勳銜,可那些人能跟表哥比嗎,他們連表哥的腳指頭都比不上!

“表哥,那梁俨搶了我倆的軍功封賞, 難道就這樣算了?”高照悶了一口酒, 将酒杯猛地砸向桌面,“我便罷了,那鄉巴佬憑什麽越過你去?”

大伯明明給他說了, 這次剿匪結束,他就能封個勳官。今日都虞候去柳莊封賞,連蒼陽營的夥夫都有三貫賞錢, 他卻沒有半分功賞。

一個蘿蔔一個坑,梁俨的位置本該是表哥的,表哥的位置是他的!

都是梁俨這個狗娘養的搶了功, 占了自己的位置, 還有臉來五珍樓耀武揚威, 他也配?

“當日是他主動請纓首攻瓦山老巢, 親手斬殺了瓦山頭目。”段晗喝品完一杯新酒, 回味無窮,“他越過我不是理所當然嗎?好了三郎,這酒清冽爽口,快嘗嘗。”

高照見段晗這樣說, 也不好再罵,倒了一杯酒喝了。

“這酒不錯,我買一壇子回去孝敬大伯。”

高照招了小二進來問話,沒想到小二竟說這酒是按瓶賣。

“你們東家又在搞甚花架子,快給我裝一壇來。”

“高公子,您有所不知,這酒名若耶春,是我們東家打湖州運來的,說是用立春那日的若耶溪水釀的,很是難得,江南的文人雅士都是用青瓷小瓶盛酒,用琉璃小杯品鑒,沒有用壇子裝的。”

高照撇撇嘴,他最煩這些雞零狗碎的風雅,“少裝腔,給我拿一鬥的量來,裝了壇子,我好帶回去。”

“高公子,這若耶春千錢一瓶,您櫃上現在只餘萬錢不到。”小二委婉提醒。

“什麽?”高照沒想到存在櫃上的三十萬錢這麽快就用完了。

“給他裝一壇,從我賬上走。”

小二見段晗發了話,屁颠屁颠地下樓裝酒去了。

高照見段晗替他出了錢,心想還是表哥最疼他,搖頭晃腦地給段晗夾菜。

“子明老弟,你也在啊?”鐘旺如廁回來,偶然瞥見段晗,“過來一塊兒喝呀~”

段晗回道:“改日吧,我母親今日到幽州,我等下要出城迎她。”鐘旺一聽,讓段晗代他向老夫人問安,說完就又入了酒局。

“喝喝喝,喝死你們算了。”說罷,高照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羊腿。

段晗略吃了兩口就準備走人,高照本想同去,段晗讓他去府衙請高回風回家,今晚阖家團圓吃酒。

高照笑着應了,說等會兒親自去羅家鋪子買姑母喜歡的櫻桃畢羅,等她到了家就有新鮮的吃。

段晗走後,高照在簾內獨飲,聽着外面的歡聲笑語,越聽越煩,這酒也越喝越不是滋味。

“高公子,酒給您裝好了。”小二抱着酒壇進來,笑得谄媚。

高照看着酒壇,生了個耍人心思:“對了,那邊的梁校尉剛才進來嘗了一口,說沒喝盡興,讓你拿三十瓶若耶春過去慶功。”

小二一聽,喜滋滋地應了一聲便下去拿酒了。

衆将官見小二送了酒過來,又聽小二介紹這是南邊來的好酒,每人搶了一瓶對着瓶口就是豪飲,四五口就喝完了,這哪裏能過瘾,讓小二再拿二十瓶來。

小二見他們這般豪氣闊綽,連忙又拿了二十瓶來。

衛小蟲敬完梁俨就忙着吃菜,不再沾酒。

“小蟲,你怎麽光吃菜不喝酒啊?“梁俨放下酒杯,晃了晃腦袋,心道決不能再喝了。

“隊頭,我剛才問了那夥計,這一碟子小菜竟要八十個錢,你們只顧着喝酒不吃菜,你不吃我不吃,這菜不就糟蹋了?”

“你還真是勤儉持家~”梁俨笑着攀住他肥厚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臉。

“梁校尉——”小二湊到梁俨跟前,小聲道,“小的剛才算過賬了,您給的那快銀铤恐怕不夠,您還得補些錢。”

“?”梁俨揉了揉太陽穴,讓小二給他報賬。

“等等,我什麽時候讓你上了五十瓶什麽若耶春?”

小二說清了來龍去脈,梁俨瞥了一眼湘妃竹簾後的人影,在心裏默了默,問小二要補多少錢。

“我們東家說你們是剿匪的英雄,這菜肴的零頭便給您抹了,您只添五萬若耶春的酒錢就是了。”

“多少,五萬錢?”旁邊的衛小蟲吓得筷子都掉了。

一千錢為一貫,五萬錢就是五十貫。将頭的月俸也才四貫錢,那手掌大的馬尿能值這麽多錢?

“你們這不是坑人嗎?”衛小蟲怒道,“那一瓶酒兩口就喝幹了,五十瓶也沒兩斤,那酒難不成是金子釀的,要五萬錢?”

“若耶春是江南名酒,一千錢一瓶。”小二撇撇嘴,一雙富貴眼掃過衛小蟲,上下打量了一番,“鄉巴佬來我們五珍樓喝什麽酒啊。”

衛小蟲氣得臉皮漲紅,作勢就要起身收拾這豆芽菜小二。

梁俨按下衛小蟲,對小二說他今日只帶了銀铤,能否明日再送錢來?

小二卻說他們五珍樓可以存錢在櫃上,但不能賒賬,若官人的錢不夠便派人送來。

梁俨喝得腦袋疼,腳步也有些虛,轉眼見衛小蟲沒喝酒,清清爽爽的,便讓他去福壽巷找他家人拿錢。

衛小蟲走後,梁俨安安靜靜地坐在席間吃菜,只和領座略碰了兩杯,約莫一刻鐘的功夫衛小蟲就回來了。

“你怎麽這麽快?”梁俨見他打着空手,皺眉問,“錢呢?”

“隊頭,夫人說她等會兒送來。”衛小蟲跑着來回,頭上全是汗,“對了,夫人還讓你少喝些酒,她怕你頭疼。”

夫人?他哪來的夫人?梁俨舉着筷子,想得太陽穴突突的疼,便懶得再想。

“怪不得隊頭不跟你們去玩咧,隊頭夫人長得那叫一個好看,跟嫦娥似的。”衛小蟲随便找了個空位坐下,跟同桌吹牛皮,“有天仙似的娘子在家等着,誰跟你們出去胡裹啊。”

衆人一聽來了興致。

“隊頭不是說他沒成家嗎,呃——”

“能有多好看,難道比春芳院的小娘子還标致?”

“你就吹吧,還嫦娥,你見過嫦娥啊?”

“小蟲,等會兒我們見了夫人,若真是賽天仙的人物,哥哥們自罰三杯,否則你就幹一壇子。”

衆人都存了逗弄衛小蟲的心思,這糙漢子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莊稼人,最多見過村裏的年輕小媳婦,哪裏知道什麽美人,等着被灌酒吧。

“你們等着罰酒吧~”衛小蟲信心十足。

剛才他上門去取錢,剛敲了兩下,一個高挑纖細的素衣娘子就開了門。他只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等他說明了來意,那娘子說她等會兒會帶錢去找淩虛,讓他給隊頭說莫要喝多了,不然晚上頭疼。

那娘子散着緞子似的長發,面皮跟豬油一樣潔白細膩,眼睛鼻子更是說不出來的标致,依他看比畫上的嫦娥美多了。

而且那娘子的聲音極其好聽,像開春後的山澗碰石,不清脆響亮,但柔潤柔潤的。

隊頭的福氣真是羨慕不來,夫人生得貌似天仙,又溫柔貼心,哎,他什麽時候能娶到這樣的媳婦啊。

衛小蟲一邊吃飯一邊往樓梯口瞟,吃了兩碗飯,樓梯口終于來了個人,他遠遠瞧着是個穿白袍的公子哥,吧唧了兩下嘴繼續刨飯。

“淩虛——”

這不是夫人的聲音嗎?

衛小蟲放下飯碗,見那白袍公子抱着一個匣子站在隊頭面前。

“鳳卿,你怎麽來了?”

“我來給你送錢。”

梁俨見沈鳳翥抱着錢匣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拉過他的衣袖,壓低聲量說等回家了再還他。

“我不是派人去家裏了嗎,你何苦跑一趟。”

“無妨,我也想來沾沾你們的喜氣。”沈鳳翥怕那上門傳話的男子是騙錢的浪人,放心不下,所以來看看虛實,他掃了一圈,見那個報信男子在席上吃喝,這才松了口氣。

沈鳳翥下樓付了賬才重新上樓。

梁俨見沈鳳翥幫他解了燃眉之急,又說想沾沾喜氣,便拉着他一桌一桌地介紹。

衆人一聽這玉面公子是梁俨的表兄,都舉杯敬酒。

“鳳翥前兩日吹了風,身子不大爽利,只怕不能陪諸位飲酒,還請見諒。”沈鳳翥恭恭敬敬地賠了禮。

衆人見他禮數周到,又聽他身子不适,都說無妨,讓他以茶代酒便是。

轉到衛小蟲那一桌,一人笑着把剛才的賭約大聲說了出來,引得哄堂大笑。

“淩虛,你夫人呢?”一個老将明知故問。

梁俨無奈笑道:“我孤家寡人一個,家中只有三個妹妹,哪裏來的什麽夫人。”

“哈哈哈哈,我就說衛小蟲是在吹牛吧,還嫦娥娘子,你就喝吧——”說着那人就把酒壇擡上了桌子。

“我看是這小子想娶媳婦了,把淩虛的妹子當成了夫人,哈哈哈哈哈。”

衛小蟲又羞又臊,卻說不出半個字。他總不能說自己把隊頭表哥認成了隊頭夫人吧。

他抱歉地看了一眼沈鳳翥,生怕這俊俏公子找他的麻煩。

沈鳳翥站在旁邊算是聽明白了,不禁勾起唇角。

他把人家當騙子防,人家把他當女子講。

“壯士,我敬你一杯。”沈鳳翥端着茶杯走到衛小蟲身邊,碰了一下他的酒杯,朝他眨了下眼。

衛小蟲見他給自己使眼色,臉上帶笑,沒有怪罪的意思,心裏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酒桌還沒轉完,酒卻喝完了,沈鳳翥便主動下樓去幫梁俨買酒。

過了一陣,一聲清脆從樓梯口傳來,衆人以為是小二打碎了酒壇,并不在意。

鐘旺性子急躁,正等着醇酒入喉,卻聽見這糟心聲,罵了幾句,見小二還不進來,心裏很不過瘾,便離席去了樓梯處接着罵。

“淩虛,你快過來——”

梁俨正在發暈吃菜,聽鐘旺喊得這般急,放下筷子就奔了出去。

走到樓梯口,只見沈鳳翥倒在鐘旺懷裏,梁俨的酒立刻就醒了大半。

“好好好,果然是蛇鼠一窩,梁俨你個髒心爛肺的,看老子不剮了你們。”

梁俨順聲望去,只見高照按揉着腰背,佝偻着站在樓梯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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