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第67章067
在夏日祭的時候鬧出這樣性質惡劣的案件,中央控制室裏充滿了沉悶的氛圍。
這裏坐滿了警察,不只是目暮十三和白鳥任三郎這樣的警部,就連搜查一課的管理官黑田兵衛也過來了。
他們面前巨大的屏幕上展示出的是犯人提到的廣場,在經過考量後,警方最終還是決定疏散人群。犯人隐藏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若僅僅是限制人員流動,并不能防止意外。
即使在夏日祭這樣的時間,這種行為十分令人掃興,但還是群衆的安全更重要。
“目前上報的已知失蹤人員一共有三十七人,最小的是年僅七歲的小學女生,年紀最大的是八十三歲的男性。失蹤人員沒有共通性,似乎是随機作案。”一位警員彙報道,說話的時候盡力沒有看偵探。
被點名要求過去的少年,十分不客氣地坐在正中間的位置,胳膊支在座椅的扶手上,盯着面前的監控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仿佛他才是警視廳最大的長官一般。
然而在場的人都清楚,夏洛克只是一位編外的私家偵探,會和官方在某些事件上有合作,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孤身一人的。
可即便這樣,黑田兵衛也将那最重要的位置讓給了他,自己則是站在了他身側還有外面一個人的位置——畢竟他的身旁,還有着那位“毛利小五郎的智囊”,江戶川柯南,以及某位身份不能明說的普通市民,安室透。
汐見和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如今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除了他是那位傳說中的夏洛克·福爾摩斯之外,還因為他是被犯罪分子點名過去交換的那個人。
“你之前曾和什麽人結過仇嗎?”黑田兵衛問道。
黑田兵衛曾經見過那位行政官,那是一位性格溫柔且頗有威嚴的大人,說話做事都不緊不慢的,卻讓人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而面前的這個少年,據說是那位行政官的兄弟,從進來後就沒有笑過,比起他的兄長就像一位性格強硬的暴君,至少在大多數人都認識他的警視廳裏,偵探似乎有着說一不二的威望。
“結仇?那太多了,這世界上的罪犯都恨我。”偵探回答了他的話,只是說話的內容不怎麽客氣,甚至有些傲慢,可大家都清楚,這是事實。
但即便如此也讓黑田兵衛松了口氣,他還以為偵探會無視他,這樣身為管理官的他實在太沒面子了。
“這樣你就更不能去了。”柯南擔憂地看向他,也是因為夏洛克的存在,他如今就算表現得稍微成熟一些也不會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看了,“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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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然後讓人質全部因此而死掉,從總理大臣到警視總監全部引咎辭職?”偵探幹練地說道,稍微緩和了些語氣,“危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但我們怎麽可能就這樣讓你一個人涉險?這不是勇敢,這是自尋死路。”安室透說道。
“如果有任何一個人陪同我過去,他立刻就會知道。”偵探用确信的語氣說道,只是單純在講述這個事實,而不是猜測。
“可沒試過怎麽……你知道他是誰?”黑田兵衛聲如洪鐘,僅有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看着他,如果是膽小些的人大概會吓得說不出話來,但夏洛克當然不在這其中。
“和我水平相當的罪犯,如果你們連我都控制不住,就別想抓住他了。”偵探攤了攤手,語氣頗為無奈,“所以我必須親自過去……你們這是什麽表情,他未必會殺我,興許只是想戲弄我。”
“我必須過去,我會和他做個了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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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熱鬧繁華的夏日祭街道,如今變得空無一人,街邊仍然亮着各式各類的彩燈和節日裝飾,除了沒有人氣之外,看上去依舊很有節日氛圍。
但正是因為如此,顯得這條曾經繁華的街道更加的詭異,就像千尋誤入神明的領地,在空無一人的熱鬧街道中感受到的恐懼。
汐見和音并不是怯弱的少女,面對這荒涼繁華的街景,他甚至有心思點評裝飾風格。只不過也只是草草略過,他這時候是沒什麽心情逛街的,沒有人群的阻擋,他很快就到達了那個廣場。
這個廣場并不小,四周也是燈火通明,各式各樣的彩燈将廣場照得很清晰,雖然比不上白天,但整個廣場都盡收眼底。如果夏日祭繼續下去,這裏是即将到來的煙花表演的最佳觀賞地。
[小心一點,夏洛克,好像有什麽人過來了。]
從耳麥裏傳來了柯南的聲音,是從中央控制室發出的信號。雖然偵探對電器過敏到只要觸碰就會破壞的程度,但這種由他人裝在他身上的通信裝置卻意外地可以使用。
他确實是孤身一人前來的,可在遠處的控制室裏,有更多的人盯着這裏的發展,并且随時提醒着他附近的狀況。
雖然汐見和音覺得并不需要,但如果不這樣做他們就不會讓他過來,要是不能到這裏那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舌尖有些發麻,這種面對危機的興奮感,讓他整個人都好像泡在了溫暖的水中,舒服的不行。
不論是因為夏洛克的影響,還是別的什麽,這種面對危險的不确定感,實在是太讓他愉快了。
偵探伸手摸了下鼻尖,低聲回答了一句,“我知道。”
伴随着他的話音,在他的正前方出現了被燈光拉長的影子,漸漸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灰原?]
影子随着主人的逐漸靠近而縮短,最終終于看到了幼小的主人的面容,有着茶色短發的女孩子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冷靜異常地站在了離偵探一米不到的距離。
她的身上并沒有繩索,周圍也沒有看守,看上去灰原哀是自由的。
“我親愛的夏洛克,終于見面了。”灰原哀語氣僵硬地說道,看着站在她對面的偵探搖了搖頭,說出了完全不像她會說出的話來。
偵探靜靜地看着她,表情十分恬靜,絲毫沒有因為她做出了這樣怪異的行為而露出驚訝或者大喊大叫的行為。
“還有警視廳的各位,以及編外成員的安室君,還有柯南君。”灰原哀用右手拉起了左手的袖子,她的手腕上多出了一個機械的手镯,上面有紅色的小燈亮着,就像是在倒計時一般,“晚上好。”
[是微型炸彈!]說話的人是安室透,他曾經見過這種東西,在組織裏,并且也用過。
威力并不會像真正的炸彈那樣巨大,可在這麽近的距離被引爆,下半輩子大概就只能躺在床上生活了。
這也解釋了灰原哀為什麽會做出如此怪誕的行為舉動。
偵探看到了灰原哀手上的手環,正準備往前走的時候,灰原哀開口制止了他,“別過來!如果你不想這孩子在你的面前被炸死的話。”
偵探果然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前進了,他微微蹙起眉,看着灰原哀的方向,開口道,“你甚至不敢出來見我。”
“若是以前自然無所謂,但是你身後的尾巴未免也太雜亂了,對我來說很危險。”灰原哀的語氣有些生硬,複述着耳機中的話語,“如果只剩我一個人,我很樂意和你做些随性的事,但我還要對其他的人負責,下次吧。”
汐見和音沒有說話,大腦卻在飛速運轉着。
除了可以确定安全之外,他實際上是不知道莫裏亞蒂究竟想做什麽的。
啊,安全也未必。在莫裏亞蒂的靈基影響下,平時再穩重的人也會試着去追求刺激,如果未來的他一個沒想開情急之下和他同歸于盡,倒也不是沒這種可能。
就算是他自己,也會覺得莫裏亞蒂似乎真的能做出這種事……總之他絕對不是什麽正常人就是了。
他和那位幕後的老板以新奇的方式進行了幾句對話,即使這個場面看起來相當地怪異,并且還是對方占據了優勢。
[好像有哪裏不對……]
與耳麥中的聲音一同出現的,是許多人的腳步聲,有什麽人在哭,但還是朝着這邊走來。
[是失蹤的人!]
除了灰原哀之外的失蹤者被一整條鎖鏈綁在了一起,緩慢地朝着這個方向走來。
他們的手腕上都有着和灰原哀相同的手環,加上又被綁在了一起,只要有一個人的手環發生爆炸,那麽所有人都會被牽連進去。
所以他們走得極慢,又有人因為害怕而縮在人群之中哭泣。
“安逸的生活讓你完全失去警覺性了,夏洛克。”灰原哀代替莫裏亞蒂說道,“現在倒是提起精神了,是看到我興奮了嗎?”
用這種方式保持着距離,偵探的表情未變,用冷靜的聲音回答道,“一點點。”
——實際上都已經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了,這種興奮感,但是不能告訴他。
“可是我很期待見到你,我一直在等你主動來找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是整天陪着那個小鬼玩偵探游戲……是我做的還不夠引起你的注意嗎?”
“你不是也一樣嗎。”偵探擡起眼,看向了虛空的方向,語氣略帶了些輕蔑,“陪着我玩偵探游戲,專門為我布下謎團,又專門找我來破壞你的計劃。”
“原來是這樣!看起來我确實沒有資格對你說教呢。不過作為你的事業粉絲,我還是希望你今後能夠專注自己的工作,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就像是為了配合這番話,被當成人質的人群又朝着這邊移動了幾下,接着從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扔出來一把帶鞘的匕首。
“原本該為此懲罰你的,只是我太喜歡你了,夏洛克,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至少會變得無趣三百倍,我實在是舍不得對你下手。”怪異的話語從幼小的女孩口中說出,灰原哀的神情有些麻木,然而在她聽到下一句的時候,臉色忽然變了,“不……不行!”
但也只是掙紮了一小會兒,對方說了什麽之後,灰原哀臉色慘白,簡直就像是放棄了所有希望,連眼睛中的高光也沒有了。
她像是木偶一樣地複述着耳機中的指令,聲音微微地顫抖着:
“……想要那邊的那些人活下來的話,就把自己的性命留下來吧,夏洛克。用你一個人來換三十七個人,是不是很劃算呢?這是你心中的正義吧。”
在念出「正義」那個詞的瞬間,灰原哀像是忽然驚醒了一般,在偵探行動之前撿起了那把匕首,抱在了懷裏,神情堅定地看着他,“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做。”
“你沒有理由,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生命。”灰原哀似乎想到了什麽,這樣說道。
如果是曾經的她,必然不會說出以及做出這樣的事,然而她已經不再是組織成員雪莉了。她不知道偵探團的那些孩子在不在看,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有任何的可能性,讓他們看到灰原哀居然是個如此沒用的人。
“救救我吧!”
人群中忽然有人說了這樣的話,對着他們兩個人的方向喊道。
他們的距離并不是很遠,灰原哀代替莫裏亞蒂傳話的內容大多數人在安靜的氛圍之下也聽見了,從第一個人開口起,緊接着就有其他人接了上去。
“求求您……救救我吧……”
“我父親得了不治之症,還有半年的時間,我想陪他走過最後的日子!”
“我的女兒才兩個月,我真的沒辦法離開她!”
“我才二十歲,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人性都是自私的,面對着只有一個人的少年,更多的人将壓力轉移到了那個少年身上,即使每個人都清楚,如果他們活下來,那個少年就必須死,但他們還是這樣做了。
那邊人質的聲音此起彼伏,就連堅定如灰原臉色也有些不對,沖着最後一個說話的那個青年說道,“他也才十七歲,為什麽就要他去死?”
“可是、可是……”那個人臉上有些臊紅,但還是小聲說道,“他只有一個人啊……”
被道德綁架的中心,夏洛克卻像沒聽見一樣,白色的風衣下擺被風吹了起來,看上去就像一只即将飛翔的白鴿。
他将視線停留在灰原哀身後的電線杆的高處,那邊是一個攝像頭,直到這時警視廳那邊的監控也才注意到他的視線,而根據方位,那邊并不是官方的攝像。
“你做夢。”偵探揚起下巴,對那個東西說道。
然而就在這瞬間,一枚子彈從他的肩膀穿過,劇烈的沖擊力和疼痛讓他差點沒有站穩,下意識想要伸手扶他的灰原哀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微型炸彈,又停下了腳步,面露不忍地看着他。
而這樣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那邊的人質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有幾個人甚至哭了出來。
白色的衣服頃刻間溢出了血跡,偵探用左手捂住了受傷的右肩,就連袖口也沾上了特別明顯的血跡。
被擊中的部位并不致命,但卻是連接關節處最疼的位置,而且從遠處的狙/擊的沖擊力,他身上大概已經有骨折了,從偵探蒼白的臉色就可以看出,額角甚至溢出了冷汗。
即便如此,他還是站在原地,血液從肩頭順着落了下來,整個右手的白色外套都染上了赤色。
而同樣是赤色的,屬于偵探的那雙眼睛中,此刻卻滿是笑意。他仰頭看着那邊的攝像頭,就像是在和那位犯罪顧問面對面的對話一般,勾起了嘴角。
“你做夢,莫裏亞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