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8
第68章068
“這只是一個警告,我實在是不想對你采取這麽極端的手段……別笑,親愛的,我是真心的。”
這次傳出來的,是莫裏亞蒂本人的聲音,從距離十分近的那個機器中。
那家夥明明可以直接說話,卻非要逼迫灰原哀來替他發聲,簡直是壞心眼到極致了。
“極端?除非你讓我永遠閉嘴。”偵探果然笑了起來,聲音極輕,但是誰都沒辦法把他的話當成是玩笑。
他的視力有些模糊,傷口造成的大量失血讓身體有些發冷,腳也很麻,馬上就要站不住了。汐見和音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将因為疼痛而産生的生理性淚水憋了回去。
原本他就是個脆皮魔術師,天生身體就要比其他人弱的原因,他一向對防禦相當重視,平時身上放的防護性禮裝多的數不清,正常情況下剛剛那種的槍擊是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傷害的。
雖然是他自找的,但還真是疼啊。
然而比起疼痛,有種更奇妙的感覺悄悄蔓延開來,這種感覺讓他打心底裏覺得高興。
耳麥裏傳來了柯南的聲音,但此刻興奮感已經壓過了其他,他什麽都聽不見了,他的眼中此時只有……
“我不怕你,先生。”偵探直起了腰,因為這個動作他的額頭上冒出些汗來,但他的嘴角仍然噙着笑意,“你可以吩咐你的狙/擊/手,下次朝着這裏打,只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将您也拉下水,您大可以試試。”
偵探指着自己的腦袋,微笑着說道。
興許是國外長大的原因,偵探無論對誰都不會用複雜的敬語,一向是我行我素的對誰都平輩相交。而此刻,他偏偏對着想要殺了他的那個人換了如此彬彬有禮的用詞,并不是尊敬,或者說有那麽一點對棋逢對手的那個人的欽佩,但更多的是刻意為之的嘲諷。
“我當然相信你能做到,這不需要你特地說明。”能從聲音中聽出莫裏亞蒂的不高興,他的語氣有些郁悶,“你一定要在這麽歡快的場合說這麽掃興的話嗎?真是不懂人心啊,名偵探。”
歡快?
無論在場或者不在場的人,聽到他的這番話,都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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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謂的歡快是只有對你而言吧?人質被你控制着,身上有着危險的炸彈,唯一被你逼迫來的原本可以轄制你的偵探還成了傷員。
而那個傷員……
雖然他表現的十分冷靜,但能明顯看出他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手也在顫抖着,眨眼的頻率也比平時要快了一倍,現在這個樣子能好才有鬼了。
現在留在控制室的人只有黑田兵衛和柯南安室透了,目暮警官他們帶着人手将廣場周圍包圍了起來,并且逐個開始排查附近的可疑人員。
雖然那些人肯定是不可能在附近,就算能找到也必定是可以随便放棄的棄子,但就這麽不去查也絕對不可能。
“要盡快了,夏洛克堅持不了多久。”柯南說道,可他很清楚自己說的只是廢話,如果真的可以做到,也不至于讓夏洛克一個人過去。
如果他不是小孩子……至少工藤新一的話,夏洛克不會這麽幹脆的拒絕他吧?
他的視線落在窄小的屏幕上的偵探身上,夏洛克平時穿的都是偏向沉穩的顏色,似乎是為了想顯得更成熟一些,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夏洛克穿白色的衣服。
然而這片白色也不再是那麽幹淨了,上面大片的紅色實在是有些刺眼。
偵探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狀态,盡量放緩了呼吸,眼前已經出現了像是幻影般的花斑,想要維持體面的狀态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還是要速戰速決。
“我了解你就夠了,教授。”偵探說話的語速十分緩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感到疲憊,亦或者刻意用這樣的速度來強調自己的語氣,他說道,“如果你是想通過這件事來證明你比我要高明,那麽你已經失敗了。聲東擊西,很經典的戰術,來到這裏之前我就已經通知過官方了,你現在如果看一看……”
他的話沒有說完,從擴音器裏傳出了刺耳的聲音,像是椅子被突然站起來的人推開劃過地面的刺耳的摩擦聲。
大概過了半分鐘左右的時間,才重新有人開口,莫裏亞蒂的聲音已經不複之前的悠然,而是帶了幾分的陰暗的惡意,“我對你是如此的友愛和寬容,沒想到你絲毫不顧及我的忍讓,我的報複心是很重的。”
偵探微笑着點了點頭,即使他看上去有些狼狽,但仍然有種自信的從容,“多謝你的誇獎,被你這樣說帶給我的虛榮心可比其他事要強多了。”
“福爾摩斯……”從擴音器中傳出來的聲音已經不複從前,咬牙切齒地叫了偵探的名字。
“呀,不叫夏洛克了?還真是無情啊。”偵探彎起了眼睛,頗為愉悅地說道,“而且,你不快點把你的狙擊手叫回去的話,他大概就要回不去了。”
在夏洛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時,灰原哀終于将手上的那個手環拆了下來,沒等莫裏亞蒂還要繼續說什麽,她轉過身用力地朝着那個攝像頭扔了過去。手環在半空中爆炸,擴音器中傳來斷斷續續的電流聲,然後斷掉了。
與此同時,在外面待命的警方也受到了中央控制室的指示,趕了過來,拆彈組将被控制的人質圍了起來,争分奪秒的進行了拆卸。
汐見和音松了口氣,一時忽然有些站不穩,離他最近的灰原哀下意識地過去扶他,只不過她是小學生的身體,偵探還是跪在了地上。
剛剛偵探表現的太過自然,所有人都幾乎忘了他直接中了彈。現在看的話,能注意到他的右手整個沒力氣地垂了下去,稍微回憶起來,從剛剛開始他的手就沒有動過。
他靠在灰原哀的肩膀上,皺着眉頭,灰原哀看着他有些自責,只是一向內斂的她此時說不出什麽關心的話,伸出手試了試他的額頭。
已經燒起來了……
“說起來。”偵探跪坐在地上,靠着灰原哀的肩膀,有幾縷長發垂到了面前,聲音很輕地說道。
“什麽?”灰原哀問道,她仰頭張望了一下遠處,醫生為什麽還沒來?或者,如果她現在身體更大些,至少能讓他靠着也舒服些,“先不要睡,再等一下。”
“你好像應該是我表妹之類的。”汐見和音閉着眼說道,他記得在論壇裏看到過,說灰原哀的母親和赤井秀一的母親是姐妹,既然他和赤井秀一有點親緣,那麽這孩子也是。
所以莫裏亞蒂還真是惡趣味,明明有那麽多人可以選,偏偏要來吓唬灰原哀。
汐見和音在心裏抱怨了一句,全然忘記自己之前也在博物館吓唬過小女孩的事情。
灰原哀愣怔了一下,她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話,“什麽?”
“嗯……應該是的,我記得……”偵探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變得十分的微弱,連離他最近的灰原哀都聽不清了。
灰原哀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這時目暮警官他們也趕了過來,從灰原哀手上接過了偵探。
中彈這種事可大可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絕對不能随意取出來,必須要在安全無菌的地方來進行手術。
灰原哀原本想跟着過去,但是被另外的女警領走,要确定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灰原哀點了點頭,至少交給警方是安全的,還有工藤新一,就是那個和她一樣變成了小孩子的那位名偵探在,肯定比她要細心。
“夏洛克!”有人叫着偵探的名字跑了過來,光從聲音就能聽出他的急迫,必然是關心偵探的人。
“工藤老弟?”傳來的是目暮警官詫異的聲音,“你怎麽會在這裏?”
灰原哀猛然回過頭,和她有一段距離的那邊,扶着偵探的白鳥警官和目暮警官對面,是絕對不會、也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
工藤新一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面上的擔憂不似作僞,白鳥警官給他讓了個位置,讓那個少年扶住了偵探。
“我剛回來,聽到夏洛克受傷就趕過來了。”「工藤新一」說道,他幾乎是将偵探半抱在懷裏,只是語氣有些不對勁。
白鳥任三郎聽到他的話,頗有些詫異,問道,“聽說?這件事不是全部戒嚴,你是從哪裏聽……”
“不要!他是假的!”灰原哀推開了身邊的警察,朝着那邊跑去,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她楞在了原地。
「工藤新一」後退了半步,臉上仍然有着笑意,偵探摔在了地上。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短刀,刀刃上沾了血跡。
他相當優雅地做了一個脫帽鞠躬的動作,即使他并沒有戴禮帽,如同魔術師的謝幕。
“我說過,我的報複心很重。”用着工藤新一的臉的人說道,只是話中的含義讓人立刻就聯想到了剛剛的那個人,“用這樣野蠻的方式屬實有違我的原則,只是不趁現在,他還會來找我的麻煩,稍微安靜一段時間吧,福爾摩斯。”
兩位警察立刻從口袋裏掏出了槍對準了他,只是沒看清他的動作,稍稍一晃,煙霧彈就籠罩了他,大家都咳嗽了起來,而煙霧散去,假冒的工藤新一也不見了蹤影。
“可惡……居然當着警察的面……”
“夏洛克?夏洛克怎麽樣?”
偵探似乎已經全然失去了意識,原先若是只染了一半,如今腹部也被捅了一道口子,前面的衣服也被血跡浸透了。
被刺的部位并不是心髒之類的重要器官,但刀被拔/出後的大出血讓他的呼吸都變弱了許多,而就在此時,廣場對面的河畔升起了巨大的煙花。
夏日祭因為特殊的原因中止,但禮花的點燃卻沒被通知到,在限定的時間,慶祝一般的被點燃了。
如夢如幻的禮花升起,散出巨大而美麗的花型,将這整個廣場都照亮了。拆彈組将人質身上的手環全部取了下來,不遠處的人群也開始歡呼起來,那禮花似乎是為了慶祝他們的劫後重生。
惟有在角落的這幾個人卻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之中。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就當着所有人的面,讓本就已經受傷的夏洛克遭到了二次傷害。
他們不敢移動受了重傷的夏洛克,就算擔心也只能在這裏等救護車過來。
少年的身體蜷縮了起來,血跡從他捂住腹部的指縫中擠了出來,更顯得他的皮膚蒼白到透明。
白色的西裝已經幾乎看不出之前的顏色了,越是這樣,顯得他愈加脆弱,就像是被折斷的玫瑰,雖然豔麗,但正在緩慢地流失生命。
而在同一時間,天空中綻開的煙花,同樣的短暫而絢麗。原本應該是歡笑和溫馨的夏日祭,剛剛還在執着任性地和金魚較勁充滿生命力的偵探,現在卻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
灰原哀跪坐在他的面前,雙手覆蓋在他的手上,替他按着傷口,偵探的手涼到讓人心驚,她試着和他說話,“還能聽到我說話嗎?不要睡,再堅持一下,醫生馬上就要來了。”
夏洛克的睫毛微微動了幾下,眼睛稍微睜開了一點,聲音都不用提有多虛弱了,他一開口就是一陣咳嗽,他皺着眉忍了下來,咳嗽引發的肌肉收縮讓傷口更疼了。
“……刀上,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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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見和音重新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潔白的天花板,還有像是醫院才有的設備。
他稍微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之前發生了什麽。
雖然他的計劃确實是讓夏洛克受一次重傷,不過莫裏亞蒂的行為也屬實是……瘋。
居然親自跑過來捅刀……捅了之後他還笑了吧!果然自己對自己下手才是最狠的,按照時間來說,那個時候的莫裏亞蒂應該是已經受了傷的他,這樣都能下得去手……
不愧是我!
汐見和音微微翹起了嘴角,毫不客氣地在心裏誇了自己一句,然後想要試着坐起來。
左手微微有些發麻,但卻十分的溫暖,他轉過頭去,坐在他的床前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張臉。過去的二十多年裏他幾乎每天都能在鏡子裏看到相同的面容,也是他唯一願意共享所有的人。
那個人的手輕輕的蓋在他的左手上,原本因為輸液會發涼的手因為體溫的溫暖并不難受,也不知道他在這裏已經待了多久。
對方幾乎在他睜眼的瞬間就發現了,此時與他對視上,露出了一個假笑。
“那個……”汐見和音的聲音弱了下來,剛剛醒來的得意消失的一幹二淨,不知為何地他突然開始心虛,“今天政府休假?”
“我休了年假,原本是打算和哥哥一起旅行用的。”年輕的行政官大人溫柔的說道,他的語氣中沒有半分的指責,連說話都是帶着笑意的。
和音:“……這樣啊,挺、挺可惜的。”
救命,我的工作狂卷王弟弟請假了!我今天是不是沒救了?
“确實很可惜。”京弦彎了彎眼睛,溫柔地伸出手将和音的發絲挽到耳後,“不過,我也因此有很多時間來聽哥哥解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和音:“……我說這是個意外你會相信嗎?”
“哥哥覺得呢?”京弦笑着回答道,臉上沒有半分陰霾。
“應該……信了?”他試探性地問道。
看到對方更加燦爛的笑容之後,汐見和音果斷閉上了嘴,“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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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和音:對,穿白色是故意的,因為白色很顯眼嘛。
還是和音:完球,我弟弟為什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