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夢中的婚禮
第36章 036 夢中的婚禮
沈意愣了神。
她本在思考聞闕所說的話, 又在看見許清折出現後,覺得這副抓奸般的場景很奇怪。
所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還是被許清折抓住另一邊手腕拉出的聞闕懷抱。
許清折将沈意完全護在了身後, 他沒有看她,而是冷笑着看着床上的聞闕, 因為惱怒脖頸都跟着有些發紅:“仗着她關心你, 就可以随便動手動腳嗎?”
聞闕懶散擡起眼眸, 已經沒有剛剛展現在是沈意面前的那副脆弱模樣,反而有些似笑非笑看許清折:“我允許你進來了嗎?你又是在以什麽立場管我們之間的事情。
至于動手動腳, 在裝作正人君子說這種話之前, 好歹勞煩您先松開我未婚妻的手吧。”
“前、未婚妻。”
許清折一字一句糾正聞闕話裏的錯誤, 卻也還是因為自知即使聞闕和沈意不是未婚夫妻, 自己也沒有這種立場, 最終只能緩緩松開了抓住沈意手腕的手。
沈意知道許清折是擔心她, 可現在事情不但沒有解決,還變得更更更複雜了。
沈意有些後悔今天自己就這麽過來了,起碼應該和孟紫晗和江月讨論一下如何勸導聞闕才對, 不該打這種無準備的仗,也……也不該帶上許清折。
聞闕不喜歡浪費時間和情敵在口舌之快上, 他的眼裏只有沈意,視線越過許清折與沈意對上,再次問道:“意意, 可以給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嗎?我們當普通朋友也好,只要一個機會, 不需要你對我做出任何承諾,也不需要你對我負任何責任。”
他眼底的懇求分明在告訴沈意: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就能找到重新振作的理由。
沈意沒有辦法拒絕, 只能在兩道視線同樣的注視下,憑借本能回答:“未來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但你繼續這樣的話,我會很困擾,也很擔心,因為我沒有辦法完全不管你。”
相識一場,喜歡多年。
聞闕對她來說,不可能是可以放任不顧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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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聞闕真的出什麽事,她也會難過。
而這句話在聞闕耳朵裏,翻譯過來就只有一句:“我很擔心,我沒有辦法不管你。”
沈意今天來醫院看他,沈意說擔心她,沈意說沒有辦法不管他。
于是聞闕揚起了今天也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意意,能聽見你這麽說,我很開心。你放心,我會努力的,努力好好休息吃飯,不讓你再為我擔心。”
許清折:“……?”
沈意那話是那個意思嗎?
聽不懂,也不想再聽。
他不耐煩催促:“快上課了,也該走了吧。”
聞闕也在沈意回答之前,先一步搶答:“快回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的。我只有一個願望,今晚你可以對我發一句晚安嗎?如果能收到這條消息,我一定能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聞闕話都說到這份上,沈意也沒辦法拒絕,只能道:“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別讓聞伯母擔心,我們先走了。”
“好,再見。”
聞闕臉上的笑容是柔和的,像是終于重新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希望。
從今天沈意的一切反應來看,她沒有真的讨厭他這個人,她還願意來看他,擔心并且關心着他,這就是最好的消息。
看見許清折同樣因為沒有立場而吃癟的表情,聞闕開始反複思考的兩個字是——
未來。
十七歲的沈意沒有怪他,所以也沒有辦法原諒他。
可十八歲、十九歲、或者二十七歲三十七歲的沈意,或許會怪他,然後再原諒他。
時間還長。
他能夠彌補的,一定可以。
他會學着,真正成為她喜歡的人。
哪怕是表演。
但倘若,他能夠裝一輩子呢。
*
沈意跟随着許清折一起離開醫院,和聞闕分開之後,她的思緒自然還是不由自主回到了許清折身上,也跟着想起了在進病房前許清折所說的那句話。
刻薄,傷人,帶着些沒緣由的惡意。
根本不像之前那個永遠在包容她的許清折,讓沈意無端聯想到了被許清折拒之門外的那個夜晚。
于是到達學校下車之後,沈意決定和許清折談一談。
她主動問道:“許清折,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你生氣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和我說的。”
這回輪到許清折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完全無法理解她為何如此提問。
“就是我進去之前你說的那些話,我覺得有點過分。”
被許清折這麽盯着,沈意不自覺有些心虛咽了口口水,繼續道:“但你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是不是我之前做了什麽不對的事情?你和我說說,好嗎?”
許清折的神情變得難以言喻。
沈意立刻覺得自己猜對了,追問:“你和我說嘛,我保證我不會生氣的。”
沈意自認為現在的自己比起以前進步很多,起碼在面對同樣可以講道理的人,絕不會無理取鬧!
就算她哪裏做得不好,許清折也該提出來,她不一定會改,但起碼能道個歉!
許清折停下腳步,就這麽盯着她看了會,卻沒有辦法回答。
他要怎麽回答?
事實就是,只要看見她擔心聞闕,他就會嫉妒,這種話他有什麽立場去說?
“……是我的錯,別關心我了。”
這句話說完,心中的負擔不僅沒有變輕,反而愈發沉重。
他躲開了她的視線,有些固執盯着地面兩個人交錯在一起的影子,甚至有些想要逃離沈意的身邊。
他也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他到底想要什麽,想做什麽,又能做什麽,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
沈意微微歪了歪腦袋,由上而下打量起許清折來。
真奇怪啊。
許清折明明在說“別關心我”,她卻能夠看出來,這不是他的真心話。
果然!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情況嘛!肯定是有人惹許清折,害的她被無辜牽連了!
于是沈意又湊了上去,聲音輕快:“誰惹你生氣了?宋炀還是沈禦?你和我說,我教訓他們!”
許清折還是不說話,沈意只能托着下巴繼續瞎猜:“難道說是因為你不想陪我去醫院?诶呀,那月月說這種話的時候你不好意思拒絕就暗示我嘛,我會說清楚……”
“不是!”
許清折打斷了沈意的胡思亂想,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還是丢下了一句:“和你沒關系,你不要總這麽想,和你在一起,無論是去做什麽,我……我都願意!我、我着急!我先走了!晚上見!”
說完。
少年的身影就像逃一般倉促離開,只留下沈意一個人站在原地。
沈意有些困惑看着許清折的背影,也成功将他差點被石頭絆倒的狼狽模樣收入眼底,沒忍住笑了出來。
好吧。
雖然沒弄明白許清折又在生哪門子悶氣,但是她起碼能夠确定,惹到他的人應該不是自己,那就沒問題了。
于是沈意也沒再想,哼着歌就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見到沈意的那一刻,江月便立刻遞過去買好的飯團牛奶,順帶詢問她聞闕的情況。
呃……
想到這個,那就是另一種頭痛法了。
眼看着就快要上課了,後排還坐着許清易,沈意選擇先将這件事敷衍過去,她說:“應該算是成功了吧,他答應就好好吃飯生活了。”
說完。
沈意摸了摸自己餓得有些扁的小腹,咬了一口飯團,又有些奇怪問道:“這麽大的飯團,為什麽要給我兩個?還有牛奶也是……”
江月假裝教育她:“你吃飽了就不管許清折了?人家可是也餓着肚子給你當了一中午護花使者。”
沈意吃着飯團含糊不清道:“為什麽不讓孟孟帶給他?”
他們是一個班的,應該會更方便吧。
江月臉上露出為難表情,下一秒又一本正經回答:“……诶呀,忘記了。”
沈意的智商上線是有概率的。
例如此刻,她居然看出來了江月在撒謊。
沈意又動了動腦筋,道:“那你去給他送好啦。”
沒錯。
沈意認為江月是故意的,想要借此和許清折有些單獨相處的機會,而且送午餐這種事,聽起來還蠻浪漫的!
江月的臉上飛速閃過了一絲無語,直接坐回了座位上:“我不去,你不送就讓他餓着吧。”
“啊?”
沈意只覺得眼前人都有些陌生,江月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說出那麽“殘忍”的話!
她又動了動腦子。
難道是江月不好意思嗎?這麽說也正常,她似乎沒怎麽和許清折單獨相處過。
于是沈意提出:“……那我們一起去?”
江月:“……?”
這種事需要兩個人嗎?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明白對方的意思。
宋炀看不下去了。
他終于從書桌上擡起頭來,用一副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譴責道:“你們倆真不是人,許清折平時在話劇社為我們忙上忙下做了不少雜活吧?光說晚飯,他都去買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們也去他家蹭了不少飯!結果輪到他需要幫助了,就這麽點距離你們倆居然沒一個人願意去?”
訓斥完,他又發出“許清折你交友不慎啊——!”的哀嚎,抓起飯團牛奶就去A班了。
沈意:“……”
她不是那個意思。
江月:“……”
好吧,宋炀這麽理解了嗎?那随便吧。
宋炀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門口。
身後許清易“啧”了一聲,饒有興趣看向她們倆:“沒想到,你們和我弟弟的關系居然都這麽好?真讓人嫉妒呀,就沒人考慮考慮我嗎?我也想和你們做朋友的,而且我比他脾氣更好更懂女孩子的心事哦。”
沈意朝他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果哪天你願意真誠待人,交朋友這種事情我們會考慮的。”
江月跟着點頭,表示沈意說得對。
許清易臉上流露出些許愕然,随即說不出是開玩笑還是真的苦惱:“真糟糕,你們怎麽都能看出來啊,看來假期我應該去報一個表演班。”
“演技再精湛也會露出破綻的。”沈意的嘴裏塞滿飯團,邊拆牛奶邊嘟囔了句:“這種事要用真心的啦。”
真心嗎?
許清易垂下眼睫笑了笑。
那太可惜了,這種東西,他好像真的沒有,難怪會失敗呢。
沈意也不太想“閑”下來,腦子放空後她就必須要面對聞闕這個難題,她竟有些理解聞闕在病房裏說的那些話了。
她甚至難得主動和許清易搭話,道:“所以都這樣了,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除非他又有了新的目标。
許清易只是朝她笑笑:“誰知道呢?或許我很快就會離開了。”
沈意也露出一副了然表情,也沒追問,只随口一說:“那祝你下次成功!”
*
傍晚。
從社團排練回家之後,預習了一下明天的課程再監督一會江家寶,就該洗漱休息了。
沈意握着手機,想起了聞闕今天說的那些話。
猶豫許久之後。
她還是長嘆一口氣,解除了對聞闕的拉黑,按照聞闕所希望的,給他發了一句晚安。
那邊幾乎是秒回。
[晚安,意意。]
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話,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就如同聞闕所說,他只是希望她能給他發這麽一句話,僅此而已。
只要這麽一句話,就能睡好覺了嗎?
沈意不理解,這兩個字的份量怎麽可能有那麽重,但是再多的,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沈意将手機放到一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休息。
是久違的夢境。
說不出是美夢還是噩夢。
夢裏,沈意看見自己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
許清折站在她的左邊,聞闕則站在她的右邊,他們倆都不斷追問着她,到底要在他們之間選擇哪一個。
沈意只覺得莫名其妙。
選什麽選?這不是上學的路嗎?
他們倆一左一右傻站着幹什麽?她哪邊都不選!上學當然向前直走啊!
可聞闕和許清折就像杠上了一樣,從争執到扭打在一起,就在一瞬間。
沈意能夠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所以根本不想勸架,只覺得荒唐。
而就在此刻。
一輛車停在了她身邊,露出的是孟紫晗的臉,孟紫晗一如既往笑得溫柔招呼沈意上車。
沈意也就沒管在馬路中央莫名其妙打架的那兩個人,反正那樣是打不死人的,直接上了孟家的車,跟着孟紫晗離開。
夢裏。
孟紫晗一副嫌棄表情看着他們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想來想去也只能怪意意你太招人喜歡了吧。”
沈意抱住了孟紫晗的胳膊,像在現實裏一般和她撒嬌:“不管他們啦,我們去上學吧。”
孟紫晗卻對她搖了搖頭:“不可以意意,今天是你的婚禮。”
沈意:“???”
婚禮?什麽婚禮,她不還是個高中生嗎?
沈意低下頭,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校服不知何時變成了繁重的婚紗。
沈意:“……”
有很多地方想吐槽,但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始。
反正是夢。
沈意安慰着自己,就這麽和孟紫晗來到了婚禮現場,在無數看不見臉的親朋好友的歡呼聲中,婚禮進行曲響起。
沈意看見沈禦出現,她挽着他的胳膊,一步步走上了紅毯。
行吧。
結就結吧,她倒是要看看自己的新郎是誰。
門被推開。
沈意遠遠看見了穿着黑色西裝,滿臉羞紅的宋炀。
沈意:“……”
原來最離譜的在這裏等她。
她從來沒有夢見過宋炀,沒想到一夢就夢了個大的,他們倆直接在夢裏結婚了啊!
而就在此刻。
本應該還在馬路中央打架的許清折和聞闕也突然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就要當衆搶婚,帶着沈意逃跑。
沈意确實想跑。
但也不是跟着這兩人逃婚。
她只能提着裙子往臺下沖,卻因為賓客太多被擋住去路,最後跌坐在了地上。
一瞬間。
所有的畫面都天旋地轉,沈意的視線裏只剩下一片漆黑。
耳邊只傳來些模糊又遙遠的聲音,讓人無法分辨它的主人。
“他是因為你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你說你們是從小就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可你真的有在十歲之前與他相處過的記憶嗎?
意意,生日快樂,你要永遠幸福快樂。”
……
沈意從夢中驚醒。
窗外天色黑暗,月光卻偏偏從窗戶照在她的床前。
沈意從床上做了起來,有些迷茫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拍了拍身邊的床褥。
這一切真實的觸感,都在告訴她,現在這裏是現實的世界,不是夢境。
自從那件事後……
她就再也沒有做過夢。
為什麽會突然做夢,還是那麽荒謬的夢境。
不過不管怎麽說,現在她都不是孤身一“人”了。
沈意中內心呼叫系統,詢問:“是你讓我做了那種夢嗎?什麽意思?是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嗎?還是預知夢嗎……”
【什麽玩意?】
【你現在怎麽可能做預知夢,我們這個世界現在已經崩到被上面放棄了,我只需要等到時間線差不多,就可以下班啦!】
系統狠狠吐槽了沈意一番,說到下班聲音又變得歡快了起來。
沈意抿了抿唇。
這回确實有些迷茫了。
與系統無關?就是一個普通的夢嗎?難道是因為她和江月上次看的恐怖片是那種風流豔鬼嗎?她居然開始自我代入了?
這樣也說得通。
正當沈意松了一口氣躺下準備繼續睡覺,腦海裏卻又回響起夢境裏最後的聲音。
“你說你們是從很小的時候就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可你真的有在十歲之前與他相處的記憶嗎?”
等等。
她和宋炀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來着?這麽重要的事情,她為什麽根本想不起來?
不僅如此。
她甚至也沒有一絲一毫,在十歲之前,關于宋炀的記憶。
似乎真的是那場的生日宴後,他就這麽突然地出現在了她的生命裏。
可是在她的認知裏,宋炀明明是她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就像孟紫晗一樣,他們應該是一起長大的。
一瞬間。
沈意臉色慘白到吓人。
*
沈意坐在桌前,将日記本最重要的那段仔細翻閱,最終顫抖着手給宋炀打了一個電話。
一個沒人接,那她就再打一個。
直到第三個電話終于被接通,宋炀的聲音困得仿佛靈魂出竅:“大小姐……這麽晚又幹什麽啊……”
沈意直接道:“我現在過去找你。”
那邊沉默了幾秒,像是完全沒聽明白,最終只一個字回答:“……啊?”
“就現在,我立刻過去找你,等我。”
說完,沈意就挂斷了電話,換好衣物就出門打車,直接趕往宋家。
沈意到達的時候,宋炀已經完全清醒了。
他手中捧着一個游戲機,蹲在門口在看見沈意出現的那一刻選擇存檔,然後起身道:“先進去吧,外面怪冷的。”
沈意沒說話,只是安靜跟在宋炀身後。
時間實在太晚。
兩個人燈也不敢開,生怕驚醒了宋父宋母,蹑手蹑腳一路摸黑上樓。
沈意抓着宋炀的睡衣衣袖,沉默不語在大腦裏組織着語言,想着要如何開口才能不被宋炀罵神經病。
很快。
兩個人坐在了宋炀的房間。
沈意坐在沙發上,想明白了,擡頭看向身旁的宋炀,直接問道:“宋炀,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嗎?”
“啥玩意?”
宋炀還以為沈意大晚上來找他是出了什麽大事,受了天大的委屈,本來擔心的不得了,卻沒想到她張嘴就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宋炀仔細看了看沈意的臉,确定沒在上面找到哭過的痕跡,雖然奇怪但也還是放下心來,回答:“誰能記得這種問題啊,應該從出生就在一起玩了吧。”
是的。
沈意也是這麽認為的,可偏偏她沒有那些關于宋炀的記憶,僅僅是這麽認為。
沈意繼續問道:“那你現在能想到的,關于我最早的一件事,是什麽?”
雖然依舊是很無厘頭的問題,但宋炀向來配合沈意,還是認真思考了一會,得意洋洋回答:“你十歲那年,應該是剛過完生日吧,蛋糕上有個芭比公主你很喜歡卻被貓叼到樹上了,你哭得可厲害了,是我爬樹幫你拿下來的。”
宋炀似乎陷入了回憶,想到那時候戰鬥力弱到遇到事情幾乎只會哭的沈意,只覺得有些懷念。
而宋炀的回答,卻讓沈意的心也跟着一點一點涼了下來。
沒錯。
宋炀說的那件事,也是她記憶裏,他們之間最早的相處。
倘若說孩童的記憶有限,可為什麽十歲後的那麽多件與宋炀相關的小事,她都能夠清晰的回憶起來,偏偏生日之前,一點也沒有。
就如同她的日記本。
沈意是從上一年級開始些日記的,只是她沒有天天寫的習慣,往往是一周甚至一個月才會進行一次總結。
在日記本上,宋炀的名字也是如此。
也是在那場生日之後,突然被她以對待好友的态度記錄下,從此頻繁出現,幾乎沒有一頁缺席。
沈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發顫還在保持冷靜繼續追問:“那我十歲的生日,你有來參加嗎?你十歲前的生日,又有過我的出現嗎?宋炀,你仔細想想,我們到底是什麽時間出現在彼此的人生裏的?”
這個問題讓宋炀愣住。
他陷入思考,随即陷入了比沈意更離譜的恐慌之中。
四目相對。
宋炀難以置信道:“為什麽關于十歲前的記憶,我一點都沒有啊!”
別說什麽和沈意相關了,和任何人任何事相關,都完完全全!一點都沒有啊!!!
很快。
宋炀就想到答案哄好了自己,他面色嚴肅:“難道說,我十歲那年其實出過一場車禍,因為這場意外失去了之前的記憶嗎?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沈意唇角抽搐:“你還發生過車禍?”
宋炀:“……”
當然沒有,因為那是他瞎編的。
兩個人面面相觑。
一同陷入了沉默。
好怪啊。
他們好像是兩個僞人啊!
沈意陷入了對過去的懷疑。
宋炀則是陷入了對自己的懷疑。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誰也不說話。
沈意開始思考。
無論她再怎麽不相信,還是得面對現實。
沈意突然想起了那一天,宋炀對她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今天其實也在夢裏聽見了。
“我/他是因為你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宋炀是因為她才會存在的嗎。
如果這麽說,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麽在最初的那個夢裏,路人甲背景板們都會出現,卻偏偏沒有宋炀。
如果他真的不是這本小說世界裏的人物,又因為她出現在這裏?他到底是什麽人?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又在哪裏?
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像無法解開的線一樣纏繞在沈意的心頭,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雙手捧住了宋炀的臉,強迫少年面向自己的方向。
兩個人靠得很近。
近到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宋炀先是怔了一下,不理解沈意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是因為什麽,卻沒有掙脫,只是沉默着紅了臉。
當然。
他房間此刻也只開了一盞小燈,不算太明顯。
沈意就這麽看着宋炀,像是在端詳着什麽物品,甚至用手掐了掐他的下颚。
無論是肌膚的紋理還是骨骼的存在,都是活生生的人,看不出來和自己有任何不同。
沈意又開始思考,她是漏掉了什麽關鍵信息嗎?
十歲的生日之後……
對,夢境裏,那個聲音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在對她說“生日快樂”。
如果宋炀是在她生日後出現的,她生日那天,又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意拼命的回憶,卻怎麽也想不出那年生日和過去與之後有什麽區別。
不過都是和親朋好友聚餐,收到禮物,很開心卻又很普通的一天嗎?
等等……
那一年,她的生日願望是不是比較特殊。
從有過生日的記憶開始,沈意每一年的生日願望都是一家人能夠永遠幸福生活的在一起,偏偏那一年不同,她許的願望是能夠有一只小狗。
對外脾氣壞沒有關系,那樣才威風呢,也不會被什麽人都能拿幾塊骨頭騙走。
結果當天晚上,她就出了洋相。
大家一起去公園,沈意落單的時候遇到了一只體型巨大的薩摩耶,被它一直吐着舌頭跟着吓得不輕,好在遇到了孟紫晗來幫她。
具體發生什麽說了什麽,時間太久沈意記不清了,但她就是記得有這麽個事。
有一些荒唐的想法逐漸湧上心頭。
沈意難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人,伸出一只手,将他那頭短發一下又一下揉亂。
宋炀臉上本來還是不爽表情,想要制止沈意,卻又覺得被這麽撫摸實在舒服,猶豫了幾秒後還是選擇忍了。
當然,他在心裏給自己找的借口是——
沈意這麽大晚上來找他肯定是有什麽事心情不好,他勉強讓讓她!
終于。
等沈意收回手的那一刻,她表情複雜道:“宋炀,有件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也不是很相信。”
但好像只有這個說法能解釋得通。
“嗯?”
宋炀微咪着眼,此刻已經舒服到有幾分困意,等着沈意繼續說完,把她哄好就可以睡覺了。
沈意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你可能是只小狗。”
宋炀的眼睛瞪大了,腦子一時間沒轉過來,只從嗓子裏擠出一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