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熟蘋果

第16章 熟蘋果

身體遵循能量守恒，沒有無緣無故消失的疼痛，也沒有無緣無故消失的熱。

痛感會随着傷口愈合而減弱，轉移的熱卻留存在奇藍的體內，引發了其他部位的疼痛。

他跟在秦弈明身邊一整天，看他與不同的人見面，交接工作，開了兩小時的會議讨論雙胞胎兄弟的血液化驗結果，并吩咐下屬安排明日去研究所找李維德談話的行程。

疼痛如影随形，愈演愈烈，在奇藍踏進別墅大門的時候終于達到頂峰。

他向前抱住了秦弈明的腰，把臉埋進沾雪的軍大衣，毫不在意自己被凍僵，只想消解幾分難耐的熱。

秦弈明在換鞋，察覺身後人的情緒變化，回頭只對上奇藍柔軟蓬松的發頂，和微微溢出他後領的赤紅光芒。

蝴蝶紋在變紅。

是因為今天使用過異能，所以異能熱又過量了嗎？

……距離上一次疏導才過去幾天。

秦弈明揉了揉奇藍的頭，抓着那把漂亮的棕藍發往下拽，迫使奇藍擡起臉看着他。

臉也變紅了，未褪的圓潤顯得幼态，像伊甸園裏熟透的蘋果，在邀請他品嘗。

“先換鞋。”

秦弈明從鞋櫃拿出拖鞋放地上，但奇藍只是踩掉了自己的鞋子，沒有穿。

白襪子包裹的腳丫踩在秦弈明的男式拖鞋上，奇藍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肆無忌憚地對指揮官提要求：“上班一天好累，抱我走。”

秦弈明沒動，深沉的眼眸如寒潭般注視奇藍，而後目光略移，落在他又滲出血的右肩。

“手放下，”秦弈明說，“傷還沒好，鬧什麽？”

小怪物黏着他一整天，依靠他屏蔽痛感才能活蹦亂跳，早忘了自己的肩膀上午才受過傷，還沒好全。

疼一疼就老實了。

秦弈明收斂精神力，奇藍卻沒有如他所願收手，強忍着忽如其來的痛感又緊了緊手臂，用力抱住秦弈明催促：“手好累，指揮官你太高了，快點抱我。”

他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犟小孩，成熟的大人秦弈明不應該同他計較。

秦弈明這麽說服自己，托住奇藍的屁股抱他起來，轉身進屋。

奇藍肉眼可見地心情變好，小腿挂在秦弈明臂彎上前後晃，手臂依舊緊抱着，怕指揮官反悔，中途把他丢在随便哪塊地板或是客廳沙發上。

“晚飯吃什麽。”

秦弈明走到飯桌前要放下他，奇藍不肯，比樹袋熊抱得還緊，胡亂回答“要吃指揮官的嘴”，然後仰頭親了上去。

他看得很準，但還是親歪了，秦弈明的嘴角沾到他的口水，又被他霸道地吃回去。

這一吻很長，秦弈明縱容多過情動，任由奇藍胡攪蠻纏，咬破了他的嘴唇，又在他下巴留了兩排惡狠狠的牙印，原因是“幹嘛躲我”。

連喜歡和愛都不懂，只知道像強盜一樣霸占東西，不是小孩是什麽。

秦弈明抱着奇藍回房，守在門邊的電子狗跑過來說“歡迎回家”，引得奇藍低頭去看，并目睹了秦弈明無情踢開它的惡行。

“你怎麽踢它，”奇藍說，“它是我的小狗。”

秦弈明關上門，沒開主燈，房內根據實際時間自動亮起睡眠模式的氛圍燈，投射昏黃溫馨的光影。

“所以要把我趕出去？”他問。

這是奇藍用過的招數，他自己可不吃這一套：“故意的罪加一等，應該留在房間接受主人的懲罰。”

秦弈明低道：“誰是主人？”

奇藍覺得指揮官理解能力好差，問了個蠢問題：“當然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最後一個字化作含糊的嗚咽，被秦弈明堵回了肚子裏。

微涼的唇能幫助奇藍降溫，然而他沒舒服多久，就被一巴掌毫不留情打得歪倒在地。

這下太突然，屁股也疼得厲害。

奇藍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秦弈明卻依舊坐在原地，目光晦暗，沒有一點白天時的溫和模樣。

他說：“過來。”

奇藍怯怯地坐着不敢動，滿室昏黃的暖光無法驅散秦弈明周身的低氣壓。

指揮官似乎生氣了，可奇藍又沒感覺到精神被壓制，單純口頭命令的話，他在猶豫是否執行。

秦弈明說：“不聽話我就出去了。”

繁複的蝴蝶紋從淩亂掀起的衣擺下方露出小半片蝶翅，冰藍幾乎被紅光吞沒，愈發豔麗的赤色洩露了奇藍此刻難以按捺的躁動。

他終于屈服，慢吞吞爬回秦弈明面前，一下、兩下……夾雜着少年壓抑的嗚咽聲。

從小到大未曾被這樣懲罰過，火辣辣的疼痛剝奪了奇藍所有感官意識——屈辱、不甘、懼怕、疑惑，卻也讓那股沖動愈發膨脹。

秦弈明打了奇藍二十下，奇藍終于跪不住癱軟在地，眼眶紅得很可憐看着秦弈明，說“難受”和“好燙”。

唯獨沒有讓責罰他的指揮官滾出房間去。

秦弈明扶額，不忍之餘，也對奇藍深感無奈。

他以為奇藍是小孩心性，打一頓疼上一疼就會老實，所以故意吓唬奇藍，想讓他知難而退，放棄心裏那些荒唐的念頭。

結果非但未能如願，這家夥還被他打濕了褲子。

到底是從哪兒學的這些？

讓外面居心不軌的人撿了去，打點藥再包裝一下，賣到富人家裏當玩物……

簡直不堪設想。

秦弈明把奇藍拉起來攏到懷裏，右肩的衣服已經被血浸濕，他喚來電子狗，讓電子狗出去找急救箱。

“小狗真好，被你踢了，還聽你話呢。”奇藍靠着秦弈明的胸膛輕聲喃喃，失血讓他有些疲累，需要短暫的休息恢複狀态。

秦弈明聽出奇藍意有所指，便順着他的話說：“你是小狗嗎？”

奇藍漿糊似的腦子費勁思考了片刻：“當小狗有什麽好呢。”

秦弈明道：“好吃好住養着不夠好？”

奇藍擡起眼看他，睫毛沾的淚水還未幹透，眨一眨又掉下來兩滴。

“可是會挨打，”奇藍委屈地控訴，“想要的也不給。”

“是麽。”秦弈明捏住奇藍的下巴，“在外面挨打可沒人會疼你。”

奇藍問：“在家怎麽疼呢？”

說完就感覺眼前一黑，額頭被指揮官親了親，嘴唇微涼，很柔軟。

痛感也随即減輕了許多，奇藍睜開眼，對上秦弈明英俊的臉龐，感覺那個溫和的指揮官又回來了。

“這樣夠嗎。”秦弈明說。

奇藍伸出手抱他脖子，得寸進尺地試探：“那小狗想要的也會有嗎？”

秦弈明目光深沉：“乖的話就給。”

奇藍學習能力強，總是沒羞沒臊，毫無顧忌，讓秦弈明覺得他缺乏羞恥心的同時，也很難想象長此以往，這只不夠精明的小怪物落到他人手裏會是什麽下場。

不該放任的。秦弈明想。

既然結局終究會一樣，那麽由他來當這個主人，至少能讓奇藍少受些傷害。

等小狗再長大些吧。

他們在夢幻可愛的兒童房度過了一夜，奇藍浸透衣服的血從衣櫃門蹭到地板，再到書桌和玻璃窗，将房間糟蹋得一片狼藉。

負責運送急救箱的電子狗回到秦弈明腳邊叫喚，但沒得到回應，停在原地被迫淋到一些濕滑的液體，觸發防漏電功能後迅速遠離了現場。

直到淩晨時分它才被召回，将急救箱送到秦弈明手邊。

奇藍已經累得半昏，沒能睡沉的原因是耳邊總有動靜，撕扯紗布，藥水晃蕩，棉簽擦拭皮膚，還有指揮官平穩的呼吸聲，一切都清晰可聞。

他感到安心、舒服，後背的灼燒感消退大半，有人照顧的體驗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秦弈明幫奇藍重新包紮傷口，換了幹淨的睡衣，蝴蝶紋已然恢複冰藍色，懷裏的人也變得安靜乖巧，毫無防備地依賴着他。

只是疏導。秦弈明告訴自己。

他把奇藍抱進樹屋小床，蓋好奇藍最喜歡的那張豆豆毯，輕拍了拍，就準備下床。

奇藍卻抓住了他的手，困倦的雙眼再次睜開，像期待表揚的孩子一樣，問他今晚自己乖不乖。

秦弈明看着奇藍，擡手揉他的頭發：“乖。”

“今天不是故意發狂的，流血了就會這樣，我沒控制住。”奇藍說，“下次我再努力一點試試。”

秦弈明說：“好。”

奇藍握住他一會兒，直到困意難以抵擋才肯松手，對秦弈明道晚安，并交代走之前要記得關門。

秦弈明逗他：“小狗連主人也要提防？”

奇藍說：“唔……也可以不防。”

秦弈明問：“怎麽？”

“主人留下陪小狗一起睡就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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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