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牽手

第5章 牽手

[0]

“我好像喜歡上菅原前輩了。”摔碎那袋餅幹的第三天,你得出了結論。

教室裏的空調讓人昏昏欲睡,你突然托着側臉對她露出一個暈乎乎的笑容。臉上的軟肉被手掌擠壓得鼓了起來,含含糊糊的聲音通過震動傳到了手肘,像是穿越水面傳來的訊息。

藤原莉莉雖然有點驚訝,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她只是上手揉了一把你的頭發,嘆氣道,“其實你沒必要因為對方可能喜歡你,就要回應相同的感情。”

“可我又不是因為這個才喜歡他的,”在說起菅原孝支的時候,你情不自禁地翹起了嘴角。

“我是一個很難忍耐想法的人。想吃的東西今天之內必須吃到,看書必須一口氣看完,為此熬夜也沒有關系。”

“剛才我只是突然意識到,我不會現在就跟前輩告白,僅此而已。”

[1]

仙臺體育館。

烏野對青葉城西第一局,比分20:11。

暫停已經用完,比賽在遲遲無法突破攔網的焦灼中逐漸加速。

菅原前輩舉起了手中标志為9號的數字牌,烏野二傳換人。

你站在冷冷清清的烏野觀賽席上,旁邊只有幾個曾跟校隊打過練習賽的町內會成員。對面卻是幾乎座無虛席的應援團。

藤原莉莉是被你拉過來的。她皺眉看了看對面那一大片青白色校服組成的色塊,再對比了一下這邊的冷清狀況。突然問你道,“說起來,你喜歡他什麽?”

你認真注視着菅原孝支的身影。在這個位置聽不見他說了什麽,只能看見前輩揉了揉田中同學的頭,又跟西谷同學擊掌。每個被青葉城西不知不覺影響比賽節奏的選手都被他這樣來了一次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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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套動作下來,似乎就像什麽特效藥一樣,神奇地緩解了所有人的緊張,高二高三生的士氣肉眼可見地上來了。

誠然,影山同學有力量,有天賦,有超強的進取心和勝負欲。但菅原前輩卻比他有多兩年的經驗。這些小小的安撫雖然不起眼,卻給隊伍來了一劑強心針。

“看,”賽場明亮的白熾燈映在你專心致志的眸中,顯得那雙栗棕色的眼睛好像綴滿了星光。你興致勃勃地轉頭對莉莉說道,“不起眼的工作也可以起到超乎想象的效果吧。”

在烏野的排球館你就說過「菅原前輩好像會讀心」這樣的話。在正式比賽中,善于觀察的重要性就更加凸顯出來。

技術和身體素質都不及影山飛雄,所以更加善于跟隊友溝通。只要完全發揮出隊友的實力,那麽比賽就不會輸。

不能作為正式選手上場,所以比在場其他人更能客觀審視對面的動作。在替補席坐的那段時間并非無用功。

因為身高更容易被對面針對,所以利用自己這一點和月島交換了身位,成功攔下了對面主攻岩泉一打的直線球,烏野再加一分。

“菅原前輩還真是可怕啊。”

你不禁這麽感嘆道。看到莉莉不解的眼神,你解釋道,“菅原前輩或許不如影山引人注意,但你不覺得他很可怕嗎?”

“能不被節奏影響,冷靜地發揮出平時訓練的效果,說明他的大腦極度冷靜。即使是從正選被換成替補,他也從未停止觀察和分析對手。”

“如果不是提前在大腦中演練過多次自己在場上的情形,是沒辦法一下子就接過影山的攤子,跟其他人磨合好的。”

“菅原前輩給出的托球,是東峰前輩擅長的,離網稍遠、高度偏高的托球。能觀察每個人的狀态,給出每個人擅長的托球,難道不是很可怕嗎?就好像被從頭到腳都看穿了。”

“偏偏這個人還能協調好隊友之間的關系。如果說跟東峰前輩,西谷同學和田中同學的配合是因為長期積累下來的信任和穩定。”

“那麽一年級的月島呢?原本跟影山配合不好、脾氣別扭的一年級生月島都被前輩誇獎了。”

“所以說菅原前輩真是可怕啊。”

視線中仿佛只有那個銀灰發的白皙少年。你握緊了觀賽區的欄杆,忍不住喃喃出聲。

“智商和情商同時存在,怎麽還會有人覺得這樣的人很可憐?”

“他不需要被可憐,只要能站在賽場上和其他人并肩打球,他就會用盡全力拿分。這就是烏野另一個二傳。”

[2]

最後一球,怪人快攻被攔了下來。排球反彈到地面的聲音清晰可聞,四周寂靜無聲。烏野還是輸了。

剛才那一球,不是因為失誤而丢的。沒有任何可以責怪他人的理由。

要怪影山嗎?怪他不該把球傳給日向。但在比賽進行到第三局,怪人快攻是打破僵持局面的最優解。連烏養教練都說不出,那個時機不應該快攻的話。

要怪日向嗎?沒有怪人快攻的烏野甚至可能堅持不到第三局。而無論什麽進攻方式都不是完美的,只要存在就必會被人抓住漏洞。

那應該怪大地、田中、西谷,還是自己?明明所有人都盡了最大努力,充分發揮出自己的技術經驗,卻還是輸了。

只是缺少讓一年級成長的時間,只是因為技不如人。

菅原孝支垂下了眼眸。渾渾噩噩地跟着大地整隊,向觀衆席致謝。

接下來要幹什麽?

接下來就是走出體育館,列隊坐上回校的大巴了吧。

然而他卻聽見有人在觀衆席上喊他。

學妹的眼淚在臉上劃出一道明亮的痕跡。但你像是沒意識到自己的淚水般,撐着欄杆叫着自己的名字。

像是瞬間被擊中般,眼淚滾落下來。他有點失措地擡起手掌想要接住那滴淚水。

室外依然陽光明媚,只有6月初的仙臺體育館內,下雨了。

[3]

仙臺排球館門口,你拽着菅原前輩的衣角哭得抽抽搭搭。明明眼淚已經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卻還是倔強地牽着那片并不柔軟的布料,眼睛還睜着大大的,像是被抛棄的小狗。

小狗永遠是笑嘻嘻的,他從沒見過你哭的時候。

菅原孝支用指背拭去了那滴淚水。他的表情緩和下來,帶出一個清淺的笑。“不是來安慰我的嗎?怎麽自己哭起來了。”

不是這樣的。

你想這麽反駁道。可是一開口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正是因為如此清楚地意識到前輩并不需要人安慰,任何事後寬慰的言語都不如賽場上補救那一球。輸了就是輸了,無可辯駁。

你只是在看臺上旁觀,就因為烏野的落敗而哭泣。而進入過賽場,真正體會到最後那絕望兩分的前輩,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慢慢止住了哭聲,眼尾泛出因為激動湧上來的暈紅。你才察覺自己竟然讓前輩反過來安慰你,有些不好意思地後退一步,松開了那片被柔令地不成樣子的衣角。

“我只是,很替你惋惜。”

如果今天是一個雨天,你還可以掩耳盜鈴說那些眼淚是把你澆透的雨水。可惜今天仙臺體育館外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比賽失禮的陰霾不适合在這個天氣長久留存。

前輩會覺得你太矯情了嗎?

你不安地繞起了手指。

菅原孝支将手擡了起來,繞到背後擁住了你。這個角度的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見他在你的頭頂輕輕嘆了口氣,剩下那點茱莉蔻的玫瑰味淡淡飄入鼻腔。

“謝謝你噢。”他溫柔地說道。

擁抱一觸即分,你用袖子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水,對着差點落淚的前輩露出一個笑容。

“前輩,我是不會告白的。”

“诶?”想不到你為什麽提起這個。銀灰發少年的眉毛翹了起來,他有些吃驚地張開了嘴,眼睛卻像聽到了什麽好消息般的亮了起來。

“我是不擅長忍耐的人。想吃蘋果酸奶的話,下一秒就會做出出門的決定。看書必須一口氣看完,為此熬夜也沒有關系。喜歡也是,如果喜歡了一個人的話馬上就想在一起。”

盡管只是複述了一遍跟莉莉說過的話,你卻說得很認真。

“盡管現在還不能說完全不失落,但是想到烏野進入春高的樣子,那麽不馬上告白也可以。”

“所以,要再摸摸我的頭嗎?”

話音剛落,你低下頭搖了搖腦袋,示意他把手放上來。

因為視角的關系,你低着頭的時候只能看到毛茸茸的頭頂,更像一只小動物了。盡管看不到那雙圓溜溜的杏眼有點可惜,菅原孝支還是感覺被治愈到了。

剛才的話和動作,就像小狗對着人翻肚皮的樣子。

【你要摸摸我嗎?】善解人意的好心小狗在路邊撿到了一只破碎的人,于是這樣撒嬌道。

看到他好半天沒說話,你疑惑地擡起頭,歪了下腦袋。卻看見菅原前輩滿臉通紅地捂着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半是感嘆半是誇獎的話。

“好吧,那要先從牽手開始嗎?”

菅原前輩把手伸了過來。你注意到他今天戴了那條手鏈,銀色閃爍在他的手腕上,更襯得他指節修長。

“噢。”

你乖乖把手搭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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