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誤守得雲開見月明
誤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氣結,将香囊甩到他身上轉身就跑開了。
這次我心裏更難受了,我環抱着自己,看着嬷嬷正在侍弄我的花圃。
嬷嬷邊弄邊安慰我:“殿下,驸馬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送香囊确實不太合适,這倒是奴婢考慮不周了,殿下不要再傷心了,都是奴婢的錯。”
我冷冷的哼道:“求他是給他面子,要是惹惱了我,我就下道聖旨,看他還敢不從!”
嬷嬷走到我身邊:“不如殿下将這花圃送給驸馬吧?”
我反問道:“香囊司昶都不喜歡,他還會喜歡花?”
“驸馬喜不喜歡花奴婢不知道,但是花圃這塊地方位置好,地方寬敞,是塊練武的好地方。”嬷嬷分析着:“奴婢瞧着驸馬的那練武場過于簡陋,不如将這花圃讓人收拾收拾,送給驸馬。”
可是這裏可是我在宮中最喜歡的地方,但是司昶那狹窄的小校場又出現在我眼前,我對嬷嬷道:“嬷嬷讓人将花拔掉吧。”
宮人們的手腳很快,半天的功夫就把我的花圃拔了個幹淨,又将司昶小校場的兵器、靶子移到了這裏。
第二天我難得睡了個飽覺,嬷嬷進來伺候我更衣的時候,嬷嬷向我道喜道:“剛才驸馬過來,讓奴婢轉告殿下,他答應幫殿下了。奴婢就說驸馬爺心裏是有殿下的。”
我先前折騰了那麽久,司昶都沒有答應,昨日經我這麽一鬧騰,他今日竟然答應了。雖然我沒有了花圃,但不久的将來我就會擁有一只楚楚可憐的白鹿啊!
狩獵如期舉行,司昶一身铠甲,威風凜凜的騎着高頭大馬走在我前面,我穿着裏裏外外三十層的宮裝,端坐在轎攆中,眼神卻不停的向司昶瞥,可司昶目不斜視,絲毫不理會我。
然而這次狩獵最多的是骠騎将軍的義子若風,我眼巴巴的将白鹿賞給了他,聽說他将這只白鹿送給了骠騎将軍的幹金魏湘。
我竹籃打水一場空,花圃沒了,白鹿也沒有得到,着實萎靡了好幾天。
那時,我想原來司昶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卻忘了還有他不願做的事實。
慶功宴安排在最後的一晚,我看着大臣們相互吹捧,大魏朝人才輩出,若風将軍武藝高超,骠騎将軍手下猛将如雲,大魏朝受神靈庇佑......
“殿下,”司昶不知何時站在我身旁:“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瞪着眼前這個說話不算數的驸馬爺:“不要。”
司昶他似乎被我一噎,頓了頓,又道:“殿下想不想出營?”司昶垂着眼眸道:“外面都是我的人,我可以帶殿下出去,算是......算是我這次失手的賠禮。”
我立馬繼續道:“那還等什麽,走啊!”
司昶果然是早有預謀,他幫我準備好了小厮的衣服,我毫無心機的穿上了這件小厮的衣服,一路暢通無阻,就這樣我們趁着夜色溜出來。
我們沿途路過村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田園十之七八已經荒涼,我們将馬車停在了河邊,我見識到了真正的繁華下的長安城百姓的生活。
回去的路上,我問司昶:“我那從未見面的父親是位好皇帝嗎?”
司昶沒有回答。
我卻替司昶回答:“我們還真是對父女啊,他不是,我也不是。”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是位公主,也沒有想過我還是為傀儡公主。”
沒有權利,沒有心腹,沒有錢財,什麽都沒有的公主。
回宮後不久,我情緒低落,一開始是以為見到了那些生活不易的百姓,可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時不時也會胸悶無力,額頭也越來越燙,經禦醫診斷後,發現我出了天花。
天花九死一生,又容易傳給其他宮人,朝臣們商議後将我送去行宮。
一路上,我都昏昏沉沉的睡着,滾燙的身體,思緒也無法思考,我一度以為自己快死了。
直到行宮後,我才發現護送我去行宮,并留下來照顧我的竟然是司昶。
我虛弱的問道:“你為什麽留下來?”
司昶第一次溫柔的回答我的問題:“臣留下來照顧殿下。”
我趕緊往外推他:“我不用你照顧,你趕緊走,你沒得過天花,你難道不知道天花能死人的嗎?!”
司昶握住我滾燙的雙手:“殿下怎麽知道我沒有得過天花?”
我雙手掙紮出來:“得過天花的人,臉上都是有麻子的,你看看你的臉,多俊俏的一張臉啊,連個麻子都沒有,怎麽可能得過天花!”
司昶拿起我的一只手,然後将手放到他左下颌處:“殿下,你摸摸看,這裏就是你說的麻子。”
我滾燙的手被他涼涼的手握在手中,碰到他冰涼的臉,忽然問道:“你是誰?”
司昶被問的一愣,想了想回答:“臣是殿下的驸馬。”
我撇着嘴角:“你才不是驸馬呢!驸馬才不會讓我摸他的臉。”
司昶似乎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甚至嘴角還挂着一絲笑意:“那殿下大婚那晚不也戳了?”
“有麽?”我耍賴道:“才沒有呢。”
說着,感覺眼皮越來越沉,我似乎還嘀嘀咕咕說了什麽,但最後我什麽也不記得了,直到最後一絲清明被湮滅。
我高燒一直不退,整個人都在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旁邊同我說話,有人往我嘴裏灌藥,非常非常的苦,我想吐出來卻沒有任何力氣,有人在我的額頭上放冰冷的帕子......我想睜開眼睛看一看那個人,可我看到的始終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不知道過了幾天,我睜開了我的眼睛,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司昶。
司昶趴在我的床邊,一只手放在我的額頭上,另一只手握着我的左手,他眼底烏青,衣衫褶皺。
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才知道在這一刻不知不覺中我愛上了司昶。
我一動立刻驚醒了司昶,他警覺的睜開雙眼,一瞬間我們四目相對,他不可思議的問道:“你醒了?”
我想張口說,司昶立刻起身,從桌子上倒給我一杯溫水,小心的遞到我的嘴邊:“殿下,先慢慢的喝點水。”
片刻之後,五六個禦醫都被司昶喚來,輪流在我床邊給我診脈。
“真是奇跡啊,殿下的脈搏已經平穩,只是還有些虛浮,日後只需要好好調整。”
“太不可思議了,殿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真是我大魏朝的幸事。”
司昶聽完禦醫的話,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大約也是放心了。
我在床上躺了幾天,才知道我差點就沒有挺過來,當所有人都要為我安排後事時,只有司昶沒有放棄,幾乎日夜都守在我身旁,派人四處尋藥。
我康複的消息很快傳回朝廷,朝廷立馬派人接我回宮,我不想回去,在這裏有司昶照顧我,回宮後要是再見他一面就難了。
自從知道自己的心意後,我每天都纏着司曜,我還會時不時的向司曜直白的說我喜歡他,這次等我康複回宮後,我們就圓房,每次都說的司曜紅着臉落荒而逃。
我認為司曜肯定也是喜歡我的,若不是喜歡我,他怎麽會冒着生命危險留在行宮照顧生天花的我!雖然司曜整個人看起來不近人情,但他對着我會臉紅,會任我嬉笑。
“我們回宮吧”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現在及笄了,我們可以圓房了。”
司昶也看着我,好一會才問我:“殿下想清楚了?”
我點點頭,說道:“是啊,我想好了。”
司昶卻笑了起來,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笑,明明在笑,整個人卻很悲傷。
回宮後我與司昶圓房了,他終于可以在兩個人的時候喚我一聲“山慈”。
那段時光,想來是我此生最快樂的時光,我終于有了我愛的人,我愛的人也陪在我身邊。
直到朝堂收到了雲中告急,偏偏司昶同我說他要去雲中。
現在的雲中就是一塊燙手山芋,骠騎将軍遠在西南渝州,一時間無法前去支援。
我直接拒絕,就算她沒有上過戰場,她憑直覺也知道那裏有多危險。
“雲中不能失,雲中是長安城最後的屏障,現在骠騎将軍在渝州無法脫身,現在能試圖一戰的只有我。”司昶跪在我面前冷靜的請戰。
我看着他,問道:“你有幾分把握?”
司昶只思考了片刻,說道:“三成。”
我知道這三成還有安慰我的成分,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拒絕,就像司昶說的那樣,目前的确沒有大将可以頂上去。
最後我還是答應了,因為司曜除了是我的驸馬,還是一名将軍。
司昶出發的那天,我站在城牆上送他,他穿着铠甲,騎着戰馬,站在軍隊的最前面,他看向我的方向,似乎對我笑了笑。
而我卻站在那裏,臉上擠不出一絲微笑,卻在司昶轉身離開的一瞬間淚如雨下。
不過幾天後,雲中失聯的奏折擺了一桌子。
我摔掉奏折,冷笑道:“你們的意思是枚棄雲中,不去支援?!眼睜睜的看着前線的将士被圍困在雲中,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