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确認了顧予風的身份後, 謝辭更疑惑了。

上輩子的顧予風和眼前的少年差別實在太大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難不成上輩子不止他一個人在裝?

還是說重生後,他們第一次碰面, 顧予風遭了他的冷臉,因此怄氣故意總做些會讓他生氣的事報複他?

在謝辭疑惑不解時,顧予風倒是更确定了謝辭是個什麽德性。

剛遇到時,覺得少年時的謝辭和他熟悉的那個人完全不同,雖然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臉,但有這個年紀特有的純真幹淨,看起來很好欺負, 讓他忍不住想去逗弄,看這小子炸毛生氣, 仿佛被炸死重生回來也沒那麽糟心了。

但真看到謝辭被欺負, 又會讓他忍不住想去守護。

可現在才多久, 這小子就露出狐貍尾巴了!

顧予風越想越氣,雖然是他自己作妖撩撥未成年在先,但抛開事實不談,難道謝辭就沒有錯嗎?

怎麽能随便一釣就上鈎,這什麽定力?

謝辭要留在宿舍看着顧予風,和項海斌請了假,聽到床上的人開始說夢話。

他悄悄湊過去聽,口齒不清聽不懂, 像是在罵誰,罵得還挺髒的。

身體恢複的顧予風第一時間找謝辭談話。

“我是流氓,你是有為青年,你走我的路,讓我往哪兒走?”

晨跑, 謝辭聽着跑在身邊的顧予風念叨,淡淡地回了一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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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予風一臉認真:“好好端正你的态度,別把心思花在學習以外的地方,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考上大學。”

張若川從他們身邊跑過,好笑地插了一句:“老顧,你今天老班上身了?”

江辰宇跑在前面,轉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顧予風:“你自己平時什麽作風,竟然敢教訓老謝?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顧予風理所當然地反問:“不行嗎?”

江辰宇一噎,一時間竟想不到反駁的話來。

方思澤若有所思:“總覺得老顧和老謝的立場互換了。”

張若川湊過去好奇地問:“你知道發生了什麽?”

方思澤:“不知道。”

張若川:“……”

跑完後,見謝辭沒吭聲,顧予風擋在他面前:“回話——”

謝辭故意擡手拂開顧予風額前的碎發:“沾到睫毛上了。”

這越界的舉動讓顧予風一早上的努力付諸東流。

頂着顧予風的冷臉,謝辭沒事人似的轉身離開,擺着一副“随便你說,反正我不聽”的架勢。

顧予風追上去,放軟态度:“我錯了還不行?我為我之前所有不當的言行道歉。”

謝辭不鹹不淡地丢下一句:“晚了。”

顧予風:“……”

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是吧?

課間,張若川發放英語卷子,見顧予風拿着手機從後門出去了,急忙湊到謝辭旁邊問:“老謝,老顧這幾天心情不好?怎麽悶悶不樂的?”

謝辭掃了眼去接電話的顧予風,悠悠地說:“本想逗着玩,結果弄巧成拙,又急忙彌補,發現已經拐進溝裏出不來了,大概正遭受良心的譴責,雖然良心也不多,能高興得起來?”

張若川聽得一頭霧水。

“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

謝辭收回視線:“可能最近太忙了,有情緒。”

張若川:“原來如此!”

中午去食堂吃飯,謝辭隐隐感覺到一些異樣的視線。

平時走在路上也會被很多人看,但今天的不太對勁。

顧予風也察覺到了,皺着眉環顧整個食堂大廳,見不少人慌慌張張地避開視線。

“搞什麽?”

他們打了飯找位置坐下,片刻後,江辰宇匆匆端着餐盤過去,臉色不太好:“老謝,我聽說今天有家本地媒體報道了你的事,現在已經在學校裏傳開了。”

前幾天得獎後,謝辭是知道有媒體報道的,但不是只針對他,可聽江辰宇這話裏的意思,明顯不是一回事。

“報道了什麽內容?”

江辰宇做賊似的左右看看,拿出手機點開別人轉發過來的新聞鏈接,遞給謝辭看。

“這些媒體為了博眼球真是太沒節操了!”

顧予風湊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頂部加粗的新聞标題——本屆數學競賽一等獎謝辭竟是白眼狼!

他一把奪過手機,快速往下浏覽。

這是一家叫先鋒的媒體發布。

新聞先是把謝辭歷來的成績擺出來,後面整篇全是對謝辭的指控,用了“經知情人了解”、“通過可靠渠道得知”、“謝辭身邊的人控訴”等模糊的字眼,直指謝辭冷血,和寄養家庭矛盾不斷,不懂感恩,品行有問題。

還沒看完,窗口頂端又彈出來兩條信息。

耗子:【又出新聞了!有個中年婦女接受采訪,說是隊長的小姨。[視頻]】

顧予風點開視頻,剛聽了兩句,臉色就徹底冷了下來。

視頻裏的女人雙眼紅腫,縮着身體坐在椅子裏看起來很無助,面對記者的提問哭到哽咽。

“是我們沒照顧好他,已經知道錯了……我們的房子被他奪走了,一家三口流離失所,我老公被抓走,孩子也從重點中學辍學,讓我怎麽辦……我不求他原諒,就希望他能看在養育多年的情分上,放過我們……我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實在沒辦法,只能求助你們……”

視頻下已經有不少評論,都在同情她的遭遇,夾着一些對謝辭不友好的評價。

“都起訴了,還敢跳出來?”

顧予風點開評論對話框,快速輸了一大段文字發送,随手把手機丢給江辰宇,拿出自己的打給林穎。

“林秘書,我這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江辰宇接過手機一看,低罵了一聲,随手給那條評論點贊。

【你老公為什麽被抓走,你孩子為什麽辍學,我只對這部分內容感興趣,怎麽不展開說說?不敢?一句錯了就想把犯罪事實一筆勾銷,那要法律幹什麽?】

江辰宇轉發到群裏:【兄弟們,快幫我點贊!把這條評論沖到最前面!】

校友群裏早就聊開了。

【這誰啊,這麽能演。】

【那個陳展鵬的媽,他欠我二十塊到現在沒還!】

【我認識,前不久來校門口鬧過,蠻可怕的,一點不像視頻裏那麽可憐。】

【謝辭怎麽攤上這種親戚啊,鬧成這樣誰都不好看。】

【人家明顯已經不在乎什麽名聲了,要和謝辭死磕到底。】

見謝辭一言不發,方思澤想了想,低聲問:“你要提供什麽協助?媒體這邊,我爸媽應該有路子。”

方思澤算是這群人裏,最早了解謝辭家庭情況的人,也清楚葉羽柔這麽做的目的。

這件事真鬧大了,謝辭名譽方面的損失比葉羽柔一家更大,對方就是抓住這點,想道德綁架,讓謝辭不得不妥協,簽了調解書,大事化小。

謝辭作為當事人,卻是一桌人裏最平靜的那個。

從把葉羽柔一家趕出繁華裏,走起訴流程開始,他多少已經意料到後面可能會出狀況。

他太了解葉羽柔了,如果上高中後他沒有故意考砸躲清靜,葉羽柔也會想方設法影響他的成績,直到達到目的為止。

這個人思想封建不說,道德底線也比普通人低。

餘光見顧予風擔憂地看過來,謝辭默默吃完飯,丢下一句“我先走了”,端起餐盤就走了。

一桌人面面相觑,都很擔心。

江辰宇正打算跟過去,被方思澤按住:“幹嘛攔着我?”

方思澤擡擡下巴:“有人去了。”

江辰宇一看,顧予風已經先他一步追了過去,連餐盤都顧不上收。

“老顧這同桌夠意思!”

方思澤:“……”

你真是缺根筋。

顧予風跟着謝辭走出食堂,見他情緒低落,安慰道:“這事我會幫你處理,要是怕學校裏的人說閑話,可以請假回家休息兩天。”

安慰了一路,謝辭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顧予風側身擋到他面前:“別被這些人渣牽着鼻子走,他們就是知道會幹擾到你才敢這麽做。”

“謝謝你的安慰,我很好。”

謝辭丢下一句,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顧予風轉身拉住他:“謝辭!你不是這麽脆弱的人。”

“那我該是什麽樣的人?”謝辭反問。

“就算身處逆境,依然能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那條路,不會随随便便被擊垮。”

顧予風看着他,“流言蜚語确實煩人,但那又怎麽樣?那些人連死人都議論,更別說大活人,只要把事情處理好,他們今天損你,明天就能誇你,別被一兩句不好聽的話左右。”

上輩子,他們公布聯姻時,在國內鬧得很大。

那時候,謝辭已經是財富榜上的知名青年企業家,突然和男人結婚,可想而知掀起的風暴有多大。

就算顧予風人在國外,依然從圈子裏的人嘴裏聽到不少事情,甚至有反同組織去謝辭公司門口拉橫幅。

顧予風一度擔心這麽大陣仗會勸退謝辭,畢竟國內對同性戀的接受度沒那麽高,鬧得動靜太大必然會引起政府關注。

和政府對着幹,對企業來說是致命的。

可謝辭頂住了壓力,在約定的日期完成結婚登記,用成績讓各方閉上嘴。

“道理我都懂,但感情上——”

謝辭頓了頓,重新擡眸看向顧予風,“如果你親我一下,也許我能好受點了。”

顧予風都做好繼續安慰的準備了,被他這話搞得一愣,回過味後冷冷地看過去:“耍我,好玩?”

“我認真的。”謝辭一本正經。

顧予風給氣笑了:“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謝辭悠悠地開口:“真沒辦法啊。”

顧予風:“……”

他到底是怎麽被這小子拿捏住的?

回去的路上,謝辭若有所思。

這麽看來,顧予風還是很在意他的,那他到底為什麽被甩?

午後到教室,方思澤他們聚到謝辭的座位旁,想商量個解決辦法出來。

“随她去吧,除了喊喊話,還能幹什麽?”謝辭沒事人似的刷着題,完全沒放在心上。

張若川着急:“任由她胡說八道,那你的名譽就全毀了。”

謝辭:“我不做公衆人物,也不找對象,要那麽好的名譽幹什麽?”

張若川一想:“……有道理啊。”

這句“不找對象”竟讓顧予風有點高興,反應過來後,他扭過頭假裝不在意。

江辰宇:“那也不能放任不管,沒天理了!”

謝辭:“她跳不了多久了。”

顧予風聽到這裏才接了一句:“起訴流程走到哪一步了?”

謝辭:“快了。”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項海斌怕學校裏的流言影響到謝辭,沒想到各班老師上課回來表示,葉羽柔這公開發聲受到了學生們的一致惡評。

親戚對自己品頭論足,還去外面胡說八道這事,讓所有學生狠狠共情了。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項海斌一看是校長室打過來的,立刻接起:“校長?”

電話那頭傳來校長的叫罵聲。

“老項,那一家人到底怎麽回事?!咱們培養一個好學生容易嗎?謝辭剛拿了競賽一等獎,這就又出來搞事,他媽到底是跟謝辭作對,還是跟我們作對啊?!”

項海斌張了張嘴,想勸飙髒話的校長冷靜點,一想自己也很生氣。

“謝辭家裏人應該已經在處理了。”

校長:“這都跳到我臉上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下午課還沒結束,就有另一家官方媒體發文,譴責先鋒傳媒為了博眼球沒道德底線,并附上了一張律師函,以名譽侵權的名義對先鋒傳媒提起訴訟,起訴方是謝辭爸爸謝謙。

很快,藍海市公安發布公告,葉羽柔涉嫌詐騙,經過前期充分調查取證後正式對其批捕。

直到下課,謝辭才從別人嘴裏聽到這件事,有些意外。

爸爸平時像只慢吞吞的老龜,沒想到這次出手速度這麽快。

葉羽柔前腳找媒體哭訴,後腳就被批捕了,在網上掀起了一波輿論,誰都沒想到反轉會這麽快。

傍晚,一中校領導托媒體公開聲援,多位權威教師力挺,風向徹底變了。

第二天下午,顧予風收到林穎發過來的調查結果。

林穎:【先鋒傳媒炒作背後是謝家在操控,只不過還沒來得及鬧大,葉羽柔就被批捕了,只能不了了之。】

顧予風摩挲着手機的一角,若有所思。

謝家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不相幹的高中生下手,除非這高中生和謝家有關,而且可能關系十分密切。

但是搞臭謝辭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顧予風又想到了明鑒畫廊打壓謝謙的事,編輯信息回複過去。

【明鑒那裏還要麻煩你繼續查,盡快給我結果。】

林穎:【明白。】

在顧予風收到消息後不久,謝辭收到了雷啓良的信息。

雷啓良:【聽說這次你被誣陷,是謝家在背後搞鬼,你得罪他們了?】

謝辭盯着這行字看了兩遍,眼前閃過餐廳裏謝誠和爸爸大打出手的畫面,臉色沉下來。

他本以為爸爸因為和媽媽談戀愛,跟家裏斷絕關系,頂多是互不來往。

從那天謝誠主動搭話來看,謝家有想法和爸爸修複關系,只是爸爸放不下過去,不肯。

但現在看來,也許他錯得很離譜。

他把爸爸和家裏的關系,代入到他和爸爸之間的關系裏,只以為是爸爸在逃避,始終沒想過謝家有可能會惡意迫害爸爸。

怪不得那天謝誠沒說上兩句,爸爸就情緒失控了。

雷啓良:【我這有些東西想讓你看看,找時間見個面?】

謝辭考慮了片刻,回複:【這周日上午吧。】

他可以不管爸爸和謝家有什麽恩怨,但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他不能就這麽算了。

周六一早,顧予風被群消息吵醒,伸手一頓摸索,最後在筆記本下找到了手機。

群裏聊的大多是這兩天網上的新聞。

他大致地翻了一下,又打開社交平臺,确定沒有最新的關于謝辭的負面新聞,這才慢悠悠地起床。

下樓時,顧永年正坐在餐廳裏喝茶。

顧予風掃了眼他手裏的畫報,是拍賣行的拍品預覽圖,拉開餐椅坐下,很快就有傭人送早餐過來。

顧永年注意到他投過來的視線,好心情地翻過來給他看:“終于有兼言的作品上架了,周一晚上開拍,這次我要自己去。”

顧予風不屑地哼笑:“求我去我都懶得去,無聊死了。”

顧永年試探問:“你那個同桌這兩天還好吧?”

顧予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您這麽關心他幹什麽?”

“那天看他落落大方,很有涵養,沒想到身世這麽可憐,還鬧到了網上,這叫什麽事?”

顧永年輕嘆,搓着手委婉地說,“他要是情緒不好的話,你幫我問問,不如周一晚上請個假和我一起去拍賣行玩玩?”

“……”

顧予風被這死老頭給氣笑了,“您只是想讓他陪您去看畫吧?怎麽,就這麽喜歡他?”

被直截了當地戳穿,顧永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畢竟是你同桌,自家人,應該要多關心關心。”

顧予風:“……”

好一個自家人。

高跟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顧予風一看果然是林穎。

林穎和他打了招呼,看向顧永年,表情有些微妙。

“剛查到一件事。”

顧永年津津有味地欣賞預覽上兼言的畫,随口問:“怎麽了?”

林穎看了顧予風一眼,猶豫地開口:“那天給您送畫的少年,早之前曾和雷啓良有過接觸。”

父子倆都是一怔。

“和雷啓良有過接觸?”顧予風詫異地擡起頭,“你确定?”

林穎點頭:“雷啓良手裏那幅兼言的畫就是從他手裏得到的,和他送給顧總的那幅是一個系列,這用意恐怕……”

顧永年疑惑地皺起眉頭,總覺得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沒等想他明白,一看兒子神色不對,連忙關心道:“小風,身體不舒服?”

顧予風怔怔地回不過神,端着咖啡杯的手緊到指節泛白,腦子裏各種思緒不斷竄出來,很亂。

謝辭提前和雷啓良有過接觸,怎麽可能?

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着!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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