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第三天
重生第三天
我正式擠進了艾爾海森的生活。
相處之後我才發現艾爾海森的早熟确實是超乎常人,他明明只比我大了兩歲,我八歲的時候還在像提線木偶一樣很難擁有自己的思想,艾爾海森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成熟的理念,甚至能和我展開辯論。
和小孩子辯論很有意思,但最主要的還是艾爾海森長得可愛,而且不會像普通小孩一樣輸了就大哭大鬧。
我仗着自己多活了幾十年一頓輸出,硬是讓艾爾海森體會了一把輸給同齡人的感覺。看着從來都沒什麽波瀾的白糯米團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又嚴肅地皺眉思索自己為什麽會輸的樣子,我總是忍不住想笑。
“不許笑,斯黛爾,辯論是很嚴肅的事情。”
适當的辯論能夠促進兒童大腦發育,提高邏輯思維和語言表達能力,無本萬利,我樂得隔三差五和艾爾海森進行這項活動。
艾爾海森指責我的時候,被佩爾塞女士看到了,這位溫和的祖母笑着向我說話:“艾爾海森,要讓着妹妹啊。”
艾爾海森抿了抿嘴,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當然,他是不會承認的。
一般這種情況都是由我來破冰,我殷勤地接過佩爾塞女士的糕點盤,将它們遞到艾爾海森的嘴邊。
“你吃。”
艾爾海森選擇別開頭,伸手接過我的甜點自己吃下去:“我不需要你這麽做,是我失态,該道歉的人是我。”
我點了點頭,陳懇地回道:“可我不是在道歉,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子很可愛,我很喜歡。”
面皮薄的小男孩終于裂開了,我第一次見到了艾爾海森堪稱惱羞成怒的樣子,這副模樣哪怕在未來的十幾年裏都是足夠遺憾沒能用留影機記錄下來的罕見景象。
“斯黛爾!”
我火速跑到了佩爾塞女士身邊,熟練地仰頭朝她伸手:“祖母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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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爾塞女士親熱地将我摟進懷裏。
每天對着一顆早熟的小冰塊,哪怕再怎麽眼熱她也不得不承認艾爾海森确實沒有其他同齡的小孩好玩。我比艾爾海森小兩歲,又有璃月的血脈,璃月人天生就顯嫩顯小,佩爾塞女士看我就像在看三歲大的娃娃,越看越心憐,這也是她當初拒絕收我做弟子的原因。
這麽小的孩子就要開始被迫接受繁重的學習任務,實在是有違常理。
“我可憐的斯黛爾。”
佩爾塞女士什麽都懂,她看得清年輕人眼中的執念的和憤恨,自然也看得出那位母親的矛盾與母愛。塔菈的事跡在學者中是個笑話,畢竟須彌以學識為重,甚至會有家庭組建起來都是因為論文,唯獨塔菈為了家庭抛棄了學業。
塔菈執念深重,但她确實命運不濟,她家庭貧困又不夠幸運。封建守舊的父母,憨厚無用的大哥,自視甚高的弟弟仗着曾經在教令院讀過書的經歷,哪怕沒有拿到畢業證也不願去幹力氣活,成了家裏最大的蛀蟲。
塔菈是家裏最出息的孩子,家庭不能給她帶來幫助,她就自己幫助自己。
她貸款讀書,在嚴苛的導師手下做出成績,哪怕怨恨着自己貧賤的出身與家庭,塔菈依舊在提升自己的時候緊緊拽住自己的家人。在她拿到畢業證的那天,一顆冰系神之眼忽然出現在了她的畢業證書上。
神明認可了她的努力!
塔菈喜極而泣,有了這顆神之眼,再加上她教令院的畢業證書,未來的路幾乎一片光明,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将過上如何幸福富裕的人生——直到弟弟的天價賭債被曝了出來。
是那位璃月富商的出現拯救了她的人生,家裏的債務被還清,為了讀書欠下的貸款也通通清算,作為代價,她嫁給他為妻。
璃月富商是白手起家暴富的,他是天生為了經商而生的傳統男人,娶了塔菈這件事讓他在老家炫耀了好幾個月。當初的窮小子在璃月港摸爬滾打,不僅在如此繁華的地帶有了立足之地,還娶了位年輕的、貌美的、有神之眼的須彌學者,多麽光宗耀祖的稀罕事!
那些年因為他是個窮小子嘲笑他譏諷他的族人們都來巴結他了,他們羨慕又嫉妒,一個個只能違心地捧着他。
塔菈嫁為人婦後徹底失去了自由,她放棄學業的行為氣得導師吹胡子瞪眼,憤怒地将她訓斥完後再也閉門不見。塔菈哭了很久,富商為了安慰她,豪爽地在須彌城買了房子定居,除了不讓她繼續出門學習,沒有給她任何地方的欠缺。
可須彌的學者哪有不想學習的?
帶着不能宣發的恨意和後悔,塔菈生下了一個女兒,一個完全有着璃月人長相的孩子。富商雖然對妻子的學習問題很苛刻,對孩子反而寬容,他甚至專門返回在須彌連住了半年沒有離開,滿心歡喜地陪了孩子半年。
塔菈給女兒取了個名字,叫斯黛爾,意為繁星。也許是因為只是個女兒,也或許是因為對妻子的彌補,富商接受了妻子的取名,甚至對女兒疼愛非常。
他說:“我們斯黛爾以後就去教令院讀書吧,要好好努力,做一個聰明又有學問的人。不過考不上也沒有問題,女孩子也不需要多有成就,以後我也保證她能過得舒舒服服的!”
塔菈第一次衍生了嫉妒的情緒。
憑什麽斯黛爾可以有富裕的家庭,憑什麽斯黛爾即便遺傳了父親的璃月血脈也依舊貌美,憑什麽斯黛爾是個獨生女,可以擁有父母所有的愛?
塔菈沒有能耐對抗命運和強大的丈夫,于是她只能将情緒發洩在女兒身上。可到底十月懷胎,塔菈不能夠十足地狠下心去虐待她,就有了語言折磨。
軟刀子才最磨人,如果一切按正常的軌道走下去,斯黛爾只會被養成一個自卑懦弱的女孩。
但很可惜,我成為了斯黛爾。
與我異界同體的斯黛爾幾乎就是我人生的翻版,我上輩子晚了太久才覺醒,在淚水和痛苦中度過了我的大半青春。這輩子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要竭盡全力去擺脫現狀,走向更好的未來。
我親昵地蹭了蹭佩爾塞女士的臉頰,幼兒柔軟的肌膚貼着老人已經皺紋叢生的頰邊,将兩代人的分割線清晰地顯現出來。
我對她說道:“可以開始學習了,祖母,我已經玩了很久了。”
今天的學習任務快要趕不及完成了。
——
成為佩爾塞女士的學生大大降低了我和我媽見面的時間,有些血脈親人果然就是不适合生活在一起的,起碼我現在和我媽的關系就好了許多。
甚至她還會專門過來找我,希望佩爾塞女士每周給我一天的休息時間。
佩爾塞女士同意了,她說:“學習确實該勞逸結合,偶爾也要帶孩子去放松一下。”
我很懷疑這到底是我的放松時間還是受難時間。
果不其然,我幾乎是精疲力盡地回到佩爾塞女士這裏來學習的,我和艾爾海森被安排着坐到一起,但平日裏最合理不過的安排卻讓我進退兩難,甚至引起了佩爾塞女士的注意。
“怎麽了,斯黛爾?”
我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搖搖頭:“沒事。”
我小心翼翼地和艾爾海森隔開了一段距離坐下,艾爾海森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忽然擡頭對佩爾塞女士說道:“祖母,斯黛爾之前說她想吃您做的墩墩桃果幹,可以麻煩您幫忙拿一下嗎?”
佩爾塞女士一下子笑了:“原來是為了這個,斯黛爾,不用為這個害羞的,以後想要吃直接和祖母說就好了。”
我乖巧地點點頭,在目送佩爾塞女士離開後,艾爾海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上前扯開了袖子,青青紫紫的痕跡很快映入眼簾,再一路蔓延到左手的手心。
艾爾海森的氣壓頓時低了許多,他替我把袖子重新放好,放低了聲音說道:“家暴在須彌是違法的,虐待兒童由甚,你應該去向風紀官檢舉塔菈女士。”
我嘆了口氣,回道:“檢舉了,然後呢?我以後又該怎麽辦呢?”
且不說這算不算的上虐待兒童,小孩子皮膚嫩,我又生得白,被打了之後确實咋一眼望過去吓人,但實際上去檢查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沒有實際的傷害,我媽不會因為我的舉報有什麽懲罰,最多被教育兩句。
而我會面臨更嚴重的精神折磨,我不是個情緒穩定的人,現在又還在生長期,如果日日夜夜面對生身母親的語言折磨,我這輩子怕是不會比上輩子的精神狀态好多少。
退一步講,哪怕我檢舉成功了,我爸也不可能會和我媽離婚,他不是個非常合格的丈夫和父親,但至少上輩子他在外面再怎麽混都沒見過他出軌和家暴。
父母不離婚,我能去哪?誰又有資格去争奪一個家庭完整的孩子的撫養權呢?
艾爾海森沉默了。
他好一會兒才問道:“她體罰你的理由是什麽?”
我思索了一下,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傻白甜的回答:“她帶我出門,遇到了以前的同學,考題的時候我回答錯了。”
倍感丢人的我媽在面對昔日的同窗時無地自容,牽着我的手匆匆離開,然後以回答錯題要留下教訓為由抽打了我的手臂和左手手心。
她還是很謹慎的,知道我不會主動暴露傷口,又擔心我因為寫不了字被動洩露她的所作所為,因此只打了我的左手手心。
就算被發現了,打手心也只是個再常見不過的懲罰,沒有人會責怪她。
我看着我媽幾乎可以說是面目猙獰地握着我的手對我說道:“斯黛爾,不要怨恨媽媽,媽媽曾經也是被這麽教導的。我的導師就是對我嚴厲,才讓我能夠成才,遇到你爸爸,過上這麽好的日子,擺脫貧困的生活。”
“媽媽是愛你才打你的!”
我的媽媽,她愛我,她恨我,也嫉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