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生第四天

重生第四天

事情的轉機是在我爸回來之後。

這個脫離家庭多年的男人終于樂悠悠地回歸了他在國外的小家,先是肉麻地把我抱起來親了親,然後就開始像我上輩子見過的那樣一回家将帶來的大包小包放了一地,屁股一坐就開始泡茶。

我媽盡職盡責地把亂成一團的客廳收拾好,兩人坐在客廳說着私密話,我則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跑去看書了。

這個麻煩的爹非挑不是周末的時間來,害得我學習進度又得落下了。

我把作業課本放在桌上攤開,先将最擅長的語言翻譯做完,做到剩下一半的時候再打開天書一樣的星象圖,開始默背指認。

……所以為什麽會有專門的明論派專業,不明白,占蔔和算命有啥區別嗎?這個世界的我爹居然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學這些一看就和賺錢生活搭不到邊的東西,真是不可思議。

但我擡頭看了眼客廳,突然又覺得不是不能理解。

我爹毫無疑問是個長相普通、身材有些肥壯的中年男人,他在農村長大,思想守舊,在大多數人都是随便結婚搭夥過日子的環境下,我媽無疑在村裏美得鶴立雞群。

纖纖柔荑,膚若凝脂,沉穩娴靜,眼眸若星。

這份美貌成功優化了我爹令人堪憂的基因,讓我即使沒有遺傳到須彌人的外貌特征也依舊有了張漂亮的臉。

這麽好看的老婆,哪怕生活品味不一樣了點,但她實在漂亮又夠拿得出手,只是對一個女兒有點小執着還是能夠滿足的。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錢得很,有錢能解萬事憂,他過得那麽開心,自然也會讓我們過得舒服。

果不其然,在我背完今日的星象圖後,兩人在客廳終于膩歪夠了,我爹一手摟着我媽的腰,一手将我提溜着抱起,笑得仿佛屋子都在震:“好啦斯黛爾,別再埋頭苦讀了,好不容易爸爸回來,你怎麽都不跟爸爸撒撒嬌呢?”

我将手臂搭在他的肩頭,順從地露出一個笑容:“因為媽媽也很想爸爸呀,我想讓爸爸多陪陪媽媽。”

嘴甜是小孩子最強的加分項,哪怕是已經在商海裏混成了老油條的我爹也不能抵抗小孩子的甜言蜜語,更何況說甜言蜜語的還是自己那個今年才六歲的乖巧可愛的女兒,一看就不像是會撒謊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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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被我哄的直樂,直接帶着我們出門吃喝玩樂逛街去了。

……煩人,他什麽時候可以走。

眼見着我親爹回家了,佩爾塞女士有心緩和我的家庭氛圍,給我放了長假和父母好好相處。我依依不舍地盯着她,手裏還拽着艾爾海森的衣角不放。

艾爾海森:“……你走吧,我會給你整理筆記的。”

哇,這麽好?

我瞬間亮了眼睛,噌噌跑上前給了他個結結實實的擁抱,甜甜膩膩地喊了句:“謝謝艾爾海森哥哥,你真好。”

艾爾海森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板住我的肩膀一個回身就把我推了出去,毫不留情地關上了房門。

啧啧,還是那麽不經逗。

我有些感嘆地對着緊閉的房門搖了搖頭,随後終于接受現實走了。接下來的日子是難得的輕松時光,我爹帶着我們一起在須彌城內游玩閑逛有我爹坐鎮,我媽已經三天沒發瘋了。

耳邊難得清靜,身上也一點打沒挨,我百無聊賴地看着眼前的溫柔好妻子,将視線放向了遠方。

須彌真的很美。

青山綿延,綠意盎然。學者們說話文雅和氣,商民們也親切淳樸,坐落在群山之間的房屋錯落有序,只有在這時才會感受到:啊,原來這就是異世界啊。

宛如小說漫畫裏一般的場景,居民們的布料花紋都是異國特色,有大小姐帶着傭兵在街上走,甚至還可以看見獸人出現在大街上。

天知道我遠遠地看見道路盡頭的樹下那兩個狐耳獸人的時候有多震驚,哦不對,是三個,那個狐貍爸爸懷裏還抱着只更小的狐貍崽崽。

我爹看着我震驚的視線哈哈大笑,給我科普:“亞人雖然不多,但也不算什麽太罕見的存在啦,之前去蒙德做生意的時候還碰到一個長着貓尾的男人,據說是什麽凱茨萊茵家族的血脈……但那都不算什麽,璃月還有仙人呢。”

說到璃月,我爹就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斯黛爾還是太沒見過世面了,只會讀書怎麽能行呢?人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是全面發展的,斯黛爾到時候就跟我回璃月吧,我給你找琴棋書畫的老師,一定給你教的樣樣精通!”

一如上輩子的同樣的場面,我心中不禁哀嘆。

或許是久貧乍富的土豪通用心态,總是不自覺的想要更靠近上流社會,上輩子我爹也是這麽要求我的,硬是給我養的十項全能。

我其實并不愛這些興趣,也不讨厭,但在我像個陀螺一樣在各個老師之間旋轉不停,練芭蕾的腳趾指甲因為沒有得到更專業的指導而受傷脫落時,與血肉黏在一起的舞鞋被撕扯下來的時候,我還是深深地怨恨上了這個“愛”我的父親。

一個從不動手,給予我富足生活,在世人口中賺足了名聲的好爸爸。憑借着疼女兒的闊佬形象,他成功在商人裏留下了好印象,再借着我的優秀搭線牽橋,成功坐穩生意。

商人也是需要知名度的,你的名氣,你的妻子,你的子女,都是你可利用的資源。

我笑了笑,說:“好呀,不過我想把我的課本帶過去,一邊讀書一邊學習。”

反正是上輩子都學會的東西,這輩子就算再來一次也能節省許多時間,至少抽空讀會兒書是沒問題的。

但沒想到我媽先開口喊了句:“不可以!”

少見的,向來溫婉可人的妻子睜大了眼睛正色拒絕道:“……斯黛爾不可以去璃月!”

見我們都把目光望向她,我媽慢慢平複了心情,眼神裏帶上了一絲埋怨:“教令院不是那麽好考的地方,許多人專注一科都學了大半輩子才考上,斯黛爾如果去璃月學習別的沒有用的東西,她還怎麽專注于讀書?”

在藝術萎靡,智慧至上的須彌,讓孩子分出讀書的時間去學一些不入流的東西顯然是離經叛道的。

但從小就在須彌長大的我媽顯然沒有意識到世界有多大,她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家裏太久了,忘了我爹是個游走各國的商人。璃月的世家小姐會品茗彈琴,蒙德的貴族子弟會跳舞社交,楓丹的上流人士偏愛優雅的下午茶,并非全世界都像須彌以學識為最主。

眼看着兩人要開始争辯了,我安靜地閉了嘴,悄悄離開位置,往別的地方散步過去。

在我路過健康之家時,透過木制的圍欄,我看到了一對衣着樸素的年幼姐妹。姐姐病容憔悴,妹妹還處于茫然不知事的階段,通過健康之家的醫生談話來看,這個姐姐沒救了。

富貴病,無錢不治,普通人家根本承擔不起這昂貴的治療費用。

我看了看那個年幼的女孩,又回頭看了眼還在恩恩愛愛的父母,選擇自己悄悄走過去,隔着圍欄将項鏈遞給了妹妹。

我告訴她:“這條項鏈可以賣個很好的價格,你拿着它應該可以撐一段時間。”

其實我更想說的是:你姐姐沒救了,你傾家蕩産也救不了她,在她死後,你拿着這條項鏈賣點錢,起碼可以保證你填飽肚子一段時間。

這可是我那便宜爹給的伴手禮,以他那出手闊綽的性子,絕對不可能是什麽便宜貨。

但交往最忌諱交淺言深,我也不可能對一個只是偶然碰見的窮苦小孩那麽盡心盡力。我同情她們,可憐她們,但如果對每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都竭盡全力,對我來說負擔實在是太大了。

年幼的妹妹僅猶豫了片刻就接過了我的項鏈,她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看看我,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不重要,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了。”

須彌這麽大,我們之間又有最基本的經濟鴻溝,經此一別應該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去找須彌城的哈瑪維先生,或者他的大兒子哈立德 。哈瑪維先生是位和善的先生,他的兒子是個珠寶商,如果有他幫忙,你賣這條項鏈應該不會被中間商賺太多差價。”

面前的女孩有着瘦弱的身軀,皮膚并不算得上白皙,手臂甚至比我還要纖細。

她問我:“摩拉很重要嗎?”

我告訴她那句經典名言:“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萬萬不能。”

在那頭枯燥的粉發下,比摩拉還要燦爛的金眸閃耀着異樣的光芒。她回頭看了眼自己那穿着最須彌最便宜的、毫無花紋的布料的姐姐,又看了看衣着光鮮亮麗,甚至光憑一頭柔順的長發都能看出富貴氣息的我。

女孩開口對我說道:“我叫多莉。”

面前的欄杆将我們隔絕開來,仿佛劃分出了兩個世界,将世界最殘忍的真相赤|裸裸地擺在她的眼前。

多莉說:“……我想要摩拉,我要賺很多很多的摩拉。我想要姐姐的頭發和你一樣漂亮,我想要她能穿上城裏最好看的衣裳,戴上最亮眼的首飾。”

我将手穿過圍欄,輕輕地碰了下她的眼角:“可為了別人而活的人生太累了……罷了,小吉祥草王在上,願她祝福你,讓你今後的人生可以少些坎坷。”

我上輩子的前半生為了我媽的溫柔和愛意而活,後半生為了養活因破産而窮困潦倒的家庭而活,哪怕是物理意義上逃離了那個家,我的心靈依舊被死死地束縛在原地。

但現實不容我細想,就在我話音剛落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我媽的呼喊:“斯黛爾?你跑哪裏去了!”

我回頭望了一眼,和多莉說了聲再見,然後匆匆離去了。

這時的我還不知道,我如今随手給予的一條項鏈,在未來真的讓多莉走上了一條不那麽坎坷的道路。

或許是小吉祥草王真的在暗中庇佑她的子民,多莉的姐姐雖然最後仍舊因為病情死去,但收下了項鏈的哈瑪維一直有在暗中關注着這個可憐的女孩。他幫多莉收殓了她姐姐的屍體,給她指了條行商的道路,告訴她,接下來的路給她自己去努力了。

姐姐的屍體輕得像羽毛,多莉最後一次擁抱自己世間唯一的親人時,驚覺手下的身軀輕薄到可怕,也意識到她曾經想要帶姐姐過好日子的願望已經再無作用。

她想到自己在健康之家碰到的星星。

星星告訴她,為別人而活太累了。她是對的,為別人而活無用又弱小,只有為自己而活,強大到可以滿足自己的欲望,才有可能去挽救想要挽留的一切。

“要賺多多的摩拉。”

她的欲望是摩拉,只要有足夠的摩拉,就不會再因為沒有摩拉而失去自己想要的一切。

神的視線在此刻投注到了她的身上,亮紫色的神之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折射出她未來即将踏上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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