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生第十四天
重生第十四天
那天艾爾海森和行允的對峙最終草草結尾。
我首先牽住了艾爾海森的手,然後才對行允說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你家的商隊嗎?”
行允這才恍然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帶着我又往旅店跑:“你跟我來!我家旅店很近的,就在前面了!”
我毫發無損的手被行允大動幹戈地擦上了價值千金的傷藥,看管事的微微抽搐的臉頰就知道那藥價格不菲,但行允只覺得開心:“這樣你的手就不會變醜了,等明天、後天、好多天過去了,它還是漂漂亮亮的!”
相比起活潑的行允,艾爾海森只是抿了抿嘴,低聲問:“她還是和從前一樣麽?”
我點了點頭,安慰他:“沒關系,她不敢再過分了,我現在也很少呆在家裏,過得比以前要舒服多了。”
但艾爾海森并不開心,他的聲音悶悶的,藏着對自己的不滿,卻又無能為力:“等你再大一些,你和我都長大了,我會帶你離開她。”
未成年無論是在社會還是法律上都限制太大,須彌的法律與璃月相似,甚至更加封建,不比蒙德的自由和楓丹的嚴謹。
陌生人想要與未成年孩子的親生母親争奪撫養權困難至極,如果是在蒙德,艾爾海森會選擇在爬窗成功的那天就直接上報騎士團,對未成年保護條律格外齊全的蒙德能讓佩爾塞女士第二天就獲取我的撫養權。
只可惜這裏是須彌。
我晃了晃他的手,無聲地安撫。但我的小動作被行允看見了,他也湊過來要牽牽:“憑什麽你偷偷和他牽手,我沒有?”
我想了想,說:“可是艾爾海森比你小,是弟弟,你怎麽不讓着他呢?”
行允又開始糾結了,他掙紮了好久,才說:“好吧,我會讓着他的,但你也要公平,他有的,我也要有。就像我母親很愛行秋,她也不會偏心,弟弟有的我也會有。”
他牽住我的手,雙眼充斥着孩童的認真和固執:“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和妹妹,你和他牽手了,也要單獨和我牽,不然我會傷心的。”
在這一刻,我忽然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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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行允對我的喜歡喜極而泣,而是因為鋪天蓋地的自卑。面對澄澈陽光的行允,我恍然發現自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行夫人把他教的很好,他懂得直接表達出自己的需求,不怕挨打,不怕斥責。
他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媽媽。
但我最後也沒有哭出來,我不想面對我突然哭泣後會迎來的一切關心和疑惑,于是我也只是露出了笑容,特意單獨牽着行允的手晃了晃:“嗯,我答應你。”
有行允的生活過得磕磕絆絆的。
倒不是說他會闖禍,只是行允太幼稚了。在璃月的時候還好,我們倆天天到處跑,大家認識行允也都對我們格外寬容,還有個沉穩可靠的鐘離先生陪在身邊,我不用裝也不自覺地把自己代入了小孩子的身份。
但現在有艾爾海森在身邊,我變得安靜又平和,行允這個正常的十歲小孩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行允對艾爾海森而言無疑和那些不會讀書不夠聰明的小孩無異,而我卻還要把這個吵鬧的麻煩鬼帶在身邊。
但有一點是行允的絕對優勢:會撒嬌。
或者應該說是正常的、有禮貌的小孩子的合理表現?比起我和艾爾海森的過分省心和成熟,自來熟的行允見到佩爾塞女士的第一面就笑容滿滿地喊了聲“奶奶好!”。
紮着藍色高馬尾的璃月小男孩還是很得人稀罕的,佩爾塞女士被那雙琥珀般的眼睛看得心都化了,直接給他懷裏塞了一整罐的墩墩桃果幹,讓他多嘗嘗須彌的特産。
我有些吃味地咬了咬臉頰肉,雖然早就能明白,但發現一件事情自己不是特例的時候還是會有點委屈。
也許我也被佩爾塞女士給寵壞了吧。
但行允在拿到果幹第一時間道謝後,又立刻把它又塞到了我的懷裏。
他笑嘿嘿的,說:“母親說,有好吃的要先分給妹妹,缈缈你吃,到最後勻一點給我就好了。”
那一點點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我下意識逗他:“那我可以分給艾爾海森嗎?”
行允果不其然猶豫了。
好久,他才不情不願地說道:“可、可是,我不喜……呃,可以給他,但是絕對不能比我多,他只能有一點點點點。”
我終于笑出了聲。
好吧,有行允的生活過得還是不錯的。
只是艾爾海森被迫縮短了自己的學習時間,一臉不理解地看着我配合行允胡鬧,不過他從來沒有開口阻止,最多只是不加入。
直到有一天,居勒什帶着一個男孩和女孩敲響了艾爾海森家的大門。
佩爾塞女士去開門,接進了三位客人。比起同樣帶着溫和笑意的棕發少女,另一位小客人的反應顯然更加局促,或者應該說是警惕。
棕發少女眉眼如畫,眼角似乎都天生帶着笑意,用那雙翠綠色的盈盈水眸望着佩爾塞女士:“很高興見到您,佩爾塞女士。我叫麗莎·敏茲,是居勒什老師新收的學生,此次拜訪叨擾您了。”
話音剛落,她将視線挪向旁邊個子稍矮寫的男孩,鼓勵地催促道:“別緊張,介紹一下自己,好嗎?”
雪發赤瞳的男孩攥緊了居勒什的衣角,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叫賽諾。”
佩爾塞女士趕緊笑呵呵地應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是賽諾對吧?我和你的老師和姐姐有學習上的事要讨論,你先去陪弟弟妹妹們玩可以嗎?”
佩爾塞女士想安撫地拍拍賽諾的肩膀,不料卻得到了他下意識擺出的反抗姿勢,氣氛一下子變得尴尬了起來。
我和行允躲在旁邊看了半天,回頭看向艾爾海森,得到他的點頭後才開口:“祖母,這是誰家的哥哥姐姐呀?”
佩爾塞女士立刻接下臺階,給我介紹了一番。
我聽完後露出友善的笑容:“居勒什先生和敏茲姐姐要跟祖母聊正事的話,那賽諾哥哥就來和我們玩呀,想要讀書、寫字還是畫畫都可以的。”
眼看着賽諾還是不說話,居勒什有些急了:“別人邀請你,你要回答啊!你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不是所有的行動都要得到命令才能去做的,去和妹妹玩,懂嗎?”
佩爾塞女士下意識想說些什麽,但在看到我後還是閉嘴了。
我看着因為“命令”一步步朝我走來的賽諾,主動小跑着到他跟前站住。我朝他伸出手,問:“你願意讓我牽牽你的手嗎?”
賽諾低頭看向我,似乎是在判斷我的問話的深層含義。
我指了指行允和艾爾海森,說:“好朋友都會牽牽手,我想和你牽手,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我會把我的零食分給你,把我最喜歡的書本和你分享,你也可以分享你的愛好。”
賽諾愣了一下,有些窘迫:“我、我沒有愛好……”
在他人生的往前數十幾年裏,他似乎從未有過能接觸到“愛好”這種東西的時候。
他記得漫天的黃沙,撫養他的祭司教會他武藝,磨練他的心智;他記得教令院的學者闖入秘境花園,祭司已死,被繼承過來的赫曼努比斯令他暴躁又痛苦,于是學者們興奮地将他帶回研究。
實驗室很無趣,他看不懂文字,聽不懂學術交流,學者不會與他聊天,只會下達命令。
無論是祭司還是學者,他們都沒有告訴他什麽是“愛好”。
直到後來,居勒什以賢者的身份喝止了學者們的實驗,他被這個固執的男人收養,還有了位名義上的姐姐。
居勒什其實并不适合養孩子,他脾氣古怪,多虧了麗莎長袖善舞,總能很好地化解兩人因為意見不同争執的場面,這對師徒才平安無事地相處了下來。現在面對毫無常識又有危險力量的賽諾,居勒什有些手足無措。
他努力控制脾氣,耐心面對賽諾,以防他因為情緒波動導致赫曼努比斯之力失控,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應該再做什麽了。賽諾最近總能看到他拿着一個小本子窸窸窣窣地念着什麽,他覺得很奇怪,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表達疑惑。
但很神奇的,他對着眼前的女孩正常開口了,還表達了自己的窘迫。
她有什麽奇怪的力量嗎?為什麽會影響自己,她會不會用這種能力來威脅他,控制他,然後用來達到什麽目的?
但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女孩柔軟的手搭上了他的手心。
混雜了璃月血脈的女孩有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和長發,她唇紅齒白,皮膚嬌嫩到賽諾都懷疑自己手心粗糙的繭子會不會劃傷她。
可她又确實是須彌的女兒,她生機勃勃,如雨後新芽一般茁壯成長,不畏風雨。
那個混血的女孩沒有因為他的膚色用異樣的目光看到他,而是對他說道:“愛好是要靠自己發掘的,總要試過了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我們不去房間裏,就在客廳,大家把玩具都拿出來給你挑選。你自己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好嗎?”
鬼使神差的,賽諾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