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打牆
鬼打牆
蘇漸意識還沒完全回籠就先打了個哆嗦，被陰冷的空氣硬生生凍醒，身上的疼痛因此變得更加清晰，輕微的動作都會造成排山倒海般的反噬。
“嘶……”
蘇漸還是掙紮着爬起來，在被痛死和被凍死之間選擇了前者，茫然地四處看了看，冒出一個疑問：“這是什麽地方？”
街道空曠的有點吓人，視線可及的範圍裏沒有活人，能移動的除了蘇漸就是安靜鏟垃圾的機器人，黑夜中唯一的光源來自連接不穩的路燈，一盞黑了一盞又亮，勉強讓周圍不陷入完全的黑暗。
他最後的記憶是出了車禍，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要不是全身骨頭都像碎了一樣疼，蘇漸都該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疑惑沒有持續很久就變成了驚吓，蘇漸左手手腕忽然亮起一道不刺眼的光，與此同時一個充滿機械感的聲音仿佛從蘇漸腦海裏響起：
“成功綁定宿主。”
說完第一句冰冷無情緒的話後，機械聲忽然變得活潑起來：“歡迎使用物理捉鬼系統！檢測到您處于寒冷環境，是否需要幫助？”
蘇漸被凍僵的臉微妙地扭曲了一下：“你剛說你是什麽東西？我為什麽會在這？！”
他這話沒有說出來，實在是張不開嘴。但意念成功傳達到了，系統一個一個回答他的問題：“我是物理捉鬼系統呀。您在原世界的身體已經死亡，經檢測您幾世功德圓滿，所以特別獎勵一次重生機會。”
“那重生地為什麽随機刷新啊！”蘇漸怒，“我還穿着短袖你給我丢北極來了？！”
這實在太冷了，要不是掃地機器人兢兢業業鏟垃圾的同時還鏟點積雪，以蘇漸最開始平躺的姿勢，早就變成雪地藏屍了，差點達成重生即死亡成就。
沒想到系統卻說：“這裏是霍塔星平民區。”
“實時氣象數據顯示環境溫度為20℃，但由于人工大氣故障，體感溫度可能更低。”系統說着給蘇漸丢了一套厚衣服，理直氣壯地甩鍋，“這屬于不可抗力因素，我的工作沒有失誤。”
蘇漸哆哆嗦嗦先裹上外套然後扶着牆站起來，直接套上加絨長褲，才感覺刺骨的寒風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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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的雪點落下來，搖搖晃晃落在他身上，融化得非常緩慢，緊接着被外套覆蓋住，壓進薄薄的短袖裏。
外套沒蓋住從蘇漸手腕上散發出來的的光，薄薄的半透明屏幕跟随他的動作移動，蘇漸停下來喘口氣，看向上面不停更新的文字。
［體溫異常警告，您的體溫已低至危險值，請及時注射濃縮激素或前往醫療中心］
［生命體征異常警告，請立刻前往醫療中心］
……
［長時間無應答，已為您呼叫就近警署］
系統看到他盯着這塊屏幕看，非常盡職盡責地介紹道：“這是您的個人終端，連接生命樹中樞網絡後可以實時上傳您的身體數據，第一時間發現您的不适并調整。”
蘇漸默默翻了一下前面的數據，十分鐘前他的個人終端開始瘋狂預警，連刷幾條正在昏迷還一直催他去醫療中心，相當矛盾相當愚蠢。
呼吸吐出的大團白霧迷惑了視線，蘇漸醒來之後身體就以可感的速度迅速好轉，現在也沒有冷到發抖，按理來說個人終端該恢複正常了，但這個不太聰明的終端還在不停警報。
系統說這裏是一個叫霍塔星平民區的地方，聽上去不屬于地球，他應該是穿到了未來星際世界。
“你能取消報警嗎？”蘇漸搗鼓了一會，向系統求助，“可別因為報假警把我抓起來。”
系統澄清：“別問我，我跟它不熟。”
“但是沒關系。”系統比蘇漸樂觀，“霍塔星的警署不一定會理你。”
蘇漸關掉長久不熄的終端屏幕，随口問：“為什麽？”
系統：“因為霍塔星離聯盟中央太遠了，是個法外之地，警署和地方議會都只起裝飾作用。”
接着系統詳細介紹了霍塔星的情況。這顆星球屬于五號星系，聯盟中央位于六號星系，雖然數字上非常接近，但實際距離遠到需要一次科技革命才能實現延遲一小時以內的通話。
而霍塔星屬于遠中之遠，不正規的星系地圖甚至會遺忘它，去其他星球的航線半個月一趟，可以說知名度僅限本星球人。
事實上這裏可能沒什麽人，蘇漸在這站了這麽久，一個能移動的活物都沒看見。
“所以我重生在一個人口稀少還被孤立的無政府星球。”蘇漸緩緩開口，語氣沉重地反問，“我上哪去抓鬼？”
人都沒有哪來的鬼，地府投胎名額都不會分配到這裏來吧。
別人的重生系統是金手指，他的重生系統連舒适圈都找不到，蘇漸頓時對未來産生了強烈的焦慮，一拍手腕在個人終端上搜索出最近的警署，開始導航。
“數據顯示五號星系的鬼魂數量是最多的……”系統不服氣地嘟嘟囔囔，但是現實貌似扇了它一巴掌，以至于聲音越來越弱，輕到聽不見。
蘇漸現在對身上的兩個未來科技都非常不信任，嚴陣以待地盯着終端屏幕，生怕路線突然跳歪。
導航沒有突然抽風，因為它從一開始就在抽風。蘇漸面無表情地盯着前面一排廢土風建築，個人終端催促他繼續直走。
只有右拐和後退兩個選項，蘇漸無奈選擇拐彎，導航雖然不理解人類為什麽要繞遠路，但還是靈敏地切換了路線，在前方繞出一個大圈。
蘇漸順着導航走了一陣，拐了幾次彎，冷不丁聽見系統幽幽地說：“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不知道從何時起外套就擋不住那股直入骨髓的陰風，蘇漸第三次遇見無規律開關的路燈，停下不動了。
路燈上有編號，蘇漸一直在原地繞圈。
“叮！觸發‘鬼打牆’任務！”系統一下子歡快起來，“任務目标是捉住制造鬼打牆的鬼魂，完成有獎勵哦～”
陰風吹到耳邊，蘇漸仿佛沒感受到，問系統：“你不應該給我點初始道具嗎？最起碼來個牛眼淚吧，我看不見可怎麽抓。”
誰知道系統一口拒絕：“物理捉鬼哪需要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你只需要讓他顯形，然後我就可以把它收進來，任務就算完成了。”
“超度鬼魂對系統等級有要求，你現在還不夠格。”
蘇漸：“……”
光聽它語氣還以為是蘇漸這個宿主不夠努力，其實這捉鬼系統才是他身上最花裏胡哨的東西，半分增益沒有還平添麻煩。一點工具不給就要他抓鬼，雖然這裏的科技領先了地球不知道多少年，但是也沒到肉身打鬼的程度吧？
蘇漸想着想着就越走越快，那股陰冷的風還在窮追不舍。忽然，蘇漸猛地止住腳步，滲入骨髓的陰氣沒反應過來，從他右邊擦過，蘇漸毫不猶豫地對着虛空揮出左手——
什麽也沒發生。
“？”系統貼臉好奇，“這是幹嘛？”
蘇漸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抓鬼。”
陰風消失了，或者說遠離他了，反正系統沒彈出完成任務的提示，總歸不是被他打中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蘇漸臉上完全沒有攻擊落空的尴尬，而是果斷轉身，原路返回剛才出發的路燈。
系統被他一來一回弄得一頭霧水，鬼也沒理解，又或許是被那一拳震懾住了，反正蘇漸走回去的這一路沒感受到臉頰癢癢，非常順利地看見了那根路燈柱。
緊接着，蘇漸又轉了一百八十度，沿着路往前走。
這一次蘇漸走了很久都沒有回頭，系統有些震驚地發現他們好像走出了鬼打牆。
“為什麽為什麽？”系統追問，“他跟丢了？”
聞言蘇漸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又看不見鬼，你沒有檢測功能嗎？”
系統理直氣壯：“這種高級功能要靠你升級解鎖的！”
怎麽一下子變成他的鍋了，蘇漸回道：“這種深奧知識要靠你努力學習的。”
系統：“？？”
一人一系統來回拉扯幾句，蘇漸覺得有點無聊：“好吧好吧我告訴你。”
“其實是我老家祖上流傳下來的辦法，專治鬼打牆。”蘇漸故作神秘地停頓了一下，“這個方法叫做一探二不三回頭，其中奧妙你自己研究去吧。”
系統在聽見祖上流傳四個字的時候狠狠懷疑了一把蘇漸：“是純物理的嗎？”
不能怪它不信任宿主，蘇漸的老家可是有記錄的法術驅鬼。
蘇漸信誓旦旦：“純天然無添加的物理手段。”
“但凡沾點道法任務就該完成了。”蘇漸攏緊帽子不讓冷風灌進去，語調輕松上揚，“現在我們該去找找小鬼在哪裏啦。”
系統欲言又止，它家宿主說話怎麽跟要拐賣鬼魂一樣。
鬼打牆被破，導航也恢複了正常，蘇漸把目的地修改成公共衛生間，距離比警署近了很多，幸好這偏遠地方還沒放棄基礎建設，否則他就要想辦法強闖民宅了。
蘇漸維持一個比正常走路稍快的速度，讓身體不要太快冷下來，也讓被甩丢的鬼魂多找一會。
但鬼是用飛的，蘇漸拐彎看見熄滅的公共衛生間标識時，熟悉的耳邊吹風又來了。
系統似乎也有所感應，激動起來：“來了來了，他是不是來了！”
蘇漸大步流星沖進衛生間，因勝利在望而隐隐提起的嘴角頓時變得僵硬：
“為什麽沒有鏡子！”
這不科學啊！鬼片不是都有這種固定橋段嗎，主人公在衛生間甚至浴室的鏡子裏看到身後有鬼，然後一扭頭又不見了，再轉頭看鏡子鬼就貼臉了。
鏡子呢！鬼呢！
系統聽見他咆哮，疑惑地問：“你要找鏡子啊？那怎麽不早說，個人終端上就有鏡子組件啊。”
蘇漸：“……”
地球人不懂這種設計。
白跑一趟，蘇漸火速從個人終端上翻出鏡子，對着陰風陣陣的耳畔照過去——
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兩手挂在他肩上，輕飄飄的身體好像很沉重地向下墜，需要靠瘦弱的胳膊承擔重量，以至于她累得呼呼喘氣。
“叮！”
“恭喜您完成‘鬼打牆’任務！”小女孩只在鏡子裏出現了短短一瞬就被系統回收，機械音很有人情味地說，“獎勵已發送至系統背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