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胡生
胡生
他也太着急了，話都還沒說完他就解除了鬼上身狀态。不過蘇漸也确實忘了人鬼語言單向不通，更忘了該死的系統會自動收錄鬼魂。
于是男鬼叽裏咕嚕說了一串，蘇漸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鬼影突然原地消失，系統歡快的聲音幾乎同步冒出來：
“恭喜您完成‘鬼上身’任務！”經驗條往前突飛猛進，系統鬥志昂揚地播報，“系統已升至二級，解鎖超度功能，請前往技能欄查看詳情。您的武器激光槍也升級了哦，快去試試效果吧～”
蘇漸現在并沒有看新功能的心情，打開了鬼魂圖鑒，對系統說：“下次等我信號再收錄，話都沒說完你就把鬼弄走了，我還怎麽問？”
系統眼睜睜看着他打開圖鑒重新放出鬼，有些無力：“不要随便放鬼出來啊……”
重新出現在拘禁室裏的男鬼“嗖”一下鑽進莫迪的身體裏，猛地顫抖了一下睜開眼睛：“你到底要幹什麽？”
也許是陌生空間和難以理解的遭遇有些刺激到他，“莫迪”忽然變得激動：“你到底要幹什麽？我已經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做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對我！”
“警告！”系統機械音恢複到初始的冰冷，伴随着漸漸分成兩層的逼問一起撕扯蘇漸的意識，“檢測到目标鬼魂有逃離傾向，請盡快完成收錄！”
震怒的鬼魂爆發出恐怖的壓力，連吸入肺部的空氣都帶上了讓靈魂戰栗的陰冷。蘇漸感覺自己身處漩渦，只能靠腳上用力維持在原地不動。
下一秒，“莫迪”猛地靠近他，枯瘦的手已經變得青白，尖銳彎曲的指甲牢牢卡住蘇漸的脖子，滲出一點點血跡。
被扼住命門的感覺不是很好受，蘇漸忍住掀翻“莫迪”的沖動，女性的身體就算有鬼魂力量的加持也沒辦法改變體重懸殊的事實，蘇漸不太想讓無辜者因此受傷。
蘇漸牢牢控制“莫迪”的手不進一步收緊，給自己留了點說話的空間：“我不需要你做什麽，我是來幫你的。”
“你有女兒，對嗎？”蘇漸話鋒突變，定定地望着瀕臨理智崩潰的“莫迪”。
脖子上的壓力松懈下來，冰涼的手指不易察覺地抖，“莫迪”被問得短暫晃了一下神，随即重新加重力氣：“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他們是誰？”蘇漸好奇地問，“把你送進警署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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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面目猙獰地和他對峙，呼吸沉重。
蘇漸知道自己猜對了，“莫迪”很可能在找他女兒。
“莫迪”被收錄進圖鑒所在的空間剛好和小女孩作伴，蘇漸打開圖鑒時看到的男鬼正扒着無形的屏障和她對視，時間太短他來不及看清男鬼眼神中的情緒，但不難看出他對小女孩的關切。
小女孩猛一見到陌生人，害怕地縮在角落裏偷偷觀察。他們倆并不認識，男鬼的反應像是透過小女孩想起了誰。
“你真的不認識他們嗎？”“莫迪”問道，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脖子上有溫熱的液體流過，蘇漸低下眼睛瞅瞅“莫迪”被血染紅的指甲，問道：“你叫什麽？”
“……胡生。”
胡生平靜下來，系統也停止了警告，但還是小聲催促蘇漸趕緊問完。“鬼上身的條件很苛刻的，他撐不了太久。”
蘇漸停頓了一下，又問：“你在這具身體裏待多久了？原主人的靈魂去了哪裏？”
胡生頹廢地低着頭，沉默了許久才回答：“我不知道……”
“她說她知道我女兒在哪裏，我跟着她去找，交了很多很多錢，可是她還要讓我去三號星系！”胡生說着說着又激動起來，“我沒有那麽多錢！霍塔星連去首都星的星艦都很少，怎麽可能有星際旅行！”
霍塔星作為連扶貧都不一定會被想起來的超級偏遠星球，星艦航班大多只在相鄰幾個同樣貧困的星球間有，去其他星系簡直是天方夜譚。
胡生颠來倒去地把女兒失蹤到他上莫迪身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莫迪似乎是一個詐騙團夥的成員，綁架了胡生的女兒，利用父親的急切騙了一大筆錢，最後提出要帶胡生偷渡到三號星系，沒想到胡生狗急跳牆動起手來。而莫迪畢竟是有團隊的，胡生不要命的反抗反而把他送上絕路。
巨大的絕望壓倒了人，于是他變成了鬼來索命。
系統說鬼上身的條件非常苛刻，胡生和莫迪顯然無法滿足所有條件，但莫迪的魂魄被吓到離體，胡生又有憤怒buff加持，強行占據身體也不是不可能。
“……她帶我去看星艦，給錢才讓我上去。我就用藏在身上的刀殺了她，再用她的身體殺掉了所有人……”胡生說起進警署的原因，“個人終端報警了，我就被抓進來了。”
蘇漸皺了皺眉，胡生或許沒意識到，但作為旁觀者來說，這件事處處透着不合理。
“星艦是真的嗎？”蘇漸很好奇，這種只存在于科幻小說裏的東西有些難以想象。
霍塔星對外航班開的不多，胡生在這方面也許和他一樣抓瞎，就算莫迪弄個外殼假裝星艦，他也未必能發現。
但胡生很肯定地點點頭：“是真的。”
說完又擔心蘇漸不信，胡生補充道：“我以前在星艦收發站幹過清潔工，那絕對是真的。”
蘇漸皺了皺眉，那就更奇怪了。
這個詐騙團夥還挺有錢的，竟然能買得起星艦，那來霍塔星詐騙一個普普通通、只能幹清潔工作的窮人呢？
而且胡生的敘述中，他再也沒有見到他女兒。
正常綁架也應該發點被綁架者的生活近況，給點希望才能更順利地推進，否則狗急跳牆就是必然結果。
疑點很多，但線索幾乎沒有，蘇漸本來就不是擅長推理的人，想得有些頭痛。
女人淩亂的長發披散，代表胡生情感的眼神壓抑着痛苦和瘋狂，有些神經質地追問道：“你說你要幫我，真的能幫我嗎？”
女兒失蹤是他最惦念的事了，生前沒能完成的願望支撐着他死後靈魂不散，寄居在不合适的身體裏茫然求索。
理智上，蘇漸知道不能輕易答應他的要求，對鬼魂做出承諾是必須履行的，胡生已經被徹底騙了一次，不能再經受一次了。
蘇漸望着胡生幾近崩潰的眼睛，緩慢但堅定地開口：“我會盡力幫你找女兒。前提是你要和我結契。”
胡生渙散的目光聚焦在某個點：“什麽？”
“算是一種綁定，具體效果我也不太清楚。”蘇漸老實說，“我得保證你不會背刺我，或者你也可以選擇讓我超度，直接去轉世投胎，這樣你就見不到女兒了。”
系統面板飄在旁邊，界面停留在技能欄，現在只有一個功能——超度。
[超度：使用後目标鬼魂立即進入往生，鬼魂圖鑒将為其保留空間格]
蘇漸一心二用，一邊跟胡生說話一邊問系統：“意思是超度之後鬼魂還會留在圖鑒裏嗎？”
系統：“不是哦，只是這一格會變成封存空間，留張照片當個念想。”回答完問題，系統欲言又止地猶豫了一下，說，“最好不要把選擇權交給鬼魂，你看他這個樣子，多半是超度不願意，結契也不願意。”
這樣的話蘇漸很可能會收錄失敗。
雖然獎勵已經發放，但後續任務的獎勵會因此大打折扣，怎麽想都不劃算。
蘇漸一本正經地說：“你不懂，這才是經營之道。當老板的不體諒員工，就只能幹到死。”
系統：“……”
胡生不知道蘇漸和系統聊的有來有往，一動不動地當個石像。半晌，他才拖着疲憊的嗓音開口：“其實我知道莉莉多半沒救了，我就是後悔沒保護好她。”
“如果我不是霍塔星人就好了……”胡生搓着腦袋，尖銳的指甲劃破頭皮，“如果我有錢給她用生命樹系統就好了……”
生命樹系統？
有點耳熟，蘇漸問道：“生命樹系統是幹嘛的？”
系統好像是從搜索引擎上找了詞條：“生命樹系統是聯盟推出的一款個性化生活管家服務系統，功能涵蓋日常生活輔助、實時身體數據監測等等，目前已經在十大星系範圍內廣泛使用。”
這麽一說蘇漸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幫他報假警的系統嘛，他剛重生的時候傷勢還沒完全恢複好，個人終端連接的生命樹系統覺得他要死了，二話不說聯系了醫院。
可惜附近沒醫院，只有警署。
雖然不太禮貌，但蘇漸的思路成功歪了：生命樹系統要付錢啊。
看樣子也不是所有霍塔星人都能負擔得起的。
負擔不起的胡生沉浸在悲痛中，跟蘇漸提要求：“就算找不到，你也要幫我查清楚誰綁走了莉莉。”
這是當然，蘇漸點點頭。
“如果能找到她的鬼魂，你剛剛說的……超度，可以用在她身上嗎？”
“當然可以。”
蘇漸答應了他所有要求，系統聽了都要唉聲嘆氣擔心他完成不了會被胡生撕碎，但蘇漸還是認真地應下了。
胡生重新回到圖鑒，依舊是在小女孩隔壁。
蘇漸輕輕敲了敲小女孩的門，她扭頭看過來。
“出來吧，我們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