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播

直播

蘇漸忙活一天把別墅布置成一人居住的樣子，中途馬爾佳回複消息，只說了要保持幹淨。沒說不可以就是可以，當天晚上蘇漸就開直播了。

直播間标題叫“我家好像有鬼”，古地球時代流傳下來的各種神話即便是現在也有不少人涉獵，類似的靈異直播不算少，但都假得十分真實，在平均智商突破120的星際聯盟時代只能當個樂子。

經過一天的調研，蘇漸總結出前人失敗的原因就是不夠真實，而這正是他的優勢。

獨棟別墅裏所有按人頭算的家具都被蘇漸收起來，只留下他自己的一份，夜幕降臨後更加冷冷清清，卧室孤獨的燈光照出一張憔悴的臉，蘇漸眼神飄忽地出現在鏡頭中，時不時看一眼卧室門的方向。

［霍塔星是什麽地方？］

直播界面會顯示主播的星球地址，被标題吸引而好奇點進來的觀衆發了條彈幕問，蘇漸瞥見這句話就轉回頭，語氣失落：“一個小星球，五號星系的。”

溫和的護眼燈光投射在他立體的五官上，投射出明明暗暗的區域，蘇漸睫毛半垂下來，手持鏡頭微微晃動，看上去疲憊卻心事重重地無法入睡，立刻就把觀衆帶入到鬧鬼的情景中。

［我剛查了霍塔星，也不是小星球吧，就是個窮星球］

［主播上過學沒啊？別看見什麽都想到鬼怪上去］

［別罵啊我還挺想聽故事的］

［主播怎麽不去顏值頻道啊，搞靈異的都沒有出頭日］

彈幕一條接一條，不算密但是有交流，聊天走向也按照蘇漸預想的在發展。

“不是假的，我一個人住，但半夜總是會聽到好多人聊天的聲音。”蘇漸下床，個人終端随着他的動作亂晃，“現在就有，能聽見嗎？”

蘇漸沒打開門，連呼吸都放輕不影響收聲。模糊的人聲在直播間環繞，自動翻譯軟件卡殼一秒，很遺憾地告知無法識別。

［未知語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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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不是常用語種，是霍塔星的地方話吧］

［不是吧，同頻翻譯功能應該收錄了所有星球的語言，而且霍塔星沒有自己的語言，用的是五星系官語］

［樓上那位好愛查資料啊］

［嚴謹一點，我覺得世界上就沒有鬼］

遇到個較真的，蘇漸差點笑出聲，艱難穩住表情說：“我本來也不信的，但是只要晚上出現了這種聲音，第二天就會發生很奇怪的事！”

“比如說垃圾箱裏出現菜葉，洗碗機裏突然多了很多碗。”蘇漸壓低聲音，“可是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麽多，那大概是三四個人吃飯的量吧。”

［哈哈哈鬼攜一家老小住下了］

［怎麽還半夜吃飯啊，主播晚上睡覺沒被騷擾嗎］

［你還要自己做飯啊，不是有生命樹系統配置營養餐嗎］

［我查了一下星球發展水平，五星系有些特別窮的星球連生命樹都用不起，技術條件也不支持］

［天吶我第一次知道有這種地方］

蘇漸看他們聊得差不多了，就回到床上，邊走邊說：“今天先不說了，我開直播只是想記錄一下，萬一出事了也有人幫我報警。之前我也懷疑過家裏藏了人，但警察來了什麽都沒找到，給我罵一頓就走了。”

“雖然我沒受到什麽傷害，但天天睡不好也不是個事，所以麻煩不睡覺的網友幫我看看晚上會出什麽事。”

［上班摸魚的新節目］

［關注了，但是鬼真的會來卧室嗎，他們不是喜歡半夜吃飯］

蘇漸把個人終端的攝像頭調整了一個角度對準卧室門，看到彈幕輕輕勾起嘴角。

當然會來，胡生一直在卧室裏聽他和直播間觀衆聊天，只是一直隐匿在虛空中，等蘇漸關燈睡覺再正式開演。

［真睡啊？我有點搞不清楚是真的還是演的了］

［當然是演的，怎麽可能有鬼］

［哈哈哈樓上還沒走呢］

［新人舉爪，主播去哪了？］

［你問人類主播的話去睡覺了，等會可能會有鬼主播］

直播間人數增長在蘇漸去睡覺之後開始變得緩慢，活躍彈幕也開始減少，平臺監測數據變化非常敏銳，立刻就将蘇漸的直播間從首播推薦裏撤下去。

卧室裏唯一一盞床頭燈熄滅了，直播間自動開啓夜間模式，昏暗的畫面完全靜止，不知情的觀衆還以為卡了。

極致的安靜中，鏡頭中央忽然泛起細微的波動。

［還有人在看嗎］

［是卡了還是鏡頭在動啊？？］

［你們上網遇到過星網卡頓嗎，這一看就是全息投影嘛］

［好拙劣的表演］

垂頭站立的人影逐漸變得完整，臉上沒什麽表情，望着床上的人也望着鏡頭。

［全息只能用來做游戲，我舉報一下試試］

［……不是全息，全息的設備要連接星網，直播間會有特殊标識］

［他動了他動了！］

蘇漸特意挑了客卧，房間不大，能被個人終端自帶的攝像頭完全拍攝到。胡生突然飛身向前，身體詭異地打橫飄在半空，兩手猛地掐住蘇漸！

直播間彈幕頓時炸了，胡生的臉放大到遮擋住一大半鏡頭，怨毒陰狠的眼神毫無遮擋地暴露在觀衆面前。接着仿佛感應到什麽似的，胡生擡頭瞟了一眼蘇漸的個人終端。

［我差點把手腕甩出去！主播你賠我醫藥費！］

［貼近了看更不像全息，他怎麽飛過來的？］

［特喜歡查資料的老哥還在嗎，快看看這個房間有藏人藏設備的可能性嗎？］

［家具都沒幾件藏哪啊］

［我去不會是真的吧］

蘇漸悄悄睜開一只眼看胡生，後者接收到信號稍微松了點手，略微後退讓觀衆看得更清楚。一道濃黑的裂口從他胸口迅速延伸到脖子、四肢，單薄的衣服仿佛一瞬間被黑紅的血液浸透，腥臭的液體濺落到蘇漸身上。

這是他死前最後的樣子，被一群人折磨至死。為了讓他維持更長時間的理智，莫迪用的是冷兵器，模仿古地球時代的著名刑法對胡生施暴，連胡生自己都分不清是劇烈的疼痛壓倒了他，還是慘烈的傷勢奪走了生命。

蘇漸睜大眼睛，沒發出聲音，不合時宜地心疼起新換的床單。

這還是從員工宿舍拿來的，不知道馬爾加能不能同意給他換一套。

一人一鬼敬業地表演，蘇漸直挺挺地躺床上假裝被魇住，而胡生變換完恐怖形象，在星網檢測到血腥畫面封殺直播間前嗖地一下鑽進蘇漸的身體。

［？？？］

［我要動搖了，快來個人告訴我什麽技術可以做到瞬移和瞬間消失啊］

胡生是真的上了蘇漸的身，他感覺到靈魂被瘋狂擠壓，隐隐有脫離身體的趨勢。胡生淺嘗辄止，短暫地進入之後火速脫離，蘇漸壓下靈魂震蕩的惡心感，猛地顫動一下。

抖動的動作掩蓋了蘇漸往旁邊，用肩膀壓住一枚小小的燈光感應器，黃光登時從他脖子底下射向滿屋，胡生順勢急退，同時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吼。

這一連串動作他們排練過好幾遍，時間差短到能迷惑先後順序，已經代入到靈異氛圍裏的觀衆沒有疑義地接受了鬼想殺人、鬼被創飛、主播還活着的故事情節。

蘇漸仿佛突然被驚醒，很做作地慌亂看四周，最後才不經意地瞟到個人終端上的直播畫面，趕緊湊過來看彈幕。

［鬼是不是想上身？］

［上身幹嘛要掐人，掐死了可以直接借屍還魂嗎］

［你不懂，傳說人身上有三盞火，火滅了鬼才好對人下手，他肯定是在滅火］

［不懂，滅火應該用水吧］

上面是胡生還在掐他時的彈幕，蘇漸後知後覺地捂着脖子假裝很疼，其實胡生根本沒用力。

［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沒有高能預警！］

［主播活着請說話！］

［主播活着請說話！］

［主播活着請說話！］

［媽呀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好吓人啊他怎麽突然裂開了］

［我已經想不到什麽技術能做到如此逼真還能躲過星網檢測……］

［同意，星網現在越來越嚴了，我真的會信這是真的］

蘇漸臉色煞白：“剛才發生什麽了？”

［你家真有鬼！］

［有一只鬼跑你房間裏想掐死你，但是被一道光打飛了］

［被鬼掐是什麽感受？一開始你為什麽一動不動的？］

“……我不知道，我動不了，只能感覺有人壓在我身上……”蘇漸心有餘悸地摸摸脖子，拽出一條挂着福袋的繩，“之前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可能是我上網買的這個福袋有用吧。”

［怪不得啊，這個房間看着不像主卧布置，是換過房間嗎］

“對。”蘇漸定了定神，抓着福袋猶豫一會，跑下床挂到門把手上，“既然有用就挂這裏防鬼吧。”

［我還是不敢信啊，這個世界上真有鬼嗎］

［主播你要不出去看看吧，要讓鬼知道你才是房子的主人！］

［同意樓上，這麽點手段還不足以讓我相信這不是演的］

［不管是不是演的，就沖效果逼真我都要點個關注］

［點了］

［主播明天還播嗎，我的意思是幾個小時開播啊］

蘇漸自上而下看着鏡頭，淺笑被昏暗的環境掩飾得很好。他深呼吸一下，仿佛下定決心般對觀衆說：“福袋應該傷到他了，那就趁這個機會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