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能量場
能量場
總控室由一圈透明玻璃和外界分隔開，能做到幾乎百分百隔音，駕駛員的聲音通過隐蔽的收聲裝置廣播到玻璃外，過程中會自動過濾掉無效聲。
比如立體戰場的逼真音效。
白庭忍了又忍，還是受不了這智障一樣的設計：“模拟真空中聲音的傳播，什麽天才想法。”
“那不然拍戰争電影的激情個什麽勁。”莫寧楊對新功能适應良好，特殊收音耳麥從未摘下，完美去除了白庭聲音中夾雜的爆炸音效，“這兒不用你盯着，忙去吧。”
各色改裝或定制過的機甲在大氣層外滑過，看上去氣勢洶洶變幻莫測的陣型實際就是烏合之衆混亂無序的組織，白庭看了一會覺得确實沒必要擔心，他現在的職責是查案。
白庭非常幹脆地關掉虛拟立體戰場，離開前叮囑了一句：“保證人質安全的情況下，盡量全殲。”
莫寧楊比了個OK的手勢，全神貫注地投入指揮戰場。
玻璃房自動降下一片可供人進出的通道，時刻關注白庭動向的警察們頓時如臨大敵，你推我搡地選出其中唯一一位女性：
“組長。”利瑞勉強維持着理智，“嫌犯求死意志很強烈，我們給他注射了安眠藥劑，是否需要提前喚醒？”
抓上來兩個人，但他們說的嫌犯特指馬多林。利瑞也不清楚白庭怎麽能篤定人口走私案和那個兇宅主播沒關系，查案最忌諱因為表面現象而先入為主認定某個人毫無嫌疑，在事實完全确認之前，蘇漸也該被列為嫌疑人。
利瑞身姿筆挺，眼神因為不敢直視白庭而顯得飄忽不定，在最适合人體體感的環境中冒出一滴冷汗。
白庭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聞言只是一點頭，言簡意赅地做出指示：“讓審訊室開過來。”
太空警署經辦的案件涉及罪名都很重大，所以每個嫌犯都有單獨的審訊室，要提審的時候是讓對應的審訊室沿軌道開過來，防止嫌犯攻擊警察或者越獄。白庭在機甲上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明顯是心不在焉。
利瑞繃着臉說了聲好，身後的同事早沒影了，一溜煙跑進禁锢室，生怕慢一拍被擠到副審訊位。
于是利瑞繼續繃着臉坐到白庭旁邊的位置，一邊深呼吸一邊指揮醫療艙喚醒馬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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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有點凝重，可能是因為他們身處戰場中心，利瑞搓了搓胳膊，出言緩解：“換風系統是不是壞了。”
利瑞第一次坐機甲，不知道這是設計師的匠心設計還是不正常現象，總感覺有股冰冰涼涼的風在頭頂吹。
這樣對身體不好啊，生命樹系統都發提醒了，冷風直吹會導致頭痛失眠等等不良後果。
白庭沒回答，不過順着她的話看了她……頭頂一眼。
利瑞：“……”還是當我沒說吧。
因為是嫌犯，所以利瑞設置的喚醒程序非常簡單粗暴，馬多林意識逐漸回籠的過程像是在減震功能完全損壞的星艦上進行，一邊頭痛欲裂一邊腦漿旋轉，五髒六腑集體收縮，逼他張嘴吐——
“唔！”
醫療艙抓手閃現到他嘴邊，緩沖藥劑和止痛藥劑精準地怼進血管，效果立竿見影。
馬多林差點被噎死，嘴巴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罵娘：“**你**！你們這是虐待公民！”
“部分人群乘坐機甲時會出現嚴重的頭痛暈眩症狀，醫療艙提供的是合法合規的救助，不是虐待。”利瑞端着和白庭如出一轍的冷臉，語速不快不慢地背法條解釋，“至于你是不是公民，在本案徹底結案之前，太空警署永久保留你的嫌疑人身份。”
利瑞快速看了一眼記錄儀寫下來的文本，順便毫無故意痕跡地往白庭那邊瞥，成功看到領導冷漠高傲的下巴。
嫌犯情緒相當激動，利瑞端平手腕，把個人終端上的審訊須知給馬多林看了一眼，算是通知完畢，然後從醫療艙信息庫裏調出他的指紋，粘上去。
做完這一切，利瑞翻閱了一下材料，問：“你從哪弄來這麽多機甲？”
從元慈星到霍塔星四十小時的航程，白庭只給了他們三個小時适應機甲上的生活，然後緊鑼密鼓地開始遠程查案，也是在他的授意下，五號星系針對性地派出一批警力增援霍塔星，可以說馬多林這次狗急跳牆的逃難完全是被專案組推着走的。
馬多林極其多疑敏感，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的關注，以至于霍塔星警署被蒙了十幾年都抓不到人。但偏偏就是這種極致的謹慎，以及潛意識裏山高皇帝遠思想在作祟，馬多林一腳踏進了白庭為他準備的圈套。
專案組高調出發，航程路線和時間都在星網上明白公示，隔段時間再讓五號星系增加警力，又查得不徹底，給人一種暴風雨将至，但前夜仍有喘息餘地的錯覺，馬多林就在引導下一步步集結人手，連夜策劃全體撤離。
實際上專案組和五號星系軍委遠程連線，把霍塔星周圍的秘密隧道都摸的差不多了。
馬多林的機甲他們也有名錄，就像他自己說的，基本都是私人定制或者改裝貨，白庭對非法改裝機甲很感興趣，想追查就發現了另一些奇怪的線索。
“撿來的，買來的，搶來的。”馬多林癫狂地笑，“大機甲生小機甲越造越多……”
利瑞用力拍桌打斷他的話：“馬多林！你老實交代！”
“哈哈哈哈哈——”
馬多林大笑的聲音戛然而止，表情突然凝固了一瞬。
利瑞眉頭緊鎖，心裏把這個故意裝瘋的神經病撕了幾百趟，手上不耐煩地叩桌面，想一不做二不休讓醫療艙給他一針送走算了。
安靜的通訊頻道裏忽然滋滋叫了兩聲，白庭按住耳邊的隐形耳麥，聽見禁锢室外的下屬語無倫次：
“玻璃！玻璃上面有血！”
白庭和利瑞同時回頭，暗紅的血跡不斷延伸，歪歪扭扭組成一個字——耳。
禁锢室的玻璃是單向透視，外面能看見裏面的情形，而坐在裏面的白庭和利瑞只能從反光中看到血字劃過自己的臉，像某種詛咒。
利瑞渾身細細密密地冒出冷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好像頭頂的冷風更強了。
她顧不上敬畏，兩手揪住白庭的制服袖子：“……組長，這這這……”
想說什麽？
白庭挑眉看她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地寫着想好了再說話，利瑞惶恐地咽下那個字，欲哭無淚地在血字和馬多林之間猶豫轉頭，不知道該先處理誰。
白庭側身坐着也很挺拔，腰身扭轉的扯出的弧度又透露出随意，看上去并沒有被詭異的血字吓到，甚至十分縱容地等某鬼寫完。
蘇漸回頭看一眼白庭，伸手半真半假地推胡生：“快點快點……寫大一點啊，讓他們看清楚。”
胡生用手指抹了一下胸口的裂縫，暗紅的血挂在上面，因為被戳而逸出來一些，緩慢地往下流。
他面無表情，審訊室就這麽點大，寫大寫小能看清不就行了。
字大寫起來還慢，室內室外得有七八雙眼睛盯着這面玻璃，說不定哪個角落還有駕駛員在窺視的攝像頭。
審訊室安靜得落針可聞，利瑞氣都不敢多出，生怕打擾到白庭。空間仿佛靜止，只有暗紅接近幹涸的血跡在蔓延。
利瑞忽然想起什麽，悄悄扭頭看馬多林，剛才還不怕死挑釁警察的嫌犯突然乖巧，目瞪口呆地盯着碩大的紅字。
他眼神裏……出現了害怕。
白庭維持着側坐的姿勢看完未知存在寫下的提示——耳關盟發白勺。
白庭：“……”
胡生深吸一口氣，很擔心地看着蘇漸：“你确定這樣他能理解嗎？”
又不是拍電影，還需要制造恐怖氣氛，他有什麽話一次性寫完呗。
蘇漸雙手抱胸，很嚴肅地上下掃視，點評道：“有點醜，應該能看懂。”
胡生：“……”
白庭半天沒說話，通訊頻道裏也是一片看傻眼的：“……寫啥了呀？”
利瑞不太确定地輕聲念了一遍：“耳……聯盟？發的？”
“聯盟發的？”利瑞陷入沉思，“什麽意思，何方神聖在此顯靈？”
嚴肅正經的氛圍被打斷，利瑞一下子忘了身邊坐着白庭，嘴比腦子先一步抖了個機靈，說完就後悔了，慌忙撒開手裏的袖子。
還好白庭沒管她，貌似連審訊抖不打算管了，拉開椅子就走出去。
身後醫療艙裏，馬多林輕到無聲地念念叨叨：“來了……又來了……”
“聯盟……”
白庭在搖晃的機甲裏如履平地，莫寧楊抽空給他開門，心靈感應般搶先回答：“攝像頭沒拍到。”
“掃描能量場呢？”白庭問，“檢查一下蘇漸的醫療艙。”
戰鬥已經到了掃尾工作，莫寧楊動手給他單獨調了一個屏幕，同時呈現出機甲內能量場的掃描情況和蘇漸的體征。
白庭掃了一眼數據圖，沒有标紅就沒有異常，非常直觀。另一半虛拟屏幕上的平面圖用圓點标注人頭，白庭和莫寧楊同時發現了不對。
蘇漸暗道不妙，拽着胡生往後退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