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坦白從寬
坦白從寬
短暫的沉默過後，莫寧楊率先把椅子轉過來，眼裏的震驚和辛災樂禍完全不加掩飾，動作迅速地對着白庭和他身邊的空氣拍了張照，低頭擺弄個人終端：“大新聞大新聞，一級警長撞鬼實錄……”
白庭緩緩低頭盯着他亂糟糟的發旋，無聲鄙視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行為。
胡生碰了碰蘇漸的手臂：“這是暴露了吧？”
沒想到回應他的是惜字如金慣了的白庭：“別躲了，出來。”
“不出來就用定點打擊。”白庭有規律地敲擊駕駛座椅背，“既然能被檢測到，就能被打中。”
應該是胡生沒控制音量，他們離得也不遠，才讓白庭抓到一絲慌亂的蛛絲馬跡。蘇漸眯着眼看不斷跳動的屏幕，莫寧楊樂呵發消息的功夫還在分神控制定點打擊的炮口對焦。
他們也沒多大把握，蘇漸很肯定這一點，但轉念間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聯盟的法律還沒推廣到鬼魂，現有的秩序只針對活人，那鬼魂說的話能被當作呈堂證供嗎？
蘇漸飛身退回存放他身體的醫療艙：“你回圖鑒，我來跟他說。”
胡生很少反對蘇漸的決定，等他回到原身後就帶着羅密回到圖鑒。
白庭揮手讓遠遠圍觀的警察回去審問馬多林，臨走前叫住利瑞：“想辦法問出霍塔星存放實驗樣本的地方。”
利瑞疑惑：“可是我們已經查到他和高層聯絡的時間了，不繼續問接頭地點嗎？”
白庭搖搖頭：“他接觸不到高層，否則不會那麽堅決地赴死。”
利瑞腦子轉過彎，點頭表示明白，回頭向審訊室走去的時候眼神忍不住擦過隔壁緊閉的房門。
審訊室玻璃上的血字失去主人的維持逐漸淡化消失，但造成的恐怖和陰影會留存很長時間，甚至伴随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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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來的兩個圓點朝着醫療艙去了，一個在貼近靜止圓點後消失，另一個則完全重疊上去，機甲核心智能也被假動作迷惑到，能量體總數跳躍兩下降低了2。
莫寧楊不動聲色地挑眉，沒說什麽。聽說白庭為了人口走私案跟上頭沒少吵架，議會不知為何死抓着那兇宅主播不放，是白庭堅持徹查霍塔星混亂不堪的舊案，才最終讓專案組以調查人口走私的名義出警。
三大機構原本互不幹涉，議會仗着引導輿論的本事隐隐有壓過另外兩大巨頭的意思，可惜軍委司令是個說一不二的暴脾氣，一言不合真有可能往會議廳丢導員一了百了。
太空警署顯然跟軍委是兩個極端，莫寧楊不由得為前戰友捏了把汗。
能量場重新穩定下來後，白庭才離開總控室去找蘇漸，剛推開門就看見他已經坐起來，上半身微微後仰靠在艙壁上。
蘇漸頭很痛，還昏昏沉沉得很想睡覺。莫寧楊光打開了醫療艙權限，沒給他打強制喚醒的藥劑，殘留的安眠藥劑還在血液裏流淌。
白庭看了他幾秒，說：“看來靈魂出竅對你的傷害不小。”
蘇漸眼神有些渙散，後背離開生硬的艙壁，身體倒向一側，用胳膊架住不斷變沉的腦袋：“這藥好啊……”
尖銳的刺痛一下紮醒了蘇漸，一扭頭，白庭涼涼的目光和涼涼的藥液好像一起注入了身體，連他的心跳都逐漸恢複清醒，震得人腦袋疼。
蘇漸關掉捉鬼系統飄紅的提示，心想這次确實是沖動了，為了他的靈魂和身體着想，短期內還是不要嘗試脫離肉身了。
白庭親手打完針，拔出滋着血的針頭，問：“姓名。”
馬多林都要按個手印再開始審問，怎麽到他這就跳過了呢？蘇漸用質疑的目光看着白庭：“蘇漸。”
“胡生和羅密呢？”
這單刀直入的問法打了蘇漸一個措手不及，脫口而出：“你也是我粉絲？”
“看來你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的直播數據。”白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高峰期流量可以達到數十億，但停留超過一分鐘的不足十分之一，點關注并且會持續觀看的，我姑且認為他們算粉絲，只有幾百萬。”
“而這幾百萬粉絲中，超過半數是從議員采訪新聞了解到你。而你的直播被定義為宣揚複古迷信，聯盟議會開了幾次大會讨論背後反映的社會現象和解決方案，新推出的草案受到了公衆熱烈的關注。”
蘇漸不知道莫寧楊有沒有聽他一次性說過這麽多話，反正他聽着聽着就有點晃神，半天才抓到重點：
“你還關心我的數據？”蘇漸不理解且震驚，“真不是粉絲？”
白庭捏着的針頭還在滴血，剛才情況緊急他沒給醫療艙設置程序，随便拽了根管子就動手了，手法很粗暴，現在想更粗暴地塞回去。
蘇漸從他的氣場裏回味出更重要的重點，趕忙深思：“聯盟拿我的直播做文章，但專案組出警是為了人口走私案，普通警察大概沒有硬剛議會的勇氣，所以你……”
思路沒錯，但前面兩次打岔給白庭整出了心理陰影，沒等他說出那兩個字就冷聲打斷：“所以你最好想清楚怎麽解釋直播裏的靈異現象，議會不可能容忍你挨家挨戶展示書法。”
無形被點名的胡生：“……”
蘇漸擰着眉想說什麽，忽然想起來他不是上趕着來被審的：“這不重要，我想提醒你人口走私案不止在霍塔星，背後有聯盟的助力。”
“有證據嗎。”白庭冷淡地反問，雖然語氣篤定得仿佛陳述句，“說點警署能采納的，鬼的口供不要。”
蘇漸：“……”
兩道視線上下交錯相對，白庭難得耐心等了一會，丢下針頭準備離開，突然被微涼的手指覆蓋住手腕。
“抓我的那個人叫劉皮，被我打散了魂魄。”
蘇漸本來打算扯衣服，沒意識到食指不小心搭到制服外的手腕上，快速交代：“他是最底層的執行者，負責抓人，抓到後送到一個叫暗巷的地方，之後再由上級統一送到收發站運出霍塔星。”
聽上去是他弄死了有效線索，白庭在思考有沒有必要容忍他的無禮：“再提鬼你也去陪他們。”
“……他的肉身還活着，個人終端裏有不少資料。”蘇漸悻悻地松開手，“我讓‘他’幫我去接個人，現在應該還在星艦收發站。”
按照白庭的要求，蘇漸省略了劉皮生魂和肉身分離，安瞳女鬼入駐他的身體的過程，直接講到了結尾。
白庭沒少研究他的直播，腦子稍微一轉就理解了他的意思，無語地打開個人終端：
“有照片嗎？”
蘇漸只有“不想上班”老板的照片，白庭複制走他所有短訊記錄，叫來幾個警察讓他們去找人。
收件箱裏還躺着羅密的全套醫療報告，也被白庭打劫走，與衆不同的格式和體量頓時吸引了警長的注意。
過敏原分析那一欄反常密集，不是羅密過敏原多，是醫療中心沒有記錄過這一種物質，只能在已有數據庫中比對合适的化合物，一股腦寫出來。
白庭一目十行看完，伸手按着蘇漸的肩讓他躺下去：“機甲上禁止亂跑亂飛。”
蘇漸有種被當熊孩子批評的錯覺，禁止亂跑能理解，禁止亂飛肯定是針對他說的。
手腕輕輕震了幾下，白庭邊走出去邊看莫寧楊的短訊，身後門一關他的大嗓門就通過廣播揚起來：
“他們控制了一架星艦。”莫寧楊揪自己的頭發，他最煩營救類任務，“現在要求跟你談判。”
白庭鎮定地走過去，接通了對面的視頻通訊，為了不打草驚蛇，莫寧楊沒有入侵對方的生命樹系統進而連接機甲，但核心智能已經停留在最後一步，只需要一次确認就能完成控制。
白庭只截取了自己的人像，對面卻把攝像範圍拉到整個機甲，民用星艦擠滿了人，來霍塔星的游客沒有那麽多，有一部分是被綁架來的實驗樣本。
中間是一個瘦小的男人和兩個重疊的身影，一人舉着激光槍緊貼另一人的太陽穴，顯示剩餘能量的光條閃爍，彈量非常充足。
查爾斯劇烈喘着氣，看到衣冠整潔的白庭時低低地笑起來，聲音逐漸變大，像是癫狂到極點的瘋子。
“白警長！”
“你知道他是誰嗎？！”查爾斯布滿血絲的眼球突出，猛地揪住被巴爾挾持的人質，手裏的激光槍抵住他另一邊太陽穴，“你自己說！”
白庭皺眉，透過半透明屏幕看到莫寧楊的表情，很凝重。
人質被兩邊怼來怼去，想勸他們別手抖，但只是嘆了口氣：“白庭警長您好，我是托克·格瑞。”
“說你爹是誰！”
不說白庭也知道，元慈星來來回回就那些人，交際圈小得可憐，多看兩天晨報都能認得差不多。
托克看上去比沒被用槍指着頭的乘客還要冷靜，甚至對情緒暴躁的綁匪很無奈，順着他們的話說：“我父親是元星銀行行長，福瑟·格瑞。”
“白警長，如果你不放他們走，我就要被槍斃了。”托克眨眨眼，“不過，放走他們我也在劫難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