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束

花束

後面歐陽方海似乎回了句什麽,語氣不像初裴銳那樣暴跳如雷。

曲時清沒有聽清,走到客廳,看見兩個又高又壯的男人站在客廳中央,同樣是蓄勢待發,歐陽方海的拳頭緊握,臉上的表情是和面對曲時清時完全不同的狠戾和冰冷,初裴銳額角甚至爆出了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來了。

聽見動靜,他們下意識看向曲時清。

因為剛洗完澡,曲時清纖長的睫毛在氤氲的霧氣下濕漉漉的,眸中的水光溫柔平和,眼尾浮着一抹緋色,唇瓣被熱氣激得殷紅,雪白的皮膚也蒸得泛紅,眉眼都比平日軟化了幾分。

陽臺的門沒有關,微風吹起他的衣擺和粉色的長發,朦胧的月光像是給他籠上了一層輕紗。

“你們在吵什麽?”

月光下沉靜的美人唇紅齒白,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不自覺看愣了一瞬。

初裴銳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在曲時清的注視下卻還是下意識心虛起來。

他和曲時清下午才因為歐陽方海吵了一架,才和好沒多久就又和曲時清的親人起了沖突。

“沒什麽。”歐陽方海率先反應過來,故作風輕雲淡地一笑:“哥你別多想。”

初裴銳剛剛還渾身萦繞着戾氣,現在也勉強控制住脾氣:“對,沒什麽。”

“沒什麽你們吵那麽大聲?”曲時清抿着唇,睫毛濕漉漉的:“剛洗完澡就聽見你們在吵,又是因為什麽?”

他盯着初裴銳的眼睛,對方卻不看他,反而把視線移開了。

“方海,你說。”曲時清又去看自己這個雖然在外面脾氣不好但對自己一向百依百順的弟弟。

意外的是歐陽方海也避開了他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已經很晚了,哥你明天是不是還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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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在趕初裴銳這個“客”了。

“我現在就走。”初裴銳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像是逃一樣去拿自己的東西。

他們不願意說,曲時清也沒辦法問出什麽,送初裴銳下樓時唇角一直繃的緊緊的抿成一條線。

地下停車場很黑,初裴銳摟着他的腰,低頭專注地盯着地面,就像地上有金子一樣,說話時也沒有擡頭:“怎麽一直嘟着嘴?”

曲時清掀起眼皮掃他一眼,明知故問。

“你和方海到底為什麽吵架?”走到車邊時,他還是沒忍住又開口問道:“我初中時總是被欺負,他有時候太擔心我,說話可能會有點過激,我替他道歉。”

“你替他道歉?我倒是成外人了。”這次初裴銳冷笑一聲,沒再閉口不談:“他對你的态度不像是單純對表哥。”

沒等曲時清對這如驚雷擊石般的話作出反應,初裴銳又嗤笑一聲,語氣中染上幾分忿忿:“他像是把你當成他的所有物一樣,那麽大人還沒點分寸感,戀愛也不談工作能力也不行,就天天賴着你。”

“我看你表弟就是看不慣我巴不得我們分手,你還覺得他是為你好。”

“你在說什麽?”曲時清的聲音不大,卻帶着十二萬分的震驚,像是無法相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明明知道我身邊沒有親人了,方海是因為小時候親眼看着我在他面前暈倒進醫院所以一直有心理陰影才那麽緊張我的,再加上我媽那邊親屬關系單薄,這一輩同齡走得近的就我們倆,我們親近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曲時清氣得臉都紅了:“更何況他除了這一次找我幫忙之外也沒找過我幾次啊,我們戀愛那麽久,你自己說他找過我幾次?”

初裴銳似乎知道自己失言說錯了話,閉着嘴不發一語,表情依舊是不服氣。

“還有不談戀愛怎麽了,他也才剛剛大學畢業;剛開始實習工作出錯也很正常啊,誰都有一開始不熟悉失誤的時候。”

一口氣說完話,曲時清險些喘不上氣,掩唇輕咳幾聲。

因為是公共場合,他一直有克制着音量不去打擾別人,語氣甚至算不上激動,只拉着初裴銳的衣袖,鼻尖微酸。

一雙水眸盈盈望了初裴銳半晌,見他沉默着沒有要道歉的意思,曲時清才好像心灰意冷一般垂下頭,細長的睫羽不斷顫動,然後猛地仰起頭瞪他一眼,第一次鬧脾氣一樣甩開手裏攥着的衣袖,轉身上樓了。

漆黑的環境下顯得曲時清的皮膚更加白皙,初裴銳看着他将雪白的手臂抽走,下意識擡手想要挽留,最終卻還是憋着什麽也沒說。

冷靜下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對。

因為親緣淡薄,所以曲時清對僅剩的家人非常看重,他對歐陽方海的冷嘲熱諷無疑是踩到了曲時清的底線。

但從小到大初裴銳順風順水慣了,二十歲出頭的年齡好面子,還沒學會妥協和道歉。

但是沒關系,曲時清容易心軟,總會包容他的。

……

直到第二天上班,曲時清依然在生氣,沒有等初裴銳的順風車,而是自己去坐地鐵。

剛坐到工位上還沒來得及開電腦,旁邊關系好的同事就側頭看了他一眼,語出驚人:“今天心情不好?”

曲時清驚訝地掀起眼皮,他很确定自己的表情沒有倪端,放東西也是和以往一樣輕手輕腳,他沒有把脾氣撒在物品和身邊人上的習慣。

似乎覺得他吃驚的樣子很好玩,同事的冰塊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直覺。”

想了想,曲時清只模糊地解釋了一句:“有點事。”

“和男朋友吵架了?”

曲時清的人際關系很簡單,同事随口猜了一個。

曲時清鼓了鼓臉,“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看他不願意多說,同事也沒有問下去,而是把目光移回電腦上。

曲時清松了口氣,如果對方問下去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說。

這個同事叫孟聞家,是曲時清的大學室友。

他們現在算得上不錯的朋友,但大學的時候彼此之間其實并不熟悉。

孟聞家那時對曲時清的印象只有漂亮,還有溫和乖巧。

同專業有很多人在上沒那麽重要的課時都會劃水,在宿舍也總是放松為主,這個年紀的男生閑不下來,男生宿舍終日在吵鬧,只有曲時清不一樣,他安安靜靜的,總是在看書學習,或者去外面打零工賺錢。

宿舍裏其他人去打球的時候曲時清從來都是搖搖頭溫聲拒絕,偶爾團建聚餐他也很少去,但讓他幫忙打飯什麽的他都會同意幫忙。

曲時清的性向是公開的,同寝的都知道他有一個不同專業的男朋友。

寝室的其他人都不是特別難相處的,加上曲時清人美性格好,所以其他人就算歧視也不會表現出來。

那時候曲時清唯一的娛樂就是在學習的空隙和男朋友打電話,初裴銳有時候會來找他,但他總是在學習,初裴銳也只是送零食來,然後悄無聲息站一會就離開。

宿舍閑聊時聊過為什麽選現在的專業,孟聞家記得曲時清說,因為他家人想要他選這個專業,這個專業好就業。

大學幾年裏曲時清很沉靜也很努力,孟聞家那時候只以為他家裏缺錢,後面才知道他的家庭狀況比自己想得還要糟糕一點。

下班的時候,孟聞家主動問曲時清:“等會兒去不去吃冰?街後面新開了一家,我刷到很多人都說還不錯。”

平時下班曲時清都是和男朋友一起回家,但現在吵架了,曲時清肯定就不會再等男朋友了。

曲時清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方是在想辦法安慰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以呀,你等我一下,我把文件拷到優盤裏先。”

看着曲時清垂在臉側的碎發,孟聞家眸光微動,手指蜷縮,有幾分想幫他別在耳後的沖動。

“好了,我們走吧。”曲時清站起身把頭發往後撩了撩,和孟聞家走到門口時迎面碰到了另一個同事。

“小曲!你的快遞!”那個同事抱着一大捧花走到他面前,遞給他的時候打趣了一句:“一個又高又壯的快遞員送過來的,怎麽,對象送的?”

曲時清茫然地接過花,垂眸去看那放在花束上面的白色賀卡。

很簡短的一句話——To:曲時清,別生氣了。

花是黃玫瑰,黃玫瑰的花語有道歉的意思。

很多次都是這樣,拉不下臉道歉,就買一束花,而曲時清每一次都會心軟。

“你男朋友送的?”孟聞家在一旁冷不丁開口,語氣不陰不陽:“做錯了事不想道歉,就想用一束花挽回。”

後面那句話他說的很小聲,曲時清沒有聽清,扭頭看他:“你剛剛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望着曲時清潋滟流光的眼眸,孟聞家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反問他:“你還去吃冰嗎?”

曲時清的神色變得躊躇起來,但他答應了孟聞家一起去,所以還是點點頭:“當然去,我們都約好了。”

走到公司樓下的時候,他卻意外看見外面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想起剛剛另一個同事說的“又高又壯”的快遞員。

看見曲時清漂亮的面容,站在太陽底下的初裴銳雙眼一亮,朝他揮了揮手:“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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