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戒指
戒指
餘自深吻地很溫柔，并沒有深入，他只感覺曲時清的唇像果凍一樣軟，還有一點甜。
他沒有親很久，只是淺嘗辄止，很快就分開了。
燈光下曲時清的嘴唇泛着瑩潤的紅，眼尾浮着一抹緋色，眼眸中含着動人的水光，一向溫柔隽秀的面容染上幾分糜豔欲色，明豔不可方物。
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客廳陷入了安靜。
最後是曲時清先開口的，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雪白的臉上還帶着未完全褪去的緋紅：“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不知道是剛接完吻的原因還是餘自深的錯覺，他總覺得曲時清的聲音比之前多了幾分黏糊的撒嬌意味。
“那麽晚了，要不留下來住一晚再走？”餘自深試探性提出：“衣櫃裏有洗好的新床單和被褥。”
曲時清猶豫了幾秒，還是拒絕了。
餘自深也沒強求：“那我開車送你。”
下意識說完，他才想起自己喝了酒，不能開車，改口道：“我幫你叫車，陪你回去。”
“不用那麽麻煩，我自己回去就好。”曲時清站起身，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
看他态度堅決，餘自深只好妥協，送曲時清下樓時他想起不久之後就是曲時清的生日了，随口道：“還有一個多月就到你生日了，有沒有想要的禮物？”
曲時清原本上揚的嘴角拉直，語氣依然溫和：“不用送禮物，心意到了就好。”
如果是別人餘自深可能會以為是在客氣，但曲時清這麽說就代表他是真的不想收禮物。
漆黑的夜裏他看不清曲時清神色，下意識反問：“為什麽？”
Advertisement
“什麽禮物都不行嗎？”
曲時清沒有直接回答：“一起出去吃個飯，飯後再吃個蛋糕就好了，不用送其他，太正式了。”
見他不想說，餘自深沒再追問。
但他心裏卻隐約有預感，這或許和曲時清的上一段戀愛有關。
……
餘自深的預感很正确，曲時清不想收禮物确實和初裴銳有關。
戀愛六年多，他和初裴銳互相送過的禮物不計其數。
分手之後曲時清在家裏搜尋了很久，大大小小的物件遍布每一個生活角落，多到現在都沒有徹底丢幹淨。
吹風機，毛巾，花盆，衣架……
生活裏處處是對方的蹤影。
曲時清花錢算不上大手大腳，他把能找出來的全部寄回給了初裴銳，後面斷了聯系，他再發現遺漏時基本上都直接扔了。
而有小部分舍不得丢，比如高中時的外套，和那個每天陪他睡覺的玩偶。
舍不得扔，看見就會想起，每一件物品都記載着一段回憶。
那麽多年過去了，曲時清其實早就忘記了，可在看見熟悉的物品時陳舊的記憶依舊會被喚醒。
比如外套是高中他被欺負時初裴銳給他蓋上的，校服外套遮擋住他的視線，也掩蓋住他的脆弱。
眼前一片模糊，曲時清聽見打架的嘈雜聲，混合着聽不清的謾罵。
初裴銳為他打過許多次架，每一次都贏了。
再比如那個玩偶。
高考前一段時間，曲時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從睡夢中驚醒後因為害怕吵醒隔壁熟睡的母親，所以不敢出去客廳喝水，只能慌亂無措地埋在被窩裏。
初裴銳知道以後給他買了一個玩偶，讓他每天晚上抱着睡覺，還叮囑他再睡不着一定要給他發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了玩偶後曲時清确實沒再頻繁做噩夢。
舍不得丢的還有許多，當他的傷口愈合，他沒辦法狠心将曾經陪伴自己度過黑夜的物品全部遺忘。
這些東西對他而言不單純代表“初裴銳送的”，更多的是他撐不過去時的精神支柱。
他留着的那些東西，就像是病好以後舍不得扔掉的藥。
又或許其實并沒有真正痊愈，所以他才會舍不得，才會在想起時依然感受到痛苦。
曲時清不夠強大，他到現在依然不敢去細細回憶那時的痛苦，每一次回想結痂的傷口都會隐隐作痛。
而現在的他還沒辦法開口告訴餘自深這些事情，他怕對方不能夠理解，也害怕袒露的傷疤會成為将來刺向自己的利劍。
曲時清不敢賭。
……
因為曲時清生日當天是工作日，所以他提前到了前一周的周末過，剛好情人節也是這幾天。
中午和幾個朋友出去吃飯，晚上和餘自深單獨約會。
餘自深聽他的話沒有送生日禮物，只是在他去洗手間的時候去把賬單結了，還提前訂了蛋糕。
飯後他們在商場逛了一會兒，路過甜品店的時候曲時清聞到裏面傳來香甜的氣味，扭頭看了一眼。
餘自深停下腳步，溫和道：“等我一下。”
随後曲時清看見他走進店裏，沒一會兒就提着印了門店專屬圖案的紙袋出來，把紙袋遞到面前。
“這個可以收下嗎？都是店鋪招牌，你看看合不合口味，好吃的話可以下次再買。”餘自深微笑着說：“算不上禮物，就當請你吃甜品。”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絕就不給面子了，曲時清接過紙袋，看了一眼裏面的甜品，眉眼微彎：“謝謝。”
這家甜品店的甜品好不好吃另說，看起來倒是非常好看，造型也很特別。
曲時清帶着甜點回到家，手機有未讀信息，他點開一看，竟然是許久沒有聯系的夏陽易。
【夏陽易：哥，過幾天是不是到你生日了？】
【夏陽易：生日快樂】
【夏陽易：［表情包.jpg］】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聊天記錄裏上次聯系還是在半年前。
曲時清只大概知道夏陽易回去繼承家産了，其他具體的一概不知。
不同的境遇和生活，總會讓人漸行漸遠。
更何況身份的變遷也會影響心境，很難說是改變還是成長。
【秋天是倒放的春天：你還記得呀】
【秋天是倒放的春天：謝謝】
對方沒有回複，曲時清以為這就算結束對話了，睡前夏陽易卻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夏陽易：過幾天有沒有空出來吃個飯？】
［對方輸出中］顯示了很久，像是在糾結怎麽解釋前面半年的忙碌，又像是在組織語言說服他出來。
最後曲時清看見的，卻只是簡短的幾個字：
【夏陽易：順便把生日禮物給你】
曲時清第一反應是同意，他和夏陽易确實很久沒有見面了。
但打字的時候他猶豫了。
很久沒有聯絡的朋友不一定适合再見面。
更何況也沒有必要。
他最近工作挺忙的，今天出去玩也是好不容易空出的時間。
曲時清忽然發覺，自己在權衡利弊。
辭職一年後，夏陽易也約他出去過一次，那時曲時清剛入職不久，正是忙碌的時候，卻依然毫不猶豫答應了。
而現在他在糾結同時，已經更偏向拒絕。
時間的流逝讓他們的關系越來越生疏，現在夏陽易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他會在忙碌時努力空出時間去見的朋友了。
遲疑就已經是答案了。
【秋天是倒放的春天：不用啦，我最近沒什麽時間】
【秋天是倒放的春天：等有空再請你吃飯】
或許夏陽易也明白客套的“有空”便是遙遙無期，很久都沒有回話。
看着聊天頁面頂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曲時清有一瞬間以為對方會和以前一樣死皮賴臉說求你了。
直到手機屏幕都自動熄屏了好幾次，夏陽易才發來回複，只有一個字。
【夏陽易：好】
那一刻曲時清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只是有些惆悵，又有些意料之內的嘆息。
也是這時他意識到，他和夏陽易都真正互相成為了對方旅途中的過客。
……
轉眼間又過了半年，七夕餘自深買了一對足金素圈戒指，款式簡約大方。
在曲時清的概念裏戒指意義和普通的鮮花禮物不同，一開始不想收。
餘自深再三強調價格不貴，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和他戴情侶對戒，最後拿出萬能的“買都買了”。
但曲時清還是不想收，他很早就說過自己紀念日不想收這種正式的禮物，如果非要送那就零食和鮮花好了。
餘自深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為什麽各種節日你從來不肯收我送的禮物？”
曲時清沒說話。
潛意識裏，他總在為将來分開做準備，而互相送的禮物越多，羁絆也就越深。
他不想分手的時候牽扯太多。
“你對你前男友也是這樣嗎？”餘自深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并不是的，只有自己是這樣。
因為和自己沒有想過以後，所以杜絕糾纏的可能性。
曲時清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看着面前人的眼眸，發覺對方是真的很傷心。
他不會哄人，但他知道怎麽樣能夠說服對方還不讓對方傷心。
和往常無數次一樣，只需要一個善意的，小小的謊言，就可以讓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高興。
哪怕那不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本來打算這麽做的，可是看着對方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他決定坦誠一點。
開口時曲時清避開了餘自深的眼睛，聲音有些不穩：“我上一段戀愛談了很久，最後還是分開了。我知道這樣想不好，但我會控制不住去想如果分開了，這些都要一一去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