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九二（3）
九二（3）
張泳将晚飯攤在小桌板上的期間，王達飛好奇地問韓明亦：“亦哥，剛剛電話裏那女生是你女朋友嗎？”
“嗯？”韓明亦一愣。正在幫張泳往桌上墊餐巾紙的葉何動作也是一頓。
“不不，不是。”韓明亦連聲搖頭，解釋道，“她是我的一個朋友兼同行，叫晉若木。”
“同行？她也是破異者？”王達飛問。
韓明亦點頭：“對。”
“原來還有像亦哥這樣的破異者啊。”餘矜提着板凳往小桌板邊湊，說了一句。
“當然了。全國上下這麽大，到處都有可能出現‘異’，只有我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韓明亦笑了笑，在葉何的幫助下靠着枕頭坐起，對他道了聲謝後繼續說，“其實破異者就是一種職業，一種道士的分支職業。清除‘異’、護人性命，就是破異者的職業目标。我們的業務範圍遍及整個華夏，自然每個地區都需要開分公司的。”
王達飛笑了：“亦哥這比方打得還挺形象。”
餘矜把握重點：“開分公司是什麽意思？”
韓明亦解釋道：“太和道不止我們乾山一個門派，另外還有幾個門派，分布在幾個不同的地區。每個地區由一派人守着，就像開分公司一樣。”
餘矜：“原來是這樣。”
王達飛：“那亦哥你們的乾山派是守的哪裏？”
“北方。乾山是東北龍寧省的一個市，也是一座山名。”韓明亦道，“我們乾山派幾百年來都守在那裏。那兒是我們的根。”
“幾百年，這麽長啊。”王達飛感嘆。
“畢竟亦哥都是第四十九代傳人了。”餘矜道。
三人說話間，張泳已經将幾個塑料盒裝的菜肴在小桌板上一應擺開。韓明亦面前放的是清粥小菜，其他人面前的就要豐盛一些，有紅燒魚、蟹粉炒蛋、鐵板牛柳，還有個幹絲湯。
“我以為只有亦哥跟葉何在，所以菜點得不多，飯也只要了兩份。”張泳起身道，“我現在去醫院食堂再打兩份飯過來。”
“哎不用不用，泳哥你坐下！”王達飛連忙起身，“我跟餘神自己去就行！你們先吃啊你們先吃。”
“啊？哦哦。”餘矜遲了一拍才反應過來，放下電腦包，跟王達飛一起出去了。
病房裏只剩下了韓明亦、葉何和張泳。
韓明亦一邊用勺小口舀清粥喝，一邊問張泳這次事件的後續處理細節。張泳每個細節都詳盡地回答了他。他們二人開始談話時，葉何本來打算避嫌、起身準備出去的，卻被說不用。
“這些事兒沒關系，你可以聽。”韓明亦對他笑了笑，“況且我們都是生死之交了嘛，不用這麽顧忌見外的。”
張泳也點頭：“是啊葉何，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我後來想了一下，如果在熊山被拉入異境的是我而不是你，結果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四個人都能活着出來。”
葉何連連搖頭：“泳哥你別這麽說，是亦哥救了我們才對。”
“對了，你這次用掉了護身符吧？”韓明亦突然想起來，問道。
“嗯。”
韓明亦颔首：“等三個月之後我再給你畫一道。”
葉何點了點頭，突然笑了一下，問：“要錢嗎？”
韓明亦一愣。
張泳夾了塊魚，随口道：“要的。他的套餐第一次免費試用，第二次開始收錢。”
葉何煞有介事地點頭：“原來如此。三千一道不打折，熟人外人一個價是吧？”
韓明亦撲哧一聲，笑道：“不是，你們怎麽一唱一和的，我有這麽見錢眼開嗎？我跟你們說，收錢這個事兒吧，不是我想收，是為了結承負，是道裏的規矩……”
“既然你不想收，那就別收——把餘矜那十萬也退回去。”
張泳開玩笑開得表情淡然、一身正氣的，讓跟他不算特別熟的葉何差點信了前刑警是認真的。
韓明亦無奈地笑：“我沒收他那麽多錢，給他打了對折的。”
“打什麽對折？”王達飛拎着個塑料袋走進屋裏，好奇地問了句。
餘矜跟在他後面，答道：“亦哥給我家人畫的護身符，費用打了五折。”
“護身符？”
餘矜介紹道：“嗯，護身符在‘異’裏可以自行燃燒、抵擋一次致命傷害，燃燒之前還能依靠溫度做危險預警用。”
王達飛驚道：“我靠，這麽厲害！亦神，我也想要！”
“怎麽又變成‘亦神’了……”韓明亦聽見稱謂的變化，無奈地低聲嘟囔了句，随即擡頭笑道，“沒問題，回頭大飛你把出生年月日時發給我，我給你畫一道。”
王達飛喜悅地點頭，“我能給琦琦也要一道嗎？”沒等韓明亦回答，他突然頓住，忙道，“噢抱歉抱歉，是要收錢的對吧？多少錢啊？”
葉何冷不丁地插了句：“三千一道不打折。”
張泳順口接道：“熟人外人一個價。”
王達飛：“啊？”
韓明亦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笑道：“你倆今天咋開上我的玩笑了？你們平時不是一個比一個正經的嗎？”
張泳扒了口飯：“跟你學的。”
葉何點頭附和：“近墨者黑。”
韓明亦嗆咳了一聲。他臉上的笑容雖然無奈，但神色卻是愉悅快樂的。
……
晚飯後，王達飛、餘矜、張泳先後向韓明亦作別，各回各家，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葉何也在幫韓明亦最後叫了位醫生來檢查之後離開了。
所有人都走之後，病房裏只剩下了韓明亦一個人。他靠着床，刷了一陣手機，把這幾天的新聞和「異聞館」論壇都看了一遍。最後，他看着手機屏幕上的日期，靜默片刻，将手機放到床頭。
韓明亦自己調整了一下床頭的扶手，将床位調高，又費了一番功夫，把小桌板放下。接着，他打開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從裏面掏出了自己的随身用品——一個錢夾。
韓明亦打開錢夾，倒出裏面的三枚硬幣，仔細擦拭過一遍之後，開始在小桌板上閉目起卦。
他的左手掌纏着繃帶，動作很不方便。因此，以往只需兩三分鐘便能完成的起卦，這次花了三四倍的時間。
讀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排卦結果，韓明亦的眉頭漸漸蹙起。
半晌後，他關掉排卦程序，點開“聯系人”，往下拉到底，拉到了“Z”開頭的聯系人，選中了一個叫“莊曉夢”的，将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十聲，沒接通。
韓明亦等了十多分鐘，又打了一次。
這次接通了。
“喂，曉夢？”
“有事？”電話那邊的男聲短促而低冽。
“我在雲錦，剛從熊山風景區的異境出來。你看到新聞了嗎？”
“看到了，鬧挺大。”
“我犯了點規矩，得回趟乾山。但我在雲錦的風水館剛開，可能會有人來找我幫忙。”韓明亦頓了頓，直言道，“我想請你來雲錦，替我在館裏守個兩周。”
“為什麽找我？”
“我剛蔔了一卦，卦象顯示我離開的時間裏會有事發生。用神辰土化巳火兄弟回頭相生，需要火行者幫忙坐鎮才可渡過。招搖屬火，所以非你莫屬了。”
“要我守多久？”
“兩周。”
“不行。”
“為什麽？”
“請不了假。”
韓明亦急道：“就兩周！實在不行，十天。十天是極限了。”
“既然十天之內有事發生，你為什麽不十天之後再回乾山？”
“我……來不及了。”
莊曉夢平如屋脊般的聲音總算有了起伏：“來不及？為什麽？”
韓明亦默了片刻，将熊山裏自己所做的事三言兩語說了一遍。
莊曉夢似乎吸了口氣，重重道：“6，你居然還沒死。”
“所以我必須馬上回乾山，不然就真沒命了。”韓明亦苦笑了一聲，懇求道，“就請你幫我這一次吧，曉夢！”
“但我請假……”
“莊哥！”
“……”
“夢哥！”
“……”
“蝶哥！幫幫忙吧小蝴蝶！”
“滾。”
“我付你錢！你請假被扣多少工資，我雙倍補給你！”
“……500一天，包我食宿。”
“成！定位我發你，你20號到就行。風水館鑰匙我就放在隔壁的貓咖，‘三只貓咖啡’，你直接找貓咖店主廖姐拿。”
“行。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
“那挂了。”
“好——”
和莊曉夢通完電話，韓明亦又在聯系人簿裏找到“W”字母開頭的王守國，給他打了過去。
“喂，王叔？”
“明亦，你醒了？身體咋樣了？情況還好嗎？”電話一接通，王守國就連聲問候道。
韓明亦立刻答：“叔我好得很，沒啥事兒。”
“沒事兒就好。”王守國嘆道，“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麽跟老韓交代……”
“嗳您可別這麽說。是我自己要進搜救隊，自己要上熊山的，跟您有什麽關系。”韓明亦頓了頓，道，“叔，有件事兒，還得拜托您。”
“你說。”
“熊山山神廟需要重新修建。還有景區的一些地點也是。正好熊山風景區關業整頓一個月，這些事情，可以在這一個月內完成。”
王守國沉吟片刻，應道：“好，你詳細說說。”
半個小時之後，韓明亦結束了和王守國的通話。
打電話的時間太長，手臂酸痛，他本就受傷的身體也隐隐敲了警鐘。
韓明亦合上雙眼，躺床上休息了一會兒，才又起床按鈴叫了護士。
穿着白衣的護士很快來到病房，詢問道：“韓先生怎麽了，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韓明亦搖搖頭，直接說道：“我想出院，請問手續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