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目的

目的

“荼京盛人呢?這都快到時間了怎麽還沒來?”

一名身着黑色金邊制服的男人不斷地看着時間,匆忙問另一個相同穿着的人道。

不等那人回答,旁側一個略矮的男人已經先開口了,語氣鎮定如常:“人不是交由莫辭負責的嗎,他人呢?”

他的制服和其他幾人色調相同,只是在胸口處有一個手掌大小的徽紋,象征着他高于其他人的地位。他一開口,邊上幾人頓時恭敬了幾分。

其中一人低眉順首道:“莫部長也還沒來,已經派人去找了。”

單邢雙手背在身後,微一颔首,吩咐道:“多派點人手,別耽誤了時間。”

幾個黑色制服的人應聲而發,然而他們剛走出樓,迎面就撞上了趕來的莫辭。

“單助理,莫部長說荼京盛生了病,暫時來不了了。”

“生病?”單邢神情有些古怪地看向莫辭,道:“莫辭,你知道他沒有理由不參加這場‘接風儀式’的。”

他加重了“接風儀式”這四個字,似乎意有所指。

莫辭頓了一下,解釋道:“今天上午,荼京盛在實驗室被鐵器劃傷了手,看樣子還挺嚴重的,估計是引起了感染。”

“他現在在哪裏?”

“……在房間休息。”

叩叩叩。

三聲清脆的敲門聲響起,荼京盛将腦袋埋進被子裏,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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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門外傳來莫辭的聲音:

“荼先生,‘接風儀式’即将開始,我領命前來給你帶路,請開門。”

“……”

“我知道你在裏面。”

“……”

“我有鑰匙。”

荼京盛翻了個身,語氣虛弱道:“莫部長,麻煩告訴總領吧,我病入膏肓,恐怕是出席不了,我會記得他的好意的。”

門外,莫辭準備開門的手頓在空中,轉身對跟随他而來的兩名高級官員說:“你們先去門口等着吧,我很快帶着他下來。”

待兩人離開,莫辭掏出鑰匙打開了荼京盛的門,不出意外地和荼京盛打了個照面。荼京盛臉上毫無病色,顯然沒想到房間門會突然被打開,神色複雜地挑了挑眉。

“必須去了是吧。”荼京盛見莫辭淡漠得找不出一絲破綻的神情,放棄掙紮。

他原本想要通過裝病來逃過這劫,卻還是事與願違,眼下最壞的結果是什麽?不就是參加那什麽‘接風儀式’,大不了就硬着頭皮去,到了那裏再随機應變。

他這樣想着,卻見莫辭轉身前突然瞥了他一眼,嗓音淺淡道:“信我。”

荼京盛來到了先前皮甘曳所在的那棟樓,才得知皮甘曳近日去了埃奈達的其他系星。

他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跟着莫辭來到了一處闊大的禮堂。禮堂門口站着兩排警務人員,單邢就站在禮堂門口。

“荼先生,您好。我是總領的貼身助理單邢。”

“您好。”荼京盛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面前身材相貌平平的男人,随後回以一笑。

單邢轉過身,對禮堂中的人說了幾句話,就見那人轉身從禮堂中央穿過,走進了角落的一扇門。

“稍等片刻。”單邢說罷也走進了那扇門。

荼京盛趁機打量了整個禮堂,卻沒見其他人,整個區域只有幾個穿着統一的工作人員把守着,他側頭瞥了眼莫辭,見他一直盯着角落那扇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麽。他有點想問莫辭是什麽意思,卻礙于周圍的視線沒機會開口。

過了一會兒,單邢從門裏出來了。

他看了眼莫辭,轉頭向荼京盛道:“荼先生,請跟我來吧。”

或許是他在氣勢上就讓人覺得沒有壓迫感,荼京盛只是望着單邢沒有動作。

他是真的不想去,這麽大的禮堂裏面設這麽個小門,一看就是單向通行的,只要那扇門被堵了,他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來了,況且,誰知道裏面等待他的是什麽呢?而現在逃也已經來不及,一出門,外面的衆多警務人員就可以在瞬間擒住他。

“荼先生?”

“呃……”荼京盛拖了幾秒才狀似回神地啓了唇,正想着用什麽借口開脫,餘光就瞥見身側人影動了一下。

“不如我帶他進去。”荼京盛循聲看向莫辭,見他朝單邢走近了些,道,“放心,總領吩咐的任務我不敢怠慢。”

單邢似乎斟酌了幾秒,見門外安保人員排布齊整,應當也不會出什麽問題,便颔首輕笑道:“我有什麽理由信不過莫大部長你。時間差不多了,請吧。”

說罷,他側身讓出一條道,示意兩人過去。

進了房間,莫辭在後面順手帶上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的燈光,在房間的中央放着一個艙式儀器,大小約莫足夠躺下一個成年男人。旁邊站着一個身穿白色長褂的男人,正在檢查儀器,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到來人是莫辭時顯然一愣。

“莫部長。”

“開始吧。”莫辭對那人說。

“是。”那人說着就朝荼京盛走來。

荼京盛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轉頭看了眼門把,作好了随時沖出去的準備。然而,卻見那男人走到了離荼京盛還有不到兩米距離的時候突然一頓,站在了原地。

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身折返了艙式儀器。

荼京盛還不清楚他要做什麽,下意識以為他是忘了拿什麽東西,于是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生怕突生變故。

經過約莫兩秒,就見那男人開始在艙式儀器的後面搗鼓什麽。

人在已經預知的危險面前,往往越等待越焦慮。荼京盛全神貫注地盯了那名白褂男人許久,只覺得太陽穴的神經都突突地跳,恨不得幹脆一點上去拼個你死我活。

他正想朝那男人開口,卻看見對方突然有了動作。荼京盛頓時全身緊繃。

就見白褂男人從儀器後面取出了一個柱形的容器,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向對面的牆壁,将容器放入牆體的一個暗格中……

等一切結束,将近過去了二十分鐘,荼京盛卻覺得有一世紀那麽長。

荼京盛聽到莫辭說了一聲:“好了,走吧。”

他說的聲音又快又輕,與平日不大一樣,以至于荼京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這就好了?他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莫辭,卻見後者目視着白褂男人走到面前,而後才轉身去開門。荼京盛跟在白褂男人身後出了門,恰好對上莫辭看過來的視線。

“莫……”荼京盛欲言又止。

單邢就站在離禮堂門口幾米的地方,見到兩人出來,先是和莫辭打了招呼,而後看向荼京盛,問:“荼先生感覺狀态如何?”

荼京盛微微點頭。

一直等出了禮堂幾米遠,荼京盛才終于能和莫辭說上話。

倒不是說先前忌憚人多眼雜,而是那時候他根本開不了口!

自從出了禮堂暗房起他就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聲帶像是被某種力量給控制住而難以動彈,甚至連對單邢的點頭都不是他所為。

哪怕他自認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此刻也忍不住懷疑發生了什麽靈異事件,難不成這就是那個“接風儀式”的陰謀所使然?可要真是那樣……荼京盛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側目看向莫辭。

誰知這一看,荼京盛就見莫辭一張臉蒼白得幾乎沒了血色,鴉睫輕顫,仿佛下一秒就要閉上眼。荼京盛剛要說話,就見視線中那道白色身影倏然一晃,像只失了羽翼的鳥般失了重心,向旁跌去。

荼京盛伸手撈住了他。

*

房間中安靜整潔,潔白的牆面被亮黃的燈光染成暖色。

莫辭睜開眼時有一瞬的發愣。

“你怎麽會在這?”他望向坐在自己床邊的男人,那寬闊的肩膀幾乎遮擋了他半片視野。

荼京盛聞言轉過頭來,和莫辭對上視線,他舉起手中的東西,對莫辭笑了笑:“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麽呢?”

莫辭看着荼京盛手中那枚反着光的黑色扁環,才倏然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左耳,卻摸了個空。

他倉促坐起身,荼京盛已經俯身逼近。

“監聽器。”他語調緩慢,刻意壓低了聲音,“放心,我已經拆了。”

莫辭後背已經靠上了床板,他早在剛剛那短短幾秒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此刻靜靜地看着荼京盛,語氣淺淡又篤定道:“我只是欣賞你的才華,你這樣的人不該被皮甘曳大材小用。況且我看不起他的虛僞,你應該早知道,那‘接風儀式’不是什麽好事。”

“呵,”荼京盛沒做評價,他接着問道,“‘接風儀式’到底是什麽,你幫我避開了是嗎?”

莫辭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認。

出乎意料的,荼京盛問過多次都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此刻迎來了一個答案:“‘接風儀式’就是去舊迎新:消除舊的記憶,植入一段新的記憶,讓你更好融入這個星球——算是好事麽?”

“不記得曾記經歷過的所有,這明明就是在剝奪一個人擁有回憶的權利。”

“也不是所有吧。”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莫辭淡淡地掀起眼皮,扯了扯嘴角:“這你得問皮甘曳,我跟他可不是一路的。”

荼京盛眉心微蹙,反問道:“難道我們就是一路的嗎?你就這麽确定我不會把你做的事透露出去?”

“我确定。你不是會拿同類生命來做賭注的人。”

他說的“同類”指的便是和荼京盛一起來的其他幸存者。

荼京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心道:我們也不就認識了幾天,“确定”……你以為你有多了解我,我……

我還真就是給你猜對了。

荼京盛心中憤然,卻不得不承認莫辭說的都是事實。

就聽莫辭頓了頓,補充道:“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你被洗去了記憶,所以你得演。如果不想被發現,就一切以我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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