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隔離
隔離
或許是抗體起了效果，發了一夜燒後第二天荼京盛覺得大腦清醒了不少，全身無力的症狀也有所緩解，他趕緊趁這個時候了解了這幾天網上關于疫情的資訊，發現這種病在全球範圍內已經擴散開來，絲毫沒有減輕态勢。
好在他昨天逼着莫辭把剩下半管抗體送去了研究，等抗體可以大規模研制後就好處理多了。
荼京盛從工作人員口中得知莫辭在外出疏散群衆，他自己在房間裏閑着也是閑着，便趁這個時候把自己清理了一下，坐在桌前開起了直播。
“大家上午好。我是荼京盛咳，咳咳……”他說着又有要開始咳嗽的趨勢，迅速從旁邊抄起水杯喝了一口才将喉間的癢意壓下，就見彈幕上有人關心他的身體狀況，問是不是感染了最近的流行病，又有不少彈幕抱怨自己也有相似症狀。
見瘟疫竟已經蔓延到網上，對于彈幕上的人似乎一件格外普遍的事，荼京盛只覺得心口悶，又隐約有些慌亂。縱使他知道病毒大概率是單邢搞的鬼，但他卻還是很難不往自己身上想，要是他早一點意識到單邢培養那些病毒的用意……
荼京盛不禁嘆了口氣。
有網友眼尖，馬上發彈幕道：【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又有人道：【生病了要好好休息呀。這幾天不直播也沒關系的。】
另一人道：【說的也是……但我這幾天也告假在家，要是沒有直播看真的會無聊死的。】
【生病了還能來直播間蹦跶？】
【醫生說多喝熱水注意休息個幾天總能養好的，要保持積極的心态！】
【哈哈哈，我這幾天除了吃就是睡真是提前過上退休生活……】
那些看上去冷冰冰的文字在瞬間有了溫度，透過一面面堅硬的屏幕，讓人仿佛看到了那後面純粹真實不過的笑顏。他們都還在，沒有人放棄，一切都還來得及。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荼京盛才從怔愣中找回自己，細細密密針紮似的感覺自心底爬上來，蕩得他心口一片發燙，連喉間都有些許梗澀。
“是……今天直播就是為了給大家普及一下這場瘟疫的有關知識，便于大家在家的自我康複。這場瘟疫是由一種名叫異形3代的病毒所引發，傳播能力極強且迅速，發病症狀有高燒不退、咳嗽不止、心口刺痛、全身酸痛無力等，嚴重者可導致休克、神志不清甚至失憶，傳播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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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據直播前羅列的筆記，将昨天晚上從莫辭那裏了解到了有關這種病毒的相關信息經過整理後一一告知了直播間的觀衆，剛開始只有□□千的直播間人數在他話音落下後已經上升到了五萬多，隐隐還有上漲趨勢。
其中有超過半數的人都是病患，荼京盛自己身體狀況也不算很好，便講得很慢，中途還不時停下來唠幾句磕，說些有的沒的，這時候彈幕往往非常善于調動氛圍，許多人将自己的經歷搬出來，只為搏人一笑。
這樣幾次下來，直播間的觀衆顯然沒了開始時的拘束，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相互鼓勵安慰，竟然是從未有過的和諧與融洽。
要不是荼京盛見過平時的直播他們吵得有多狠，恐怕真的要被這幅親情融洽的場面給騙過去了。
不過也好。他無聲地出了一口氣，在下播前又重申了一遍重要內容：“最後還是提醒大家：切勿紮堆，遠離密集人群。在抗體研制出來之前，患病的注意飲食休息，沒患病的加強鍛煉。
不出意外的話後面的幾天我會每天直播，像彈幕剛剛說的，算是給你們無聊的生活提供一點樂子了。”
此言一出，彈幕又瘋狂奔湧而出，荼京盛定睛看去，是清一色的【明天見】。
“明天見。”他忍不住輕笑了出來，順着彈幕說出那句話。
荼京盛關了直播，終于有些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閉目小憩了一會兒。
等到下午的時候還不見莫辭回來，他便戴上口罩晃了出去，經門口安保人員指路，他來到了莫辭所在的那片區域。荼京盛剛到時，只看到街道中間被一條紅色彈性帶攔開，轉而在靠近居民區的地方隔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道。
一群戴着口罩的人正排着隊在那條小道上前進，前後兩人之間相隔有一米遠，而小道的盡頭竟然是一個臨時支起的露天攤子，攤上層層疊疊擺滿了包裝好的盒飯和一些速食食品。
沒見過的人或許對這種操作不明所以，荼京盛卻一看就明白了：這是因為瘟疫爆發，大量商鋪關門，人們缺少日常生活所需，就算能獲得也無法保證沒有被污染，于是只好通過這種方法，集中發放經過檢測的物資，來将病毒傳播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這種隔離方法他也只在曾經的一次地球疫情中見過，實在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将這一切都管理得分寸不亂。
荼京盛不禁走近了些，看見排隊的每個人手中都拿着一張紅色的票子，像是兌換券。就在這時，他眸光一瞥，卻穿過人群看到了對面站着的幾個人。
其中一人着身白色襯衫，身姿筆挺，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被松松綁在腦後，幾绺沒紮進的碎發被風一吹，有些淩亂地貼在他的臉上，他卻只是随手撩去了腦後，對身邊幾人說了幾句，看那幾人點頭後各自走開去，而後轉過頭來。
“莫辭。”在那人看到自己的瞬間，荼京盛脫口而出。
接着他便看到原本在風中巋然不動的人似乎微微皺了皺眉，擡腿便繞過人群朝這邊走了過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風大，小心回去再半死不活地躺一天。”莫辭前幾天徒手給荼京盛測溫習慣了，眼下下意識又要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可這回分明是站着，荼京盛比他高了快一個頭，他的動作顯得不是那麽自然，況且旁邊還有這麽多人，伸到一半又堪堪定住，正要收回時卻被荼京盛一把攥住了手腕。
“我感覺體溫應該正常了。”荼京盛帶着莫辭的手碰到了自己額頭，以此向他證明自己不至于半死不活，說完又看向小攤前長龍似的隊伍，問，“這些都是你做的？”
莫辭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眼，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荼京盛眼角一彎：“不愧是莫部長。那你接下來還要去別的地方做疏散工作嗎？”莫辭剛要開口答“是”，就聽荼京盛似乎料到他的回答，已然兀自接下去說：“帶我一個。”
莫辭擡眸淡淡瞥了他一眼，收回剛剛被荼京盛抓去的手，理了理袖口的褶皺，毫不留情道：“額頭都涼透了，小心回去再半死不活地躺一天。”
“……”荼京盛納悶，之前怎麽沒發現莫辭這麽會說話，不愧是外交總部長，關鍵時刻一開口，交涉對方要是個身體不好的，恐怕一口氣郁結于心直接去了。
最終荼京盛還是被莫辭幾句話遣了回去，倒不是說他真的忌憚莫辭的幾句話，而是這人動不動就搬出自己和他的約定，說得義正辭嚴，荼京盛險些就要相信自己是什麽不可缺少的救世主，沒有他就完成不了什麽大業似的。
好在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與別人有什麽特殊，即使在地球時被公認成什麽科學天才，只有他知道，靠的大部分還是熱愛和勤奮罷了。他也有不願提及的過往，也有軟肋——他是個普通不過的人，在地球上是，在這裏依舊是。
只是不明白莫辭到底需要他做什麽。
回到房間，荼京盛便又開始百無聊賴。坐在窗邊望着外面發了将近半個小時的呆後，他驀地低下頭，視線還是落到了桌上尚未完成設計的圖紙上。
雖然說他這個人一旦專注進一件事可能一整天都不一定能從中脫離出來，導致廢寝忘食，這對他的病情顯然雪上加霜，但不做這個他又還能做什麽呢？
于是荼京盛猶豫片刻，還是悶頭投入了研究中。
研究了一段時間後，他感覺頭腦似乎比上午還清醒了不少，一看窗外，天已經黑下來了，他伸了個懶腰，打算去覓食，剛拿起口罩他的手就頓住了。
他在房間裏一般是不戴口罩的，那莫辭呢？他也是不戴的。
荼京盛突然感覺到太陽穴有些抽抽，他發燒時莫辭應該在旁照顧了将近一天，期間也沒做什麽防護措施，可那時荼京盛大腦不在線，根本沒想到這點。按照道理來說，莫辭不感染才是奇怪了。
想到這點，他戴上口罩就要出門找人。
萬一真的病了，那他的責任可就大了。
誰知打開門剛要邁出去，就迎面撞見了剛走到門外的莫辭，後者手中還拎着一個食盒，一手擡起後頓在了空中。
“砰。”荼京盛當機立斷，不等門外人有所反應，便飛速地關上了門。
被晾在門口的莫辭：“……”
荼京盛側靠在門上，接着便感覺門被從外面推了推，他又立刻按回去，一邊不忘道：“別進來，裏面都是病毒，萬一傳染給你怎麽辦？”
既然還能來給他送飯并且神色自如，那大概率是還沒感染了。
荼京盛側耳聽着外面的動響，半晌沒聽見動靜，想着莫辭應該是走了，打算在房裏待一會兒，等他走遠自己再出門覓食。
誰知他剛轉身兩步，就聽身後門咔噠一聲，莫辭的聲音由遠及近，似是輕笑了一聲：“這種病毒這麽強，要感染早感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