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葬禮

葬禮

既然單邢在鏡頭裏并沒有表現出任何逆反的言語和行為,許其由也并不是他殺害的,那将那段視頻發布到網上的事也就沒有必要。出乎意料的事,事情在發生三天後便走漏了風聲。

先是許其由的死被消息靈通的粉絲傳開,一時間鬧得轟轟動動,因為許其由先前一直被荼京盛等人關押,因此大批粉絲又風風火火,喊着不死不休沖來“讨伐”荼京盛了。

為了證明許其由的死并非他造成的,荼京盛只好還是将那天的視頻記錄公開了出來。

由于拍攝角度的問題,一開始的時候有大批粉絲看見單邢也握着槍,就下意識認為是單邢殺害的許其由,但很快便被眼力好的粉絲給指出了真相——許其由其實是自殺。

這無疑是個比他殺更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

衆粉絲氣無處可出,在網上瘋狂大哭大鬧,聽他們的話大有要全部人陪葬的意思,好在很快便被安保人員制服。

許其由的死在熱搜上挂了兩天,終于在第三天的時候被另一條許其由葬禮的熱搜所取代。

許其由的葬禮安排在玉海,是由所有粉絲共同出資的公開活動,所有自願參加的人都可以在葬禮那天到玉海。為了方便那些出了錢但卻無法到場的粉絲觀看,葬禮的全過程以直播的形式實時播送。

荼京盛沒有去,卻也注意了直播。

許其由下葬的那天,許多曾經和他合作過的大咖也都紛紛露面,現場人山人海。

粉絲們給許其由選擇的方式是水葬,将他的屍體裝在一口石棺中投入玉海。

下葬時所有來到現場的人都聚集到一起,一同望向玉海翻動着白浪的水面。直播畫面中給了那口石棺一個特寫,畫面中,許其由正阖着雙眼平躺其中,蒼白的臉上早已沒有一絲生氣,被周圍幾朵嫩紫的花形成鮮明的對比。

随着棺蓋緩緩合上,寂靜的人群中開始出現了隐約的啜泣聲,不少看着許其由一路走過來的粉絲都在這時禁不住落了淚。

人群的邊緣便是玉海。

幾個人擡着那口棺一路行至玉海邊,為了維持現場秩序,通道兩側都用紅帶攔着,一直延伸到沙灘邊緣。而在那道路盡頭,卻已經站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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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渾身黑色服裝,戴着黑色圓頂帽和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黑色墨鏡。

他所在的地方實在過于突兀,以至于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頃刻間被吸引過去。鏡頭也給到了他的背影上。

“那是……單邢?”荼京盛盯着屏幕中那個身影,微微皺起了眉,“他怎麽也會在那兒?”

擡着石棺的隊伍停頓了一下,有人出聲提醒了一句,才見那個背對着站在湖邊的身影頓了頓,緩緩轉過身來。

荼京盛完全是因為前幾天才見過,才印象深刻,現場其他人單看那個身影自然不會想到那人居然是單邢。

單邢擡頭朝着石棺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後轉身讓到了一邊。

“許其由!我們永遠記得你——!”

那口石棺逐漸沒入湖面的時候,人群中忽然有人高聲喊道。

随即換來的是一陣混亂嘈雜的哭聲與喊聲。

“我也記得你……你永遠是最棒的!”

“我們其由永遠是最棒的!”

“其由其由,愛你……愛你沒有緣由!嗚嗚嗚……”

随着那口石棺逐漸下沉,被玉海叫嚣的波濤吞沒,人群中不再壓抑,更多崩潰的哭喊聲此起彼伏,雜亂與喧嚣的聲音在湖面被風與浪卷得很遠很遠。

單邢向來不喜這種聒噪。他背對着人群,站在離湖面最近的地方,望着那口石棺沉默的方向一動不動。不知怎的,他眼前忽然浮現起許其由小時候,張開雙臂朝他抱過來的樣子。

“單邢!媽媽來接我了,她想讓我跟她一起回去……”

“單邢!我永遠信你,無論你做什麽,我都跟着你!”

“單邢!你看我的演唱會了嗎?……我不管他們怎麽看,我只想給你看。”

“單邢!……”

“時間久了,你應該早就忘了……”

“謝謝你,單邢。”

單邢雙眼被湖面上蕩漾的波光刺得有些酸痛。

忘了什麽?

難道他還指望他記得他們在那條路上第一次再見?

謝他什麽?

不會就因為那一句“好好活下去”?

想到這裏單邢不禁從喉間漏出幾聲笑,許其由想說的那些他一直都記得,只是不想說罷了。人總是會變的,也就只有什麽都不懂的小孩才會始終對一個人抱有期待。

簡直是愚昧可笑到了極點!

原本在管控下有序的人群在不斷的呼喊中逐漸崩潰,越來越多的人擁擠着想往前面擠,最終卻只是被攔在了警戒線之外。

單邢垂在身側一直緊握的手在某刻忽然松了開來。

粼粼波光透過墨鏡也只剩暗淡的灰黑色,沒有人看見他墨鏡下的神色。

*

許其由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要說憐憫荼京盛也不是沒有過,但在那裏,玉海,他只能想到那天莫辭從石崖上墜下去的情景。要是莫辭後來沒有醒來,荼京盛也不會放過許其由,那樣的話許其由死得或許會比現在更慘一點。

單邢的據點自發現後,卻沒能順帶着挖出單邢的陰謀,沒了人質又不好正面硬剛,莫辭便暗中派了幾個人守在隍明山的不遠處,時時從外面觀察着單邢的動向,卻幾天都沒有異常狀況傳回。

而單邢自從許其由的葬禮回去後便好些時日沒有露面,猜想應該是回到了隍明後就沒有出來。

這段時間裏,荼京盛終于撿着時間把芯片給做完了,手術方面有莫辭買通了祁江手下的一名醫師。

話說荼京盛從隍明回來後,發現自己的信號屏蔽儀不見了,這才想起是上次替莫辭打掩護去偷密鑰的時候落在了禮堂。等到荼京盛再次去到禮堂的時候,卻被門口的工作人員攔住了。

那名工作人員就是上次被祁江教訓的那個,他這回是說什麽都不肯讓荼京盛踏足半步。

但畢竟在這棟四處遍布着監控的樓裏,信號屏蔽儀這種東西的存在十分值得讓人懷疑。

荼京盛這次來更多的還是想确認它有沒有被人發現。

要是這東西真的被祁江發現了,照他上次那樣的神情,或許推出整個過程來都未可知。而祁江也是直屬于皮甘曳、為他辦事的,他一旦将事情透露到皮甘曳那裏,他和莫辭都難逃一劫。

荼京盛在禮堂門口踱了一陣,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那名工作人員依舊一臉冷酷,見他不走便再次出言提醒了一句:“還請您慢走不送,無論你在這裏站多久我都不會放你進去的。”

“我真是有東西掉裏面了。這樣,你就放我十分鐘,讓我進去找找,實在不行我就只有找祁江了。”荼京盛誠懇道。

“……”工作人員瞥他一眼,不說話,滿臉寫着“你要能找就去找啊來跟我說幹什麽”。

荼京盛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去找祁江的,他在門口和工作人員大眼瞪小眼,片刻,終于放棄了。

轉身正準備離開,卻聽一人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我瞧瞧這是誰來了,在這吵……”祁江似乎剛從醫務室出來,一身白大褂,手上的白色手套還沒褪去,擡頭見到是荼京盛,愣了一下,很快便換上一幅随意的笑容,“原來是大科學家,是有什麽研究需要來這地方做的嗎?”

荼京盛迎上他的視線,一時摸不準祁江到底有沒有發覺上次的事,只好暫斂了警惕的神情,同樣沖他笑了笑,答道:“我東西掉裏面了,想進去找找,看門的不讓。”

聞言,祁江視線自他身後那名工作人員身上掃過。

荼京盛本以為他要想出什麽辦法來勸退他,卻見祁江走上前一步,話卻是對那名工作人員說的:“讓開吧,找東西這點面子總還得給的,否則日後見面可不好相處。”

說完向旁邊讓了讓,看向荼京盛說:“請吧。”

他這一番行為着實讓荼京盛沒反應過來,等他從禮堂裏找到了信號屏蔽儀走出來的事後祁江已經不在了。

荼京盛剛準備離開,卻被門口的工作人員叫住了,後者湊上前來對着他耳邊低聲說了句:“祁醫師讓我轉告你,下次可得當心點,別再丢東西了。”

荼京盛頓了頓,轉頭看了那工作人員一眼,擡步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着祁江讓工作人員給他帶的那句話,品出來裏面一些沒有明說的意思。

難不成是祁江已經知道他們前幾天做的事,也早就發現了這個信號屏蔽儀?

祁江特地讓人來對他說這一句話,是想提醒他小心暴露?但與祁江的身份以及追随的立場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他包庇了他,那就相當于是在和皮甘曳對着幹。

但事實好像又不完全是那樣——祁江的話更像一種暗示,他說下次當心,卻并沒有說不當心的後果,反倒像是一個站在局外的人,觀察着發生的一切,并在适當的時候做出适當的選擇,而并不讓人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這樣的人有時候反倒比單邢那樣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荼京盛一邊想着一邊走出行政樓,遠遠地見到莫辭已經等在那裏了,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後者看到他的時候眸光微動,然而很快便斂了視線,看向他手中那個黑色方塊,問:“遇到祁江了嗎?”

“嗯。”荼京盛點點頭,正想把剛才自己遇到的那些事告訴莫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看見遠遠跑過來一個人。

那人跑到兩人面前停下,先是向莫辭問了個好,而後轉向荼京盛說:“荼先生,有個叫嚴貢的人正在樓下等您,說是收到您的邀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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