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1|第 1 章

四月,櫻花爛漫的季節。

行色匆匆的學子們踏入井闼山高校的大門,闊別兩周的愛侶們情意綿綿,朋友們嘻笑打鬧。

昨夜下過雨,地還未幹,零落的幾滴雨被皮鞋踩在腳下然後帶起一片泥污。

跟随着人群找到了大禮堂,井闼山新生歡迎儀式很快開始。

站上演講臺的是一名明眸皓齒的少女。

二年級生,秋成夜,井闼山學生會會長。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很榮幸站在這裏,我謹代表高二高三的學生向全體新生表示熱烈的歡迎……”

底下的學生規規矩矩地站着,但心思根本不在演講上。

好無聊啊,如果不是夜會長在前面站着,自己早就逃了新生典禮。小倉久香把手機偷偷從袖子裏伸出來,連續地按下拍攝鍵。這個位置的清晰照片值不少錢,小香這周的零嘴有了。

秋成夜敏銳地看了過來,朝做賊心虛的小倉久香眯眼笑笑。

小倉久香尴尬地回以一笑。

“夜會長剛才是在看我嗎?她對我笑了!”

“癡心妄想什麽,夜會長明明是在看我。”

啧,明明是在對我笑好吧。

小倉久香,二年級生,學生會體育委員長兼秋成夜應援會副會長,決定将今天的照片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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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小香,媽媽明天再給你買吃的。

從演講臺上往下看,掠過熟悉的面龐,秋成夜在一年級新生的隊伍裏發現一個戴口罩的黑發卷毛男,有兩對偷偷牽手的小情侶,三個高挑的美國交換生在交頭接耳,戀情有進展的長澤老師又換了一副新眼鏡,對拍照開了閃光燈的小倉久香施以微笑的警告後,她的演講結束。

熱烈的掌聲響起,接下來登場的校長先生準備的稿子要念三十分鐘左右,秋成夜來到臺下推開演播室的門,禮貌地朝其他人問好。

“夜會長好…小——”心!

剛剛站起身來想鞠躬回應的□□新人帶動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電線,其中一根正好橫在了秋成夜的腳踝邊上。

秋成夜面帶微笑着倒下,在最後的零點零一秒間,她雙手護住頭部。

……

于是剛開學就請了一個星期假。

實際上秋成夜根本沒有受傷,更沒有到崴腳的地步,面對這種平常如喝水事件,她可以做到完美摔倒起身一個跳躍旋轉七周半。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起來是為了借此逃過校長先生等人枯燥的開學演講。沒想到在新生們的添油加醋下,她變成了左腳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半年的程度,托這誇張新聞的福,她休了七天養那子虛烏有的傷來安老師同學們的心。

自家青梅發來了誠懇的慰電,秋成夜無奈地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我的前世一定是個Lancer。

“呀,過期了。”

秋成夜翻出冰箱裏的牛奶,看着生産日期和保質期這樣說。不過沒關系,早餐就吃三明治吧。

“呀,昨天當夜宵吃了。”

秋成夜突然想起來。不過沒關系,床底還有一箱壓縮餅幹。

“呀,撞頭了。”

秋成夜揉了揉被床頭櫃撞到的後腦勺。不過沒關系,牛奶味的壓縮餅幹還是很好吃的。

“呀,差了一秒。”

穿好校服,下樓,上一班電車剛剛離開。不過沒關系,改騎自行車可以鍛煉身體。

途中經過無數個坑坑窪窪,秋成夜總算是平安到校了。她來的很早,教室裏還沒有人,在抽屜裏放好背包,位置被打掃得很幹淨,櫃子裏塞有一大堆信件和鮮花,她一一整理好,還有時間,她決定去社團那邊看看。

今年錯過了熱鬧的招新大會,不知道又會有什麽樣的驚喜等着。

綠茵場,足球部開始了練習。

秋成夜彎下腰躲過正前方的球,球砸到了樹上反彈,她一個大跨步輕松躲過,撿起停止運動的球丢了回去。

足球部的部長拎着踢歪球的部員走過來道歉。

和弓道部、田徑部的熟人打了招呼,秋成夜看見躲在牆角裏的小倉久香。

“久香醬。”

小倉久香瞬間汗毛直立,一個鯉魚打挺,條件反射地解釋道:“夜會長不經确認在論壇上傳您粉碎性骨折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這個學期的文件請都交給我吧!”

“上個星期的文件麻煩你了,”秋成夜補充,“對了,你欠我的文件已經到了十年後。”

小倉久香松了一口氣,又問:“那…夜會長你的腿?”

“毫無問題。”

“那就好,我會跟進報道辟謠并清理論壇的不實言論的。”

秋成夜應下:“那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再轉一會兒。”

體育館。

井闼山的排球部是全國聞名的社團,學生會給批的經費也是所有運動社團裏最多的。

秋成夜走到了體育館的門口,這個時間點社團成員還在晨跑,她正好找監督了解了解新的安排。

轟——

流彈襲來!

秋成夜挨排球也挨過幾十次,完全不在怕的,她先好好觀察了一下這顆球的速度,速度在中上水準,确認自了己可以躲過,她朝着右邊移動。

然而,這球的方向實在詭異,旋轉着直沖秋成夜的肩膀。

躲不過了,不過沒關系,用手擋下吧。

這麽想着,秋成夜擡起了手臂,她可以推測到球從何處反彈撞擊的力道最輕、造成的傷害最小。但她又一次忽視了那個刁鑽的線路。

球攜帶的力道也十分重,她的胳膊顫了一下往兩邊打開,露出臉來。

眼瞳裏球的影子越來越大,秋成夜知道逃不了了,思考起哪種落地的姿勢比較優雅。

球撞擊在了秋成夜鼻梁上,她下意識憑着腰部的柔韌性往後仰去,重心不穩,更倒黴是大門前是有幾層階梯的,她不僅會摔倒,還會有個幾十厘米的高度差。

胳膊很疼,鼻子很疼,屁股很疼。

憑借強大的體魄,秋成夜勉強撐起了身子,她腦子昏昏沉沉,咽了咽口水。

呀,不是口水,是鼻血。

把酸痛的手給移到視線裏,胳膊處皮被磨了一大塊,低頭,不斷有紅色的液體滴下。

面前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

“會長——”

“啊啊啊——”

接着一張毛巾被塞到她的臉前,有兩個人匆匆忙忙地架着她往緊急醫療點趕。

“我…我沒事!”她連忙開口。

秋成夜又迷迷糊糊拉住那個給她鼻子止血的男生的手臂,和過去給她粗魯按毛巾止血的人不同,他的動作更溫柔,她扯着嗓子,又咳出一攤血來。

秋成夜手勁很大,直接把那男生往她的懷裏一拽,氣沉丹田,聲音大到傳遍了整個井闼山學院:“不用在意!同學,剛才那球打得真不錯!要加油啊!”

今天的排球部有些熱鬧,主将藤野道一郎正這麽想着,宛若兇案現場的訓練地點映入眼簾。

藤野道一郎看了看從大門口一路滴到臨時治療室的血和鮮紅色的毛巾,讓幾個部員去打掃地板。然後把在門口的人轟去訓練,關上醫務室的門,詢問道:“怎麽回事?”

古森元也半蹲着在秋成夜旁邊,滿臉通紅的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心虛地看着地板。

飯綱掌守在門口,一邊瞅着主将的臉色一邊小聲說:“嗯…好像是那個…佐久早的球砸到站在門口的夜會長了…然後…就這樣了。”

秋成夜剛清醒了一點就聽見飯綱的話,本來按壓着鼻子止血的那只手擺了擺說:“我沒事!”

這一放手,鼻血又浸濕了紙巾,古森元也慌張地提醒:“學姐!手!”他顫顫巍巍地遞上紙巾。

“哦好的…謝謝。”

“會長,你別剛回校假期就又延長了,”藤野道一郎一臉無語,他又問,“醫生找了嗎?”

“佐久早去找了。”飯綱掌回答。

同時,高橋醫生和佐久早聖臣破門而入。

“秋成,怎麽又是你!”高橋熟練地抄了個凳子坐下,打開急救箱,問,“哪個鼻孔?”

秋成夜眨眨眼,感覺整個鼻子都很痛,分不清左右,一邊的古森元也開口:“是左邊的。”

高橋注意到古森元也,他看了看,對秋成夜說:“你快把你的爪子松開,看看把人家學弟的手腕都捏出一大塊紅印了。”

“啊?”秋成夜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确實扯着什麽柔軟的東西,她急忙松開五指,“不好意思。”

“沒關系。”

古森元也的手臂上有個明顯的印子,衣服上也蹭了一灘血,他總算可以直起身,到了飯綱掌邊上站着。

“血差不多止住了,你們放心,她皮糙肉厚得很,不會有生命危險。”高橋看了看,給秋成夜卷了坨紗布讓她塞鼻子裏,然後處理起她手臂上的擦傷。

佐久早聖臣:“抱歉,學姐。”

秋成夜一頓:“是佐久…”

“佐久早聖臣。”

“好的,佐久早同學你那球真的很厲害,繼續加油吧,我相信有你的加入我們井闼山排球部會越來越厲害的。”

在場所有人只有秋成夜的表情最燦爛。

“呀,真的沒關系的,你看高橋醫生都說沒有生命危險了,你們也不用擔心,好好去訓練吧。”

藤野道一郎揮揮手,佐久早聖臣和古森元也鞠了個躬才離開。

秋成夜手臂上纏好繃帶,臉上還有一點血漬沒擦幹淨,校服的正面灑滿了血,排球部友情提供了一件外套和一條運動長褲讓她穿着。

她從醫務室走出來,看到好多雙眼睛還盯着這裏,就舉手打了招呼:“專心練習哦!”

“是!”

新生們被這整齊劃一的應和聲吓了一跳。

飯綱掌好心地給後輩們科普:“夜會長文體成績好,長相好,性格好,大家都很信服她。”

“而且各個社團的經費也是學生會在負責,井闼山優秀的社團很多,去年排球部拿了大頭,其他社團都盯着呢。”

——

秋成夜在廁所裏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她總是會提前備着衣物以防萬一,卡着早課鈴聲回到教室。

“阿夜,你臉上怎麽有血?”同桌兼班長遞來了手帕。

“只是又一次的不幸罷了,”秋成夜把臉往前湊上,讓她給自己擦,“只是被流彈砸到了鼻子,■■醬不要擔心哦。”

“你可真夠倒黴。”

“謝謝誇獎。”

秋成夜坐直,認真聽講。

課後,老師前腳剛走,她的位置旁邊就圍了裏三層外三層。

“夜會長,你的腳沒事吧?”

“沒有傷到,比起去年那次是九牛一毛。”

“夜會長,這是上個星期老師講的知識點。”

“呀,太感謝了,我正發愁這事呢。”

“夜會長,我們班……”

“……”在人群裏,秋成夜看見同桌的身影漸漸褪色,留在桌上的是一個長頸鹿吊墜。

是幻覺嗎?

她眨眨眼,長頸鹿吊墜不見蹤影。

“今年的班委競選,選出的班長是誰來着?”秋成夜突然開口。

嘈雜的人群就沒了聲音。

“還沒有競選呢,夜會長記錯時間了吧?”其中一個女孩笑着說。

“不。”

那一刻,身旁的所有人影和色彩都如同潮水般退去,黑板無限制地拉長,放大、放大,再放大。

黑色的幕布落下。

找,到,你,了。

耳邊有誰在低語。

秋成夜猛地一擡頭。

長頸鹿嚼着草,沖她大笑。

她回過神來。

“夜會長,你臉上怎麽有血?”同桌擔憂地看了過來,她遞來一塊散發香味的濕巾紙。

“路過體育館時不小心被球砸到了,沒什麽大不了的。”秋成夜謝過對方的濕巾紙,擦掉了微小的血漬。

“哦,沒事就好,”對方又說,“今年夜會長要競選班委嗎?”

“今年可能就不了,學生會的事務有點多。”

“嗯。”

秋成夜坐直,認真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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