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日快樂小豆包”

“生日快樂小豆包”

離開布宜諾斯艾利斯之前,莎莎和大頭被迫在阿根廷“街頭賣藝”,參加了一檔采訪節目。

通過前期溝通,導演給倆人的主要任務,就是在主持人開場時,給大家展示幾板乒乓球。

由于是拍外景,道具組只找到個公園裏的小乒乓球桌。

見沒法正經打,大頭就趁機開啓了吊兒郎當地逗貓模式。

“你怎麽在這種球桌上打還擦網呢?”

認真小莎一邊努力救球,一邊吐槽她哥。

“這是公園野球專用技術,”見小貓被逗得團團轉,大頭憋着笑滿嘴跑火車:“你忘啦,我以前在京隊可是常駐公園的大爺克星。”

莎莎小嘴一撇、白眼一翻,狠狠給他來了個殺板。

大頭假裝被球擊中,表演了個人仰馬翻。

得,您就寵着她吧,明年就能入圍奧斯卡。

拍攝完乒乓球部分後,接下來主要是采訪兩位澳大利亞的高爾夫選手,其他節目拍攝者則被要求站在後排充當“背景板”。

“笙姐,能不能請導演給個板凳呀?”這部分節目開拍前,莎莎找到了正在和導演溝通的我。

“怎麽啦莎莎?”我疑惑問道。

畢竟莎莎從來不是嬌氣的人。

“大頭膝蓋有積液,隊醫叮囑過不能久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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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撓了撓頭,那真摯又迷人的上目線狠狠擊中了我。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羨慕大頭,羨慕他能夠被這樣美好的女孩子無微不至地體貼着。

征求導演同意後,道具組在柱子後給大頭安排了個座位。

“喏,你家小豆包給你争取來的。”我指着他的“專座”調侃道。

“哥沒白疼你。”大頭揉了揉莎莎的腦袋,嘴上欠欠的,心裏暖暖的。

“別亂揉我頭發,我今天可是為這節目特地梳順溜了。”小莎皺皺巴巴地嫌棄道。

“你這頭發梳了跟沒梳也沒差呀!”大頭繼續“屢教不改”。

“我可警告你咯。”小莎軟乎乎氣鼓鼓地威脅道,“你再揉我,我就把你今天整的發型搞成雞窩。”

“那你也得夠得着呀小豆包。”

這小子可真損。

下一秒,小莎的勝負欲立刻燃燒起來,對着大頭的腦袋就是一頓輸出。

二人的嬉笑打鬧被我身邊一位負責道具的紅帽子阿根廷大叔看在眼裏。

他滿臉洋溢着姨母笑,指着倆人問我:“Couple(是情侶嗎?)”

一個單詞吓得我連忙看向鏡頭,确認沒有被拍攝到後,擺手向他解釋:“Just good friends.(只是好朋友。)”

“I suppose they will be.(我想他們會成為情侶。)”

大叔試圖向我證明他準确的八卦雷達。

是吧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這倆祖宗要是再不收斂些,遲早得被教練組發現。

青奧會結束還沒來得及休整幾天,倆人又馬不停蹄地奔赴瑞典公開賽。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盛大落幕對他們來說只是個開始,它意味着從這一天起,倆人正式步入了成年賽事。

從此以後,每一次比賽的機會,都要在世界各地的絕對主力手下争奪殘羹。

因此,哪怕在青奧會包攬單打、混團冠軍,莎莎和大頭依舊得從瑞公的資格賽打起。

混雙更是因為每個國家限賽兩隊,還未跻身絕對主力的莎頭組合并沒有參賽資格。

沒有混雙賽事,莎莎和大頭也就失去了整天泡在一塊兒訓練的機會。

外加男女隊訓練不同頻,倆人甚至連飯搭子都做不成。

每次我去男隊送材料的時候,大頭都會湊上來問問莎莎的近況。

他的問題包括但不限于莎莎是不是又吃冰淇淋了、訓練狀态怎麽樣以及有沒有“趁虛而入”的男隊員。

“笙姐,你得理解他,這人快得相思病了。”柳丁見我不勝其煩,勾住大頭的肩膀向我表示同情。

“什麽相思…誰相思了!”大頭心虛地給了柳丁一頓肘擊,“我那是…關心我的搭檔!”

“啊對對對,”柳丁頭鐵繼續硬剛,“關心到就差加入女隊了。”

“我……”王頭語塞。

“柳丁說的也沒啥毛病,”我還是忍不住提醒大頭,“關心搭檔也好,別的啥也罷,咱在隊裏還是得收斂點兒。”

“我就是…忍不住問問。”大頭垂下頭,委屈得像是做錯事的小狗,“難道莎莎一點兒也沒提過我嗎?”

柳丁徹底被這哥的戀愛腦整麻了,頗為同情地拍了拍兄弟的肩,學着周星馳電影裏的語調嘲笑他:“兄弟,你慘啦!你陷入愛河了。”

“提提提!莎莎惦記着你呢!”這話倒是不假,我送完材料回去必然也免不了莎莎的一頓盤問。

聽到這回答,大頭的臉上頓時多雲轉晴,大手一揮,幹勁滿滿走向球臺:“來!柳丁!訓練!”

柳丁撇了撇嘴,“得,這哥們一聽莎莎就來勁了,今天非給我累死不可!”

*

相較于正賽來說,資格賽是未知而多變的,它意味着随時面對從未研究的對手和全新的打法。

而大頭和莎莎這次瑞公似乎就少了點運氣,意外都止步于單打資格賽。

盡管賽後莎莎笑着和我說“沒關系,還有下次”,但我還是能聽出她語氣裏暗含的失落。

雖然單打失利,莎莎比大頭還多了個女雙項目。

也許是因為單打失利憋着口氣,女雙決賽前一天,小莎幾乎一整天都悶頭紮在球館裏。

“莎莎這幾年變化挺大,”訓練館一邊的劉詩雯感慨,“以前還是個迷迷糊糊的小妹妹,現在越來越有目标了。”

我點頭贊同:“李指也誇她越來越有上進心。”

“競技體育是最需要這口氣的,只要這口氣在,怎麽着都能打下去。”棗姐用她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莎莎,像是在說她,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她和大頭最近怎麽樣?”

這問題突如其來又猝不及防。

“嗯…一直挺好的。畢竟是搭檔,大頭把她當自己親妹妹似的。”我尴尬笑了笑掩飾我片刻的慌亂。

棗姐心知肚明地莞爾,努嘴示意球桌邊眼神固定在莎莎身上的大頭,無奈搖頭道:“他太明顯了。”

我恨不能過去給他眼睛蒙上。這小子怎麽搞得人盡皆知啊!

“不過我也能理解他,”棗姐沒有看向我,只是帶着三分自嘲笑了笑,“大家都是過來人了。”

棗姐坦誠得毫無保留,讓我腦海裏閃過那位今年3月新戀情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乒壇故人。

“在隊裏談感情…應該是件很難的事情吧?”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畢竟談戀愛就會有一方被退隊的謠言一直彌漫在瓜隊裏。

“産生感情很容易,”棗姐頓了頓,“走到終點,很難。”

“也是,大家都是佼佼者所以才聚在這裏,朝夕相伴相互欣賞确實是家常便飯。”

“可是體育競技裏的感情…光有欣賞是不夠的。”棗姐語氣裏夾雜些許嘆息。

“它更需要去接受對方的無能為力,去陪伴、去心疼,去支撐彼此共同的夢想。”

“所以,大多數人只能在光環加身的時候相愛是嗎?”我逐漸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但競技體育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所以只有心裏有共同目标的人,才能走得長遠。”

“棗姐,那如果你是教練,你會反對他倆在一塊兒嗎?”我看着又湊到莎莎身邊的大頭,突發奇想問道。

“我不會。”

“為…為什麽呢?” 這回答果斷決絕到我甚至沒來得及反應。

“因為當下發生的愛無法制止,”她的語氣和眼神同樣堅定,“哪怕沒有結果,相愛的那個剎那,無論誰都是義無反顧的。”

我注視着眼前這個溫柔斯文的女孩,突然發覺她有一顆鋼鐵般強大的心。

“明天晚上你有空嗎棗姐,我們打算所有比賽結束後給莎莎慶生。”

“當然。”棗姐的眉眼笑出好看的弧度,看着莎莎朝我們走來。

莎莎和棗姐禮貌問好,略帶害羞地撓頭對我說:“笙姐,我今天打算出去吃晚飯啦。”

“我們搶手小莎又有約了?”我笑着逗她。

“就…就大頭。他說這幾天吃到一家特別好吃的甜品店,我打算去和他嘗嘗。”小莎的臉蛋泛起若有若無的紅暈。

“姐姐你們要不要一起?”小莎眼裏滿是誠懇。

我一拍腦袋:“啊!我突然想起來李指一會兒讓我給他核對份翻譯材料,棗姐你呢?”

棗姐會心一笑,“太可惜了,我最近身材管理,吃不了甜的。”

“那只能你倆去了,”我假裝可惜地把她推向大頭,“明天她可要比賽,你早點送她回來!”。

“保證給您毫發無傷地送回來。”大頭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攏敬禮。

那天晚上回去後,我閑來無事刷了刷ins,卻破天荒刷到了大頭的動态。

內容是一句“漂亮的夜景”和一張平平無奇的酒店周邊湖景配圖。

我一邊疑惑這景美在哪裏,一邊卡着瑞典時間的零點給小莎發祝福。

我:[莎莎生日快樂!]

莎莎秒回:[555謝謝笙姐!]

我:[你們回來啦?]

莎莎:[對,我們沿着外面那條湖走回來的]

這小子可真會給自己和莎莎制造獨處時間。

我:[那大頭是不是也給你送生日祝福了,狗頭.jpg]

我覺得有必要八卦一下這小子。

莎莎打字速度明顯緩了緩:[嗯…]

莎莎:[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卡着國內時間的零點給我送了祝福]

“國內零點”、“當面祝福”,沒人能比你小子更會占盡先機。

我沉浸在對這小子的嘆服中拉開窗簾,外面是和大頭ins裏差不多的夜景。

四下無人的昏黃燈光裏,對他而言有我看不到的美麗。

畢竟美麗的從來不是那天的夜景。

而是在這個無與倫比的夜晚,和他并肩同行的人。

*

11月4日上午,最先進行的是瑞公女雙決賽。

莎莎和同同對戰張瑞和劉高陽。

雖然兩隊今年還是第一次交手,但畢竟是內戰,雙方都很熟悉。

加上莎莎和同同前幾日準備得尤其充分,她倆只在第二局遭遇了對手的阻擊。

最終順利以11比5、9比11、11比7、11比6的比分,3比1獲勝,奪得女雙冠軍。

女雙奪冠後,莎莎馬不停蹄拉着我一起去看女單決賽。

我任由她拉着,心裏清楚這次比賽她終究是有不甘心。

女單冠軍将在那時排名世界第一的國乒選手朱雨玲和日本小将伊藤美誠之間産生。

“這姑娘還挺厲害,連克棗姐和寧姐進決賽,還給雨玲姐打得這麽被動。”伊藤特別的打法讓我忍不住感嘆。

“她的打法太快速積極了,很容易限制對手。”

莎莎專注到似乎要把那女孩盯穿,“她和我一樣大,球的質量竟然已經這麽高,以後一定是我們不可小觑的勁敵。”

“有一天你也會扛起我們國乒的大旗,莎莎。”

對此我相當肯定。

不過,機遇是個殘酷又美妙的東西。

就像那時候的莎莎和我都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孩,即将成為莎莎提前走上乒壇歷史舞臺的重要加速器。

她們将在未來的無數次交手中博弈和厮殺,相互糾纏又相互成就着寫下一頁又一頁新的傳奇。

所有比賽結束後,女隊一起聚餐給莎莎慶生。

大家一起吃着蛋糕聊天的時候,陽陽帶着微妙的笑容示意我看群。

還是那個專業吃瓜的“今日捏臉否”群聊。

裏頭轉發了一條粉絲發布的微博動态。

動态裏點開卻是大頭,男孩青澀的臉怼滿了鏡頭,給莎莎錄了一段生日祝福視頻。

“Hello小豆包兒,祝你18歲生日快樂,又長大了一歲。希望你在今後的乒乓球道路中越走越遠,也祝你開開心心地度過這個18歲的生日。”

視頻不長,看完我卻倒吸一口冷氣,驚訝于大頭袒露心跡的直白,又忍不住暗自擔心。

不出我所料,很快,5G沖浪的其他隊員也刷到了這個視頻。

大頭的公開祝福激發了衆姐姐們八卦的心,大家開始炸開了鍋般開倆人玩笑。

“這小子眼睛就差黏莎莎身上了。”

“我就說自古混雙出cp叭!”

“他倆啥時候的事?”

……

莎莎不知所措地盯着那個視頻,臉一直紅到耳根。

“莎莎,你喜歡他嗎?”

衆人七嘴八舌讨論的時候,棗姐壓低聲音在莎莎耳邊問出這句。

莎莎遲疑片刻擺手道:“他…我們不是…我……。”

欲言,又止。

“也就是,你對他的感情,你還沒找到答案對嗎?”

棗姐捋了捋剛被莎莎揉亂的額發,誠摯地看向那雙純粹的眼睛。

像是通過它們,能看到當年的自己。

“如果對他的心還不能明确的話,那就先明确對自己的心吧。”

“對自己的心?”

“對。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再選擇和你結伴同行的人。”

“他只是祝我生日快樂而已,”莎莎低下頭,“也許是大家誤會了。”

我們三人在衆人的嘈雜聲中沉默片刻,棗姐微微一笑:“莎莎,可能我們不了解,但你心裏一定最清楚。”

莎莎不再試圖證明什麽。

“所以你要好好為自己考慮。在競技體育裏,感情這個東西,充其量也只能算個保健品。”

“服用錯的時候,它甚至是毒藥。”

“而你一定會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和為了獲得它不得不做出的抉擇。”

聚餐快結束的時候,大頭給我發來消息。

大頭:[笙姐,莎莎今天開心嗎?]

我:[豈止開心,還有震驚]

大頭:[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我:[你确實太勇了]

大頭:[笙姐你幫我解釋解釋,我只是太高興了,所以就答應錄了這個]

我:[是什麽讓你如此高興呢]

而接下來的幾行字,至今仍被我截圖留存在相冊裏。

它們是我對年少心動最顯化的認知。

大頭:[因為今天莎莎18歲了]

[因為從今天起]

[我對她的喜歡]

[終于可以在世俗意義上]

[被允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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