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章

第 94 章

邊小橘動了動舉着發酸的手臂，率先打破了這份寧靜，她平複好了心情：“我快到了。”

“好，我把樓層和房間號發給你。等會有醫生來查房，有點走不開，我在電梯口接你。”唐一回答。

邊小橘拒絕道：“不用了，你在房間陪十九吧。”

“還有多久到？”唐一忽略了邊小橘的拒絕，“餓不餓，午飯吃了嗎，想吃點什麽嗎？”

邊小橘付完錢，然後下車關車門，動作一氣呵成，“到了，吃過了，沒有想……”

邊小橘突然頓住，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空的，她出來，除了一部手機，別的什麽也沒帶，甚至随身的糖果都在外套口袋裏。

她的外套此時正替她在椅子上安靜的躺着，像個看家的吉祥物。

“想什麽？”唐一沒等到下文，便自己開口問了。

“想……”邊小橘咬了咬嘴唇，“……吃糖。”

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好，不管是哪個‘糖’，都管夠。”

邊小橘轉移話題：“我到了，挂電話嗎？我胳膊有點酸。”

她站定在中心醫院的門口，看着高處“中心醫院”這幾個字，目光盯了半天，又微微斂下了眼睫，耳邊傳來回答：“你出現在在我面前之前，不可以挂。”

“嗯。”邊小橘垂了垂眸，聲音有些低落。

她讨厭醫院，讨厭醫院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天花板。這裏的感覺讓她壓抑，像是踏足這塊領地之後，氧氣都變得稀薄了，整個上層都蓋着一層看不見摸不着的陰翳。

唐一聽着她的聲音，以為她不高興了，便繼續道：“你胳膊要是酸，就放下手機，不用一直放在耳邊。”

“好。”邊小橘深吸了一口氣，忍着心裏的不情願，踩上了醫院這塊土地。

她依舊把手機舉在耳邊，一只胳膊酸了，便換了另一只，手上傳來傷口撕裂的疼痛時時刻刻提醒她，她手上還有傷。

她走進醫院的大廳，反光的地板磚和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讓她蹙了蹙好看的眉毛。她目光看着前方，看不出落在她眼中的場景是什麽。

來來往往的人，有推着輪椅剛散步回來的老頭，還有一臉焦急手上拿着單子的男人，想來是要去繳費處。也有一臉高興，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準備出院。

可是邊小橘的眼裏不是這些東西。

她的目光落在他們手裏的行李，單子，推着的輪椅上，匆匆一瞥。從未落在人的身上。

她和那些人擦肩而過，而邊小橘的樣子仿佛他們都不存在，她徑直沖樓梯口走去，而不是電梯。

唐一給她發的信息是在三樓，邊小橘不喜歡坐電梯那種封閉的空間，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就算人很多，那對她來說也是無邊的恐懼和孤獨。

三樓也不是很遠，爬上去也不是很累。邊小橘心想。

“你沒坐電梯？”唐一似是聽到邊小橘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問了一聲。

他的聲音透過手機的電流聲，回響在樓道裏。邊小橘甚至都忘了還沒有挂電話，她停下腳步，在原地休息了一下。

“沒有。”邊小橘氣息不穩的回答：“我不太喜歡坐電梯。而且電梯那邊好多人在等。”

而且走樓梯的話，好像可以更快的見到你。

“那我……”

唐一話只說了兩個字，便停住了，邊小橘聽着聽筒裏的聲音，唐一似乎站起了身，因為她聽到了移動椅子的聲音，唐一又說，“……張主任，你來了。”

這句話明顯不是對她說的，邊小橘識趣的沒有搭話。

但唐一的下一句話便是對她說的了：“醫生過來了。”

“那你先忙。”邊小橘說。

“好，我把手機放在一邊了，你也能聽見。”唐一把手機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邊小橘短暫的忘記了手上的疼痛，心裏滿是想見唐一和十九的迫切心情，明明只有三層樓，可她覺得路變長了，好像怎麽也走不到頭似的。

耳邊是夾雜着電流的交談聲。

唐一：“她剛醒，要量體溫嗎？”

張主任：“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吃過東西了嗎？”

“吃過了，不過不多。”唐一說，“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張主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成熟，年紀像是三四十的樣子。談話停頓了一下，邊小橘聽着他們的對話，眉頭已經不經意間緊皺了起來。

“她之前說話多嗎？”

唐一：“平常說話也不多。”

張主任：“給她多喝點水。高燒會引起脫水，嗓子也會有炎症。等我查完房，再給她檢查一下。”

唐一：“高燒還會引起什麽？”

張主任好一會沒說話，不只是唐一在等待那個不可能的回答，邊小橘的腳步也停下，站在了還有三階就到出口的臺階上，生怕腳步聲太大會錯過什麽。

“聾啞。”

轟——

像是早就在邊小橘腦子裏藏好的定時炸彈一樣，在她如願以償的聽清回答之後，徒然爆炸。

手上的傷疤傳來一陣刺痛，手機從手中脫落，手中的空蕩感讓她整個人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她想轉身接住掉落的手機，卻忘了自己還站在臺階上，扭身的那一刻她才恍然間清醒了一瞬，身體傾斜着向下倒去。

邊小橘擡起胳膊想抓住一旁的欄杆，奈何抓了個空，只能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出口。

那個原本站在臺階上的小身影，滾下了臺階。

世界在她眼裏片刻間地翻天覆地，身上四處的疼痛讓邊小橘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裏。

她終于蜷縮着身體在角落，找回了一點意識，用力地睜開眼皮。

為什麽世界還是在轉？可她靠着的牆壁是真實堅硬的，她跌坐的地板也是透亮冰涼的。周圍沒有人，就連聲音都隔了很遠。

邊小橘覺得自己的頭是要炸開一樣的疼，她阖上眼皮，覺得周圍仍然在不停的轉，像是在大轉盤上一樣。

可她沒有去想這些，這種無力的死亡感讓她覺得熟悉。為什麽會熟悉呢？上次有這種感覺是在什麽地方？

邊小橘想不起來，腦袋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