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章

第 95 章

對，這是在醫院，她死不了的。當邊小橘停止去回憶這種感覺的時候，一副場景又在她腦子裏展開。

也是這麽白的牆，這麽白的天花板，頭頂的手術燈很刺眼，讓她睜不開眼睛，好在這次沒有讨厭的燈光。

周圍是儀器的“滴滴”聲，嘈雜又燥亂，還有一群人在圍着她。明晃晃地手術刀有時候會閃一下她的眼睛。再睜眼時那把精致的刀上已經沾了血。

還好，這次沒有那些東西，她心裏輕輕的松了口氣。

邊小橘僅剩的意識也在流失，她不願再回想了。

死亡是什麽感覺？

輕飄飄的嗎？四周好像安靜下來了。

她還能再見到唐一嗎？

早知道就克服一下坐電梯了，或許能早點見到他。

她如果死在這裏，是不是可以直接擡到醫院的太平間？

唐一會給她随份子嗎？

這麽想着，邊小橘居然覺得身上的疼痛在減輕，好像沒那麽疼了。

耳邊安靜下來了，好像很久沒這麽放松過了。

邊小橘只知道時間在流逝，至于其他的，她沒有精力去想。

砰——

突然傳出一聲巨響，把即将休眠的邊小橘拉了一把，她身體輕輕顫抖了下，清醒了一點，依舊無力的靠在牆邊。

她耳朵聽到的聲音逐漸清晰。

是匆忙的腳步聲，還在喊她的名字。

“邊小橘……邊小橘……”

邊小橘想睜開眼睛，卻沒有力氣，倒是眉頭皺的很深。

耳朵像是籠了一層玻璃罩，那焦急的腳步聲由遠到近，最後停在邊小橘面前。

邊小橘不知道是誰，她感覺，那是唐一。

那就是唐一。

邊小橘眉頭皺的更緊了，她想睜開眼見他一面。

唐一高大挺拔的身影擋住了邊小橘頭頂的光，将邊小橘籠罩在他身影下，不過很快，邊小橘感到那陰影消失了。

她虛弱無比的睜開了一絲縫，像是搖搖欲墜的羽毛。她沒有看清眼前的人，只是有模糊的輪廓。

原來唐一蹲在了她面前。可他要幹什麽呢？此時此刻，唐一難道不應該送自己去救治嗎？

難不成唐一在等她自己咽氣，直接送去太平間嗎？

邊小橘感覺意識流失的越來越快，唐一卻沒有動靜。

最後邊小橘在心裏嘆了口氣，無所謂了，見到他一面，就好了。

然後邊小橘就進入了短暫的休眠。

像是做了個很短的夢。

夢裏的場景不斷跳躍，她還聽到很多亂七八糟的聲音。

一片空白的空間裏，一眼望不到頭，光白的刺眼，邊小橘覺得自己睜不開眼。

她不停的往前走着，可腳下的路卻一點變化也沒有，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突然間，世界天旋地轉，像是開始轉動的齒輪，勻速旋轉着。

邊小橘跌坐在原地，一時之間分不清是自己在轉，還是時間在轉。四周飄起了雪花，和背景融為一體，像是又添了一層霧，整個世界都是純白的。落在邊小橘的身上。

她坐在原地，手肘撐着地面打了個哆嗦，身體開始變冷了。

不過這場雪沒有下很久，邊小橘覺得過了很久，又覺得過了一瞬。她感受到正在回暖的身體，雖然什麽也沒幹，但她疲憊的早就躺在了原地，周圍依舊是純白的。

邊小橘休息夠了，便要起身繼續往前走。她還是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一邊小心翼翼，一邊憑感覺走。

終于在某個點，她一腳踩了個空。

–

純白的病房裏，安靜的只聽到呼吸聲，病房裏的兩張病床上一大一小。一邊病床挂着的輸液袋中的液體順着管子，緩緩流向它的去處。

十九老老實實的靠在調好角度的病床上，前方不遠是電視，不過沒有聲音。

她目光直直看着牆上的電視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木頭人一般。如果不是還在眨眼睛，真的會把別人吓一跳。

兩個病床之間的隔簾被拉上了，只留十九一個人在病床這邊。不過她扭頭就可以看到那邊的兩個身影。

唐一一只耳朵戴着藍牙耳機，安靜的坐在旁邊。他的兩只手正捂着邊小橘打針的那只手。

一只手虛籠在手背上，以防碰到針管，另一只手和邊小橘的手心交疊了起來，兩人小指輕輕的勾着。

唐一感覺到自己捂着的手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目光注視着邊小橘，變得柔和。

打針的時候，邊小橘是昏迷狀态，可針頭碰到她的時候，她還是條件反射般躲了下，結果護士差點把針紮歪。

打好針之後邊小橘額頭一直在冒冷汗，眉頭也皺着。直到唐一輕輕攏住了她有些發涼的手，邊小橘眉頭才舒展了些。

突然，唐一感覺兩人勾着的小拇指動了動，一時之間分不清是自己不小心碰到還是邊小橘真的醒了。

唐一低垂下眼眸，看着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掌心和纏在一起的小指，想确定一下邊小橘是不是真的要醒了。

他盯着指尖不知道過了多久，目光漸漸暗了下去。

小指又被勾了一下。

這次是真的感覺到了。唐一在心裏肯定着，眸光瞬間亮了起來。

他激動地擡起頭望向床上的人，忽然間心髒被結結實實的撞了一下，因為邊小橘正在看着他。

那種眼神淡淡的，不帶聲響，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夏天的一陣暖風，吹起了日記的某一角。

唐一愣怔了一下。

他記得這個眼神。

旁人覺得邊小橘的目光淡漠而疏離。可唐一認識這道隐晦又直白的視線。邊小橘無數次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這個眼神。

邊小橘以前會偷偷看唐一，唐一也不覺得有什麽，但當他回望時，邊小橘又會慢半拍的收回目光，再過幾秒，耳朵便會染上緋紅。

唐一第一次接觸那種觀望的時候，是在某個炎熱的午後，他們在操場的樹蔭下坐着。陰影打在兩人頭頂，樹葉被風吹的發出沙沙的聲響，熱風裹挾着兩人。

唐一看着綠茵場上穿梭的各個身影，眸子追随着場上的足球，随手掀起衣服下擺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一局比賽對出勝負的時候，唐一才從那群人中收回了目光，覺得有些口幹，扭頭就接收到了邊小橘的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