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吃醋
吃醋
一進門就被老婆甩臉子，是李大夫萬萬沒想到的。他何時惹姑娘生氣了，沒有吧，這幾日他乖得很啊，說不讓親就不親的那種。
賀映雪瞥了眼不知所措觀察自己反應的李蓮花，輕哼一聲，繼續低頭收拾東西。
複興大會估摸着要舉辦幾日，喬婉娩知道他們來後便安排了客房，李蓮花并沒有在小青峰小住的打算，但上下山一趟麻煩，擔心姑娘累着，暫時歇歇腳也好，才答應下來。
這包袱都背上了，顯然是要走啊。
“阿雪，也不用那麽着急，我看這天多半要下雨，等雨停我們再回家。”李蓮花取下她肩膀上的包袱勾在臂彎，語調柔柔，“方才喬姑娘還說留我們吃個便飯，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心意，你說是吧？”
賀映雪眸色微暗，唇邊卻挂起疏離冷淡的笑意：“那你留下，我就不去打擾你們了。”
“何來打擾一說？”李蓮花連忙邁出一步擋住姑娘的去路，“你若不喜歡和別人一起，那我們就在自己屋裏吃。阿雪，我是哪裏做錯了嗎？你訓我便是，再不解氣揍我一頓！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生出誤會。”他一邊回想一邊反省，“今日來參加複興大會前還好好的，是因為我又摻和進這趟渾水你不高興了嗎？我無意再回四顧門，可門派振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出來之後碰到了喬姑娘，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啊……”
難道，是因為喬婉娩？他與喬婉娩在院裏說話的時候讓她瞧見了？
“我跟喬姑娘只是簡單聊了聊，事關四顧門，她想勸我回去，我拒絕了，我覺得如今的生活很好。她還問起你，說先前石水送你的東西、除了些容易放壞的吃食，你都讓人寄送回百川院了，石水不善言辭也不曉得該怎麽辦，可能下回就送一堆你愛吃的來了。”李蓮花當時聽喬婉娩說起這些忍俊不禁，小水的确從小就是那樣，想待誰好就一直給那人送禮，偏偏嘴上還不說，“如果我們聊了有十句話，有過半數都是圍繞你，阿雪若為此吃醋不理我，我可就太冤枉了。”
“誰吃醋了！”似是被戳中心事，賀映雪惱羞成怒地反駁，“你想和誰聊天和誰吃飯與我何幹？”
李蓮花深知姑娘別扭的性子，哪能與她對着幹，逞一時之快丢了老婆得不償失：“阿雪沒吃醋，是我的錯！既已同阿雪表明心意，便不該這麽沒分寸，往後我絕不與旁的女子單獨相處！”豎起三根手指作發誓狀夠不夠誠意啊？發個毒誓她會相信會消氣嗎？若有二心背叛姑娘，碧茶之毒永不得解……
香氣馥郁的軟掌捂上來，将某些誓言堵在唇邊。李蓮花失神地想，其實以前她身上沒什麽味道的，像霧又像風，不知何時會消散。她如今越來越像個活生生的人了，他也好想好想和這樣鮮活明媚的姑娘一直在一起。
“呸呸呸，不許胡說！毒會解的，你也會好好活下去。”那情深意切的灼熱視線燙得她縮回手，“你要是敢死，我定饒不了你。”
他并未将她的“威脅”放在心上，依舊笑意融融：“阿雪是要追我去陰曹地府嗎？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你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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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收拾包袱離開，反而作勢要來揍他，便算是哄好了。只是“打情罵俏”的時光未持續太久，若說方小寶是沒眼力見，那此刻找上門來的怕是想離間他們夫妻感情。
侍女恭恭敬敬在門外行禮：“李神醫，我家小姐請您申時三刻前往颠客崖一敘。”
李蓮花就納了悶了，有事先前遇到怎麽不說，若事态緊急直接來此尋他也不是不行，非得把他單獨約出去嗎？不像喬婉娩的處事風格啊，難道……
對上姑娘倏然冷冽的眼眸，拒絕脫口而出：“不去，沒空！你家小姐有事來這裏說就行，都是有家室的人，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那小侍女大概也沒想到會被回絕，又無應對方案，只好退下。
“想來是肖紫衿約的你，不去看看嗎？”賀映雪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可能，她可不會瞎吃飛醋，不對，她就沒有吃醋！
“紫衿他……”李蓮花輕嘆，“罷了，若他不信任喬姑娘，我再怎麽解釋都無用。”
要提防也得提防方小寶啊，他和自家老婆恩恩愛愛，哪來的閑工夫管別人的感情。
再說另一邊借着喬婉娩的名義去約人的肖紫衿更是懊惱，複興大會這兩三日他抽出空來就為了和李相夷挑明實情一争高下，結果人家倒好，每次都斬釘截鐵地回絕。他是什麽上趕着熱臉貼冷屁股的絲毫沒點尊嚴的人嗎？
左思右想不願善罷甘休的肖紫衿最終選擇了親自上門。
彼時李蓮花正與方多病讨論之後的行程，他們決定從單孤刀從前的部下入手，還是喬婉娩提供的線索，說曾經的四虎銀槍之一劉如京在豐州馬家堡當護院，可前段時間去信邀請參加婚宴卻未有回音。
李蓮花探頭瞧了瞧陰沉沉的天空，估計明日便會轉晴，至多再等一日，他們必須啓程。實在不是不想加快進度，慕娩山莊再好再舒服也比不得他的蓮花樓。可這天氣像是夏季的梅雨挪到了深秋，在這種風雨交加的時候下山，少不得染上一場風寒。李大夫要在此時提離開，老婆和小徒弟都不會答應，沒辦法，就是有人惦記。
吃完午飯，方多病收拾好碗筷準備端走，剛出門拐角便撞上個氣勢洶洶的肖紫衿。
“……你來幹嘛？那邊不用你主持大局了？”第一日去時方多病可是認認真真又興致勃勃打算加入複興陣營的，然而冒出個萬聖道封罄，後來那群人別說提出什麽有意義的方案了，空有旗號不幹實事，都在瓜分利益。方多病心裏也急啊，跟師父講起這狗屁“複仇聯盟”，師父只道水清則無魚。道理方多病悟得不透，扭扭捏捏地去尋了喬婉娩，當然是青天白日侍女都在旁之時。阿娩說，她在想辦法，別擔心。
襯得肖紫衿更廢物更讨厭了。
“我找李蓮花，他怎麽沒去大會？身為江湖中人，缺乏魄力，毫無朝氣志向，難道只想渾渾噩噩度過餘生嗎？”
方多病恨不得把手裏的碗筷砸過去，冷靜冷靜，這是阿娩家裏的東西：“肖門主，李蓮花他本就無意參與江湖紛争，之前也是我硬拉着他去的。再說，你聽他的好心建議嗎？不準直抒胸臆，坐那當吉祥物啊？”
肖紫衿不想和小屁孩廢話，直接繞過他往前走。
屋內“夫妻”二人挨坐着同看話本，是從昔日李相夷的卧房順來的，李蓮花順得光明正大，反正是他自己買的，老婆恰好無聊可不就派上用場了。
是玄奇志怪的話本子，看到精彩處，賀映雪心無旁骛，一塊蜜餞送到嘴邊，無意識張口，乖乖吃下。
嚼着蜜餞微微鼓起、軟軟糯糯的臉蛋，看着就很好親。
只不過李大夫香沒偷成，反倒被門口那黑臉門神吓了一跳。
賀映雪蹙眉拍掉腰間攬緊的大手，側頭瞧了眼，沒興趣：“找你的。”
“李神醫，在下想與你單獨聊兩句。”肖紫衿耐着性子道。
李蓮花抱緊香香軟軟的老婆：“娘子，我可以去嗎？”
“想去就去。”
“不太想。”
“那就不去。”
李蓮花揚唇，朝肖紫衿回道：“抱歉哈，肖門主，夫人管得嚴，你有事就直說吧。”
饒是滿心怨念醋意的肖紫衿，見到李蓮花這副黏黏糊糊唯妻是從的模樣，也有些，怎麽說呢，形象崩塌？信念破碎？他可是叱咤江湖不可一世的李相夷啊……
是啊，他是李相夷。
無論他變成什麽樣，他都是李相夷，他不該回來。
肖紫衿顧不得方多病和李夫人還在場，深吸一口氣：“你現在就下山，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我便既往不咎……”
“你有病吧？”方小寶沖上來母雞護崽……啊，小雞護母？總之想欺負他師父師娘先得過他這一關，“還既往不咎？你當這是你家啊？外頭傳得天花亂墜，說慕娩山莊是你為阿娩所建，你還真信了？阿娩都沒說什麽，輪得到你在這趕人！”
“方多病！”肖紫衿臉紅脖子粗地怒吼。
“我說錯了？你如今這般是因為知道了李蓮花就是李相夷吧？那又如何！你以為阿娩才知道嗎，她還是選擇了嫁給你，這些年你陪伴她的時間比我多得多，你難道不清楚她對李相夷是何等情感嗎？”
肖紫衿咬牙：“那你會不清楚阿娩為他苦等十年，這可是我們十年的青春！我等了多久才見得明月，現在他回來了，我就擔心阿娩見到他就會變心了……誰曉得他們私下有沒有見過面，阿娩讓他留下是否想再續前緣……”
方多病聞言怒火中燒：“她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說這些話将她置于何地？”
“只要有李相夷在，我永遠無法相信阿娩……李相夷！要麽現在就走，要麽你我決一死戰！”
“我看你先去死一死吧！”
旋即兩人扭打作一團，試圖勸架卻無從下手的李蓮花無奈：“早料到有這一遭，唉……阿雪，你也想想辦法。”
話本翻過一頁，寫到心懷正義的小道士被心狠手辣的惡妖報複，對應武功不及對方單方面挨揍的方小寶，實在可憐。
“唔，找喬姑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