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chapter22

急救室的燈終于熄滅。鐘越推門而出，摘下口罩，眉間透着倦怠與幾分凝重。他是個Beta，對空氣中那兩股幾乎還在隐隐對抗的信息素并不敏感，但顯然感受到了急救室外壓抑到窒息的氣氛。

黎紹謙立刻迎了上去，步伐急切，嗓音因為長時間的焦灼有些發啞：“他怎麽樣？”

鐘越擡起頭，目光中帶着些許複雜的情緒，語氣緩緩：“手術很成功，孩子暫時也保住了，但——”

“但什麽？”黎紹謙的聲音猛然提高，眼底的焦慮一覽無遺，仿佛鐘越每多停頓一秒，都會讓他更加難以承受。

鐘越嘆了口氣，眉頭微微皺起：“但失血過多，身體非常虛弱，必須要好好調養，否則再有任何意外，他的身體承受不住。”

黎紹謙聽到這裏，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喉結滾動，像是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回胸腔。然而，還沒等他完全放松，鐘越的聲音又重新拉緊了空氣中的弦：“還有一點，孩子雖然暫時保住了，但他并沒有被永久标記，這已經讓他體內的信息素極其不穩定。再加上這次的重創，已經有了流産的跡象。”

“什麽？”黎紹謙的瞳孔猛然一縮，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

鐘越的目光掠過他鐵青的臉色：“如果情況再惡化，不僅孩子保不住，顧向南的身體也會因此徹底垮掉。而且，就算現在勉強穩定下來，也會對胎兒發育造成不可逆的影響，體質會極其虛弱，甚至可能早産。他需要你的信息素，需要你的永久标記。”

“如果真的在乎他，就盡快做你該做的事情。”鐘越淡淡地補充了一句，沒有再看黎紹謙，轉身徑直離開了。他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裏顯得格外清晰，也讓黎紹謙從某種複雜的恍惚中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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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向南醒來的時候，病房裏寂靜得近乎窒息。

自己居然還沒死嗎。

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彌漫在空氣中，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映在雪白的床單上，卻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黎紹謙坐在床邊，垂着頭，手中握着一杯已經微涼的水。他的臉上滿是倦意，眼底深處藏着壓抑的複雜情緒，還有一抹難以掩飾的不安。

顧向南眨了眨眼，目光定格在黎紹謙身上，聲音嘶啞虛弱，卻帶着一種冷靜得令人心寒的平靜：“你回來了嗎？”

黎紹謙聽到聲音猛地擡頭，喉結微微滾動，語氣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與試探：“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喝水，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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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紹謙，我們就這樣吧。”顧向南淡淡地開口，毫無預兆地打斷了他，聲音冷得像一記悶雷，驟然砸在黎紹謙的心口。

黎紹謙怔住了，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麽說，片刻後，他的眉頭狠狠皺起，語氣裏帶着幾分急切：“向南——”

“請別叫我的名字，黎總，”顧向南輕輕閉了閉眼，似乎在壓抑內心的某種情緒，随即睜開，目光冷淡得仿佛看着一個陌生人，“我不需要你的錢了。不管是你的未婚妻，還是其他的情人，都和我沒有關系了。”

“我……”黎紹謙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向南苦笑了一聲，聲音平靜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一開始就是因為錢才答應你的，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膩了’，但我是真的累了。”

黎紹謙瞳孔微微一縮，手指攥緊，骨節隐隐泛白。他張口似乎想反駁，卻被顧向南的話狠狠壓下。

“我曾經以為我們之間還有一點感情，”顧向南的聲音低了下去，眼神中帶着深深的疲憊，“現在看來，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是我的奢望，讓我還沉浸在五年前沒有做完的那場美夢裏。”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擡頭看向窗外，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卻顯得那樣冰冷：“就像五年前，在學校裏，你的家人親口對我說的，我們本來就是兩條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

黎紹謙的喉嚨微微收緊，目光中帶着些許慌亂：“什麽意思……”

兩個人五年前那場分手，像是巨大的舊傷疤，被狠狠的撕開。黎紹謙并不知道他的家人還在其中插手。

顧向南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平複情緒，片刻後，他緩緩開口：“你應該不知道。你父親曾經提醒過我，讓我離你遠一點。他說我這種人根本配不上你，只會拖你的後腿。他想讓我知難而退。”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意，語氣中帶着濃濃的自嘲：“更可笑的是，我竟然真的以為，只要我們足夠相愛，就能跨越一切阻礙。”

顧向南的眼神逐漸變冷，話語間帶着刺骨的痛楚：“只是一個警告，他就把我們第一次的照片發到了學校網站上，讓所有人都看到。他成功了——我身敗名裂，被退了學，學位也沒能拿到。這麽多年辛苦打拼的學業，瞬間毀于一旦。”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緊握成拳，像是在用盡全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他的目光躲閃了一下，随即更顯落寞：“我不敢告訴我媽，根本沒辦法告訴她。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因為和一個男人……”他的聲音哽了一下，随即苦笑，“被學校退學，成為全校的笑柄。”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重新落在黎紹謙身上，語氣平靜得可怕：“不過現在，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反正……我也沒有什麽可以牽挂的了。”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般，劃過空氣，也直刺黎紹謙的心。

黎紹謙的胸口一窒，他從未像此刻這般無力，仿佛握在手裏的東西正一點點滑落，他卻無力阻止。他擡起手，低沉的聲音帶着隐隐的顫意：“可是，你懷孕了。”

顧向南苦笑，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酸楚與疲憊：“那又怎麽樣？你将來會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而我……”他的聲音忽然哽咽，強忍住情緒的顫抖，“我只是個局外人。”

黎紹謙試圖握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把甩開，力道大得讓水杯直接摔到地上，碎裂的聲音劃破了病房裏的死寂。

“別碰我！”顧向南的情緒終于失控，他的眼眶通紅，聲音帶着幾乎絕望的嘶吼，“為什麽連這件事也要讓我一個人承受？！黎紹謙，我已經……已經沒有力氣了……”

黎紹謙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顫抖。他的聲音低沉，帶着隐隐的自責與不甘：“向南，我知道你恨我……”

“是的，我恨你！”顧向南厲聲打斷，眼淚一滴滴滑落，卻讓他的表情更顯決絕，“我恨你為什麽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不在身邊，恨你讓我一次又一次相信，然後又親手摧毀我的信任。”

黎紹謙的目光更加深沉，他緩緩靠近，低聲道：“但這個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無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會陪着你，哪怕你再也不想看到我。”

“無辜？”顧向南自嘲地笑了，聲音中充滿苦澀，“黎紹謙，你知道這個孩子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嗎？意味着過去那些痛苦、那些傷害，永遠都不會結束！”

他緊緊閉上眼睛，眼淚大顆大顆地滑落，手指無力地攥緊床單，像是想要抓住什麽，又像是在抗拒什麽。

黎紹謙心疼得仿佛胸口被人狠狠擊了一拳。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顧向南眼角的淚水，聲音低啞：“可是這個孩子，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從今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不為我，就為了你自己，好嗎？”

顧向南聽着這句話，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他咬着唇沒有出聲，整個人蜷縮在床上，像一個被命運抛棄的孩子。他的沉默像一根無形的鞭子，一次次抽打着黎紹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