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香煙嗞嗞點燃,煙氣氤氲,透過吧臺暧昧的燈光,伴随着慵懶的薩克斯音樂彌漫到酒吧的每一個角落。

周碧瑜呷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直沖鼻眼,她拼命往下咽,喉嚨頓時火燒似的。然後她像極一只鬥敗的公雞,耷拉着腦袋,趴在吧臺上呆呆看着手上點燃的香煙。

“對不起。小姐,我們這裏禁止吸煙。”酒保彬彬有禮地提醒她。

“你看見我吸了嗎?”碧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反問道,“再說,既然不讓吸,為什麽還賣給我煙?”說完,還晃了晃手中的煙來示威。

酒保對這類蠻不講理的顧客早就見慣不怪,搖搖頭,轉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一旁有人吃吃地笑。

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吧。以前這種地方碧瑜是決計不來的。她對酒吧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她去的第一個酒吧,那裏群魔亂舞,音樂震耳欲聾,和人說話總要扯着嗓子喊。心髒随時會被低音炮震得直發抖。後來她發現,去清吧是個不錯的選擇。

有人來買樂子,有人來買醉。人們兩兩一雙、三五一堆坐一桌,竊竊私語,談笑風生;而狹長的吧臺前不知又坐着幾個孤獨的魂。

其實,酒有什麽好喝的呢?澀、辣、苦……一如人生逆境時的心情。就算一飲而盡也不是真的“盡”了。酒入愁腸愁更愁。可人們每一次悲喜離合的相聚總少不了酒。酒精的魔力在于讓人體內的情緒更加發酵、升溫。碧瑜發覺自己最近居然也開始貪戀微醺的感覺。

烈酒還剩半杯。她對着杯子呆呆坐了好久。

“美女,能請你喝杯酒嗎?”總會有些不識趣的醉漢湊過來。

“我有酒。”碧瑜懶得看他一眼。

那醉漢滿身酒氣,臉如豬肝,直勾勾盯着碧瑜說:“酒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看的……”說完抄起她那半杯酒,咕咚一口,喝完了。“現在可以喝我的酒了吧?”他得意洋洋地說。

碧瑜有點哭笑不得,見他人已醉,不想跟他理論。誰知那醉漢仍不依不饒地把酒杯逼到碧瑜胸前。碧瑜一怒之下,順手一掃,連酒帶杯甩到一旁。一位男子剛好經過卻遭了殃,酒灑了他一身。

醉漢見狀喃喃道:“可惜了,可惜了。不就喝杯酒嗎?幹嗎這麽認真……”邊說邊踉踉跄跄地走開了。

碧瑜也想走,被那男子叫住了。他對自己的無辜遭遇顯然很不高興,皺着眉頭問:“小姐,你不說點什麽嗎?”

碧瑜看了看他襯衣上的那一大塊酒漬,想了一下,說:“這杯他請客,不用謝。”說完施施然離開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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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燈光昏暗,樹影幢幢。走了幾步,碧瑜發覺剛灌的幾口烈酒起作用了。腦子似乎是清醒的,四肢卻有點發軟。她停下來緩了緩,突然發現有人跟在身後。

碧瑜環視四周,才發覺自己走的這條路沒什麽人,簡直是美劇裏那種典型的兇案發生地。她陡然緊張起來,腳步急速加快。可尾随的腳步似乎也跟着快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碧瑜害怕得心裏直發毛。就在這當口,她突然想起自己包裏有支防狼辣椒水。于是到拐角處她迅速躲起來,死死握着那支辣椒水,心想:“只要他一靠近就噴,趁他反應不過來時趕緊跑。”

借着微弱的路燈,尾随的影子終于還是來了。碧瑜感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裏了,她不顧一切,拿起瓶子閉着眼睛一通亂噴。

不知道是辣椒水無效還是什麽原因,對方竟沒有絲毫受影響,手像一只大鉗子,牢牢抓住碧瑜,碧瑜吓得尖叫起來。

“你有沒有搞錯?!”對方大聲質問。碧瑜睜眼一看,是那個被潑酒的男子。

他顯然很生氣。這也難怪,大好的夜晚,無緣無故一會被人潑酒,一會又被人噴辣椒水,換了誰都會生氣。

碧瑜掙脫了他的手,分辯說:“你幹嗎跟蹤我?”他該不會是被潑了酒,心有不甘,來找晦氣的吧?碧瑜心想。

那人氣不打一處來,反問:“我幹嗎要跟蹤你?這條路就你一個人能走嗎?”他說的确實也是。可碧瑜仍有疑慮,打量了他一眼,冷冷回應說:“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遇到這種胡攪蠻纏的女人,那人也是無可奈何,說道:“你要回中心酒店,剛好我也是。”

他怎麽知道我住中心酒店?碧瑜心中不解。

“今天下午在酒店大堂報到的時候我們見過一面,你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那人問。

今天下午?酒店大堂?碧瑜在腦海裏努力搜索這段記憶。可事實上,她整個星期都跟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縱容自己沉溺在糟糕的心情裏,對周圍一切都漠不關心。正因如此,副總編才格外開恩放她出來代表公司參加一年一度的行業培訓。至于眼前這個人,她真的絲毫沒有印象,只好尴尬問道:“你也是來培訓的?”

那人點點頭,說道:“第一次來荔城吧?如果膽子小,晚上出來該帶個伴兒,別搞得神經兮兮的。”似乎他對她連續的魯莽行為已經釋然了。碧瑜頓時很想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好丢人!

“再說,真遇上壞人,你得看準對方眼睛再噴。光噴脖子能頂什麽用?”

“啊?難怪。我還以為辣椒水失效了呢。”碧瑜沒心沒肺地說。

“哪有失效。我的脖子現在火燒一樣!這種感覺什麽時候才能消失?”

“這個……我沒給自己噴過。大概……我也不知道。”再怎麽也得辣幾個小時吧?碧瑜沒敢告訴他,只是暗自慶幸沒噴到人家眼睛,不然可不好辦了。

碧瑜讪讪地跟着那人一路走回酒店。

回到房間,她覺得渾身散了架似的,癱倒在床上。看到那支噴剩一半的辣椒水,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手機短信的鈴聲響了一下。碧瑜拿起一看,是劉泰輝發來的:“我們再談談,好嗎?”

碧瑜的無名火噌地一下冒出來了。“混蛋!”她抓起手機重重摔在床上。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談的!想想自己在他身上浪費的八年青春,真是不值!碧瑜氣得直砸枕頭。

原來,傷心也會消耗體力。周碧瑜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睡着的,醒來時發現枕頭一角濕了,再看手機,糟糕,居然九點了!第一天的培訓會正好九點開始。她顧不上吃早點,胡亂洗漱一下,換了套衣服就匆匆趕去酒店的會議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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