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廳裏烏泱泱的坐滿了人，主席臺上已經開講了。周碧瑜掃視了一輪，發現僅靠前的幾排座位還有空缺，只好在衆人的“注目禮”下硬着頭皮蹿到一個座位上。
臺上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講了什麽，反正神游的聽衆肯定不止碧瑜一個。一個小小的會場，基本上包羅人類開會時的所有風景。有人低聲碎語，有人逢會必睡，畢竟開兩個小時的會是個體力活兒。此外，感謝喬布斯們，智能手機時代的到來使一個新的種族誕生了，那就是——低頭族。開會從此告別無聊時光。碧瑜身旁的那位大姐更厲害，她一直饒有興致地欣賞自己的手，左手看完換右手，右手看完又看左手，仿佛那是一件引人入勝的藝術品。以上種種都不算什麽，最厲害的是，這麽無聊的會居然還有人聽得聚精會神，頻頻點頭，認真做筆記的。那一定是編輯中的“翹楚”！好吧，也許他（她）不是在做筆記，只是看起來像在做筆記。
臺上講什麽并不重要，臺下幹什麽也都不重要，關鍵節點出現熱烈掌聲即可。
終于熬完第一天課程。原來，光坐着什麽都不幹也挺累的。同行們都迫不及待湧去餐廳，碧瑜不想去擠，決定先去跑個溫泉澡。
酒店的溫泉就在山腳下。大大小小約有七八個池子。熱泉水剛剛注滿，沒幾個人在泡。幸好來得早，碧瑜覺得自己終于英明了一回。如果等到晚飯後再來，那肯定要泡別人的洗腳水了。
夜幕悄悄降臨，天空中逐漸能分辨幾顆明亮的星。碧瑜躺在溫泉池中，享受這片刻的舒适和寧靜。也不知是水溫太熱還是泳衣質量太差，她起身的時候發現，泳衣的臀部位置劃了一道七八公分長的口子。
“倒黴。”碧瑜低低說了一句。趁沒人，她用手擋着屁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進更衣室去換衣服。可屋漏偏逢連夜雨，儲物箱的鑰匙卻怎麽也找不着。
“不會吧……要不要這樣玩我啊？”碧瑜終于意識到神不守舍的危害性有多大了。肯定是剛才存衣服的時候，順手連鑰匙也扔了進去。衣服、手機、鑰匙、門卡全鎖在儲物箱裏。總不能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穿過大堂吧？這個點大家都在吃飯，想找服務員幫忙都找不到。她只能躲在更衣室裏幹着急。
這時似乎有個輕微的腳步聲經過。碧瑜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悄聲喊道：“喂——有沒有人啊？”腳步似乎停了下來。碧瑜又喊了一聲。
“怎麽了？”是個男的。
要不要說呢？萬一遇上趁火打劫的怎麽辦？碧瑜猶豫不決。
“再不吭聲我可要走了？”男人等得有點不耐煩。碧瑜急得連喊“別走別走”，把頭探出門牆。
對方咦了一聲，說：“怎麽又是你？”碧瑜也差點叫了出來，那人正是昨晚被她噴辣椒水的那位。她硬着頭皮把自己的倒黴事跡簡短講了一下。
“我的浴袍可以借給你。”那人不計前嫌地說。
碧瑜咬咬唇，遲疑地說：“那……我出來拿，你轉過去。”她一邊捂着屁股，一邊挪到他背後拿浴袍。
“身材不錯。”他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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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偷看！”碧瑜羞紅了臉，喊道。
那人不僅沒收斂，反而笑出聲來，他邊笑邊說：“……你是知道我的面前有鏡子，而鏡子又剛好能照到你的吧？”
這人實在太可惡了！碧瑜摟緊浴袍，恨不得馬上離開這鬼地方，卻被那人拉住了。
“你打算在大堂表演浴袍時裝秀嗎？”他斂容問，并遞給她房卡，“到我房間等。我去找人開箱。”碧瑜這時就像一只無頭蒼蠅，他說什麽便照做了。
半個小時後，那人果然拿着她的衣服等物品回來了。碧瑜終于松了一口氣。可當她從房間出來後，隔壁房間傳出的閑言碎語差點沒把她氣背過去：
“……那小子可真行。才來沒兩天就有女人送上門來。”
自己一輩子的清譽就這樣莫名其妙給毀了！真是倒黴的一天！
第二天午餐時間。自助餐廳裏嘈雜得如同菜市場一般。到處是紮堆拿菜的人，碧瑜想側身擠進去拿個杯子，卻被擠了出來，正準備再進去，一只杯子遞到了她面前。
是昨晚碰到的那個人。他皺着眉搖搖頭說：“吃會議自助餐的經驗就是或早或晚來：早來的鳥兒有食吃；晚來的多半不怎麽在意吃，填飽肚子就行。通常這個點兒來，都是展示內力的。你這麽瘦，不行。”
鑒于昨天的尴尬遭遇，碧瑜總覺得他是在嘲笑自己的身材，于是冷着臉不搭理他。
他嘆了口氣說：“之前你又潑酒又噴辣椒水，我都不計前嫌救你。你怎麽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碧瑜沉吟了一下，吐了七個字：“對不起。謝謝。再見。”
“你這麽對我，良心上過得去嗎？”
碧瑜不好意思地笑了。回想起前晚的事他的确無辜，昨天人家也确實幫她解圍。
“喏，先喝點熱湯醒醒胃。”沒等碧瑜反應過來，那人就遞了一碗湯給她。
“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碧瑜幹笑一聲，問。
“喬楚。喬木的喬，清楚的楚。”他的回答簡潔幹脆。眼睛雖然不大，卻亮如犀火。一笑便化成兩彎卧倒的圓括號，令人如沐春風。
“我們……以前見過嗎？”碧瑜望着他，若有所思地問。
“那晚在酒吧？”喬楚故作努力回憶狀。之前培訓報到時兩人在酒店大堂照過面，碧瑜竟一點印象都沒有，因此喬楚才這樣開玩笑回答她。
碧瑜撲哧一聲，笑說：“我承認自己記性不太好。但我指的是在這之前，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喬楚一本正經地回答說：“那不出奇。廣州說大也不大。外表出衆到哪兒都讓人印象深刻。”碧瑜心裏有點納悶：他怎麽知道我是廣州的？但轉念又想，通訊錄裏有所有參會人的資料，他碰巧記住也不奇怪。于是她點點頭，表示十分贊同喬楚的自誇，然後轉身拿吃的去了。喬楚望着她的背影，邊笑邊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