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到城裏已将近傍晚。大家各自結伴，自由活動去了。碧瑜和蕊妮在老街的東頭找了一間家庭旅館落腳。
小旅館的庭院裏種了些蔓藤植物，綠意盎然。四面矮牆都是各各突兀的方磚，新刷的白漆掩蓋不住它們的故事。人在樓道上，每走一步都“篤、篤、篤”地響，那是多少年前的木樓板聲，讓人浮想聯翩。
房間不大，家具簡單卻很溫馨。剛安頓好行李，房間外面便有人在敲門。準是蕊妮下樓沒帶鑰匙。碧瑜一蹦一跳地去開門說：“你這個大馬虎……”卻發現是喬楚站在門外。
喬楚神情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說：“我住對面……路過藥店，買了這些……”遞給碧瑜一個小袋。碧瑜“哦”了一聲，打開一看，是白藥和包紮用的繃帶什麽的。
“記得用。”他臨走前又囑咐了一遍。碧瑜愣愣地站在喬楚走過的樓道上，耳旁篤、篤、篤的，也不知道是他的腳步聲還是她的心跳。回想起這一場景似曾相識，如今卻物是人非。
“人都走了，還看啊？”這時蕊妮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看着碧瑜思味深長地笑。碧瑜沒好氣地說：“上司關心下屬而已，又沒什麽。”
蕊妮誇張地聳聳肩，心想你們就繼續自欺欺人吧。她故意怄碧瑜說：“我說你們有什麽了嗎？此地無銀三百兩。嘻嘻……”碧瑜氣得要呵她癢，兩人打鬧成一團。鬧了一會兒，兩人筋疲力盡地倒在樓板上，蕊妮忽然正色道：
“你不知道，今天大家以為你溺水的時候，他發瘋似的跳進海裏找你。當時浪那麽急……”
碧瑜痛苦地閉上眼睛，低聲說：“別再說了……”
折騰了一天，一夜無夢。碧瑜睜開眼睛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四周安靜得連窗外偶爾呼嘯而過的電動車聲都格外刺耳。蕊妮還在熟睡，碧瑜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當地居民對老街的寧靜等閑視之，孰不知對久居大城市的碧瑜來說，這有多麽難能可貴。她沿街漫步，路上鮮有行人，仿佛整條老街都是自己的。
老街有上百年歷史，沿街幾乎都是中西合璧的兩三層騎樓。斑駁的外牆上，不少商號的名稱依稀可辨：永濟隆、天泰祥、廣連升……樓房都很奇怪，縱深十幾米乃至幾十米，有的甚至一直通到海邊。站在開闊的大門往裏張望，只覺裏面陰森神秘，肯定藏匿了不少精彩滄桑的往事。
走到接龍橋雙水井時，竟遇上喬楚。他微微躬身靠近牌碑，很認真在看雙水井的歷史簡介。
“你也這麽早？”碧瑜淺淺一笑，走過去跟他打招呼。他轉過身，看了看碧瑜的腳，問：“傷好點了？”碧瑜點點頭。
“還能走一段嗎？前面有家卷粉店，口碑不錯。”喬楚提議說。
喬楚果然沒介紹錯。卷粉皮薄爽口，豬肉洋蔥配木耳的餡料味道恰到好處。碧瑜一口氣吃了五條，前所未有的滿足。
Advertisement
“跟着你真好！”碧瑜稱贊的話脫口而出，轉而覺得這話太暧昧，紅着臉咳了一聲，解釋說：“……我是說……總能沾你的光，嘗到美食。”
喬楚說：“你吃得那麽香，最有成就感的應該是她。”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老板娘。老板娘正笑眯眯地看着碧瑜，問：“喜歡吃再免費送一條，回去幫我打廣告。”老板娘好會做生意。碧瑜臨走時又打包了一份給蕊妮。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升得很高。兩人默默地走在街上。天很藍，雲很低。寧靜的老街填滿了白花花的陽光，過道的風很舒服。三五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鋪張粗制的小竹床，在樓下乘涼閑聊。如果忽略腳傷的不便，這倒是完美的一天，碧瑜想。
喬楚與碧瑜兩人的暧昧，大多數人只當看熱鬧，起哄完了就忘了。可“有心人”哪裏都會有。北海之旅的小插曲多多少少已經傳進梅麗的耳朵裏。她不動聲色，暗暗記下。喬楚是個強勁的對手，幾次三番都動不了他，不能再冒昧行事。
這天，梅麗從老板辦公室出來，臉臭到不能再臭了。她回自己辦公室，咣的一聲巨響，狠狠地關上了門。在場所有的編輯像極了受驚吓的鴕鳥，個個伸長脖子，瞪大眼睛，循聲張望。
不用猜，出現這種情形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她剛被老板臭罵了。碧瑜在公司工作了那麽長時間，也就見過一次。
事實是之前梅麗簽回了何為的新書版權，卻不知他曾在公開場合下發表過一些敏感言論。喬楚最近獲悉後立即報給了老板。眼下新書已經印好，等待發行。為了保全公司，老板只能烈士斷腕，果斷叫停新書發行。當然，代價是不菲的版稅以及印刷成本。
這一會兒，梅麗又從辦公室出來，陰沉着臉進了喬楚辦公室。
“喬總，何為的事為什麽要捅到老板那兒？”她一上來就興師問罪。喬楚冷靜地看了她一眼，閑閑地說：“這麽大的事，你跟我都做不了主。”
“至少能提前知會我一下吧？”梅麗十分不滿。
喬楚傲然說：“我怎麽做事輪不到你來教。”
梅麗氣得咬牙切齒說：“再怎麽說我也是替你受過，要不是我代你談這個項目，現在挨批的人就是你！”
“嘿，你真好意思重提這件事？”喬楚只領教過梅麗的手段，卻第一次見識她的無恥，他驚訝得笑了。
“你別以為在老板面前告了一狀就能整垮我，咱們走着瞧！”梅麗輸了道理，臨走前還想虛張聲勢。
喬楚冷笑說：“真想整你，我什麽都不用說就夠了。”只要何為的書順利上市，公司早晚會被關門清查，背上職業污點的梅麗以後都別想吃這一行的飯。
“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搞小動作。我不喜歡耍手段，但并不代表我不會！”喬楚盯着梅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警告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