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到橙院,整個院落都已亮燈,猶如熒熒漁光,煞是好看。

喬楚讓碧瑜換上自己的衣服,又給她裹了張大棉被,她依然冷得直發抖,牙齒格格作響。

文山送了一杯蜂酒過來賠罪,還不識趣地誇耀說:“這可是我的私人佳釀,一般人喝不到……”

喬楚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我回頭再找你算帳!”

喬楚命令碧瑜把酒喝了。碧瑜看着杯中有只野蜂的屍體,仿佛還會動,覺得好惡心。但迫于喬楚的威懾,她兩眼一閉,咕咚一口喝了,差點嗆得眼淚鼻涕都流出來。

喬楚見她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憋了半天的火忍不住連珠炮似的發出來:

“誰讓你來的?想也不想就沖山上,腦子鏽掉了嗎?幸虧找到你了,要是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會把小命丢掉的……”

碧瑜低着頭,不吭聲,任由他罵。

過了半天,文山又抱了一床厚厚的棉被過來,把喬楚拉到一邊,悄聲勸說:“你差不多行了。人家一個女孩子孤身來找你,半路遇上賊人,還好劫財不劫色。你不安慰人家……”喬楚又惡狠狠地瞪了他。

“……好好好,我不說了。”文山趕緊閉嘴,又賊賊地說,“今晚沒多餘客房了。你們将就一晚哈。”把被子硬塞給喬楚,自己一溜煙跑了。

喬楚氣鼓鼓地把被子扔到床上,正要繼續說,忽然不知哪裏冒出咕一聲悶響,碧瑜一臉羞澀地小聲問:“你罵完沒?肚子好餓……”喬楚又好氣又好笑,出去給她弄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面進來。

碧瑜二話不說,低頭好一陣風卷殘雲。喬楚見她青絲淩亂、狼吞虎咽的樣子,內疚之心油然而生,拿塊熱毛巾輕輕幫她擦掉臉上的塵土。

碧瑜怔怔地望着他,過了半天才問:“競标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們說你出賣公司?”

喬楚冷冷一笑,反問:“你信嗎?”

碧瑜激動地說:“如果我相信,根本不會來找你。既然你是被冤枉的,就該回去跟老板解釋清楚啊!那張照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他似乎不太願意跟碧瑜談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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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告訴我,要怎麽做才能幫你?”碧瑜咬着唇問。

“我的事跟你沒關系,也不用你管。明天一早你就下山回去。”他不耐煩地轉過身去。

她風塵仆仆趕來,得到的就是一句“跟你沒關系”?碧瑜滿腔的委屈直往鼻子上拱。

“果然不該來……是我多管閑事了!”她自嘲地笑笑。這個時候,眼睛一定要朝天看,再長長嘆口氣,委屈的淚水才不會掉下來。

碧瑜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恨。她整理好情緒,抱起棉被,頭也不回地出了“竹裏”。

文山看碧瑜夾着被子霸道地闖進他的居室,一臉無奈地說: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今天真的沒空客房。”

碧瑜雙眼噙着淚地盯着他,低聲說:“別逼我求你,行嗎?随便找個什麽地方,只要不跟那個人一間就行。”

文山實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女人到底演得是哪一出?之前要死要活找喬楚,現在又跟仇人似的退避三舍。女人的心果然難懂!

“就一晚哦?”文山心腸軟,經不起別人哀求。

“就一晚。明天一早就走。”碧瑜保證。

文山嘆了口氣,把房間讓給碧瑜,自己卷鋪蓋找喬楚去了。

“哎,等一下。”碧瑜叫住他,“能不能……再借我點錢?”這個女人真是得隴望蜀,第一天認識就問人借錢。

“你說這女人是不是很奇怪……”三杯黃湯入肚,文山的話也多起來。

唠叨得喬楚有點忍不住了:“不就幾百塊嗎。你借給她。”

“幹嗎借?我跟她很熟嗎?”文山搖搖頭,整個兒一守財奴的形象。

“那你幫我拿給她。”喬楚說着從口袋掏出了錢包。

文山連連擺手,一付置身事外的樣子說:“你們倆的事我不摻和。”

喬楚拿他沒辦法,說:“你把錢給她,就當我跟你借的,回頭還你……”

文山嘬了一口酒:“談錢傷感情。”

“雙倍還。”喬楚又說。文山眼皮也不擡一下,繼續喝他的小酒。

“好吧,三倍。”喬楚嘆了一口氣,讓步說。

“成交。”文山用手一拍喬楚大腿,笑逐顏開,眼睛眯得都看不見了。

喬楚狠狠地罵了一句:“奸商!”

第二天上午,喬楚爬山回來的時候,碧瑜果然已經離去。他其實是有意躲避,生怕自己一觸到她的眼神便再沒勇氣讓她離開。在出賣公司的罪名沒洗脫前,他實在沒精力去理順彼此的感情。

“你就放心吧。我親自送她上火車的。”文山看見喬楚緊皺的眉頭,便寬慰他。

這時小妹拿着一部平板電腦過來,跟文山說:“老板,你上次注冊的郵箱是不是出了問題?我用郵箱賬號登陸總登陸不了啊。”文山湊過去看究竟。

小妹的話卻讓喬楚突然想起點什麽來……

人來人往的車站外,蕊妮終于接到了碧瑜。

“可算是回來了……他怎麽說?”蕊妮問。她間接也知道碧瑜在路上的遭遇。

碧瑜沒說什麽,見到蕊妮像與親人久別重逢時似的,抱住她嗚嗚地大哭起來。

好幾天,碧瑜失魂落魄。梅麗對喬楚的調查沒有任何動靜。當然,這是意料之中的。喬楚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公司現下已經流言四起:有傳他收受了公司競争對手的好處的,也有傳他私底下被高薪挖走的。喬楚只要一日不回公司,就沒有機會扭轉局面,情況只會對他越來越不利。

“梅超瘋對喬楚的調查結果出來沒有?”午飯時間蕊妮跟碧瑜打聽。

碧瑜心裏本來煩悶,再想之前喬楚對她的态度,便賭氣說:“別問我,那個人的事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管!”

蕊妮啧啧啧地搖頭稱奇:“之前眼巴巴地跑那麽遠找人家,現在又突然與你無關了?真舍得甩手不管他?”

碧瑜紅着眼低頭說:“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以後別跟我提這個人。”

碧瑜默默走出公司,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茫然四顧。

“周小姐。周小姐——”身後有人叫了好幾聲,碧瑜才反應過來。竟是杜若蘅。

“有時間嗎?我們找個地方聊聊。”杜若蘅微微一笑,她的請求讓人不忍拒絕。

街對面的咖啡館裏,兩個女人各懷心事地拌着咖啡。

“喬楚他……這些天還好嗎?”杜若蘅忍不住打聽。看見碧瑜一臉疑惑的神情,她淺淺一笑,解釋說:“我跟他也好一段時間沒聯系了。”

杜若蘅又意味深長地看着碧瑜,似乎在試探什麽:“你見過他嗎?”

碧瑜臉一紅,心虛地說:“最近……公司出了點……事,他……不在廣州……”

杜若蘅哦了一句,繼續說:“周小姐,第一眼見你時,說實話,我挺喜歡你的,所以……有些話我憋在心裏很久了,今天卻想跟你說說……

“因為工作的關系,我跟喬楚很早就認識。但走到一起卻是近半年的事。我倆……與其實說是彼此吸引,還不如說是相互欣賞。他聰明、心細、體貼……一等一的好男人。不過,相處久後才知道,好男人并不等于好戀人。在這段戀愛關系中,他一直在刻意跟我保持距離,又或者說是……有點心不在焉。我們之間的距離或許……不是時間,而是一個人。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就是……你。對嗎?”

碧瑜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她結結巴巴地回應說:“你……你怎麽會……這麽想?沒有的事。”

杜若蘅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遞到碧瑜面前。打開一看,竟是幾張照片。上次在北海喬楚背着碧瑜的情景,兩人一起漫步老街的情景,不知什麽時候都被人拍了下來。

“這……”碧瑜一時結舌,不知該如何反應,尴尬得滿臉通紅。

“前幾天有人寄來這些。不知道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沒安什麽好心……你放心,我不是來找晦氣的。”杜若蘅頓了頓,微微一笑,嘴角揚起一道優美的弧線。

“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我不怨誰。但喬楚的确欠我一個道歉。既然不能許我一個未來,至少要留給我優雅退場的權利吧。”

碧瑜聽了杜若蘅的話,心亂如麻。原來,一切錯誤的根源在自己。工作上,自己已經害得喬楚一團糟;難道現在還要讓他再經歷失戀嗎?一想到喬楚悲傷失落的表情,碧瑜難過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她語無倫次地說:

“不不!杜小姐,他喜歡你!我是一個令他讨厭的人。我……我和他現在不可能,以後……也不會。”說完,抓起手提包,狼狽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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