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世界(12)
一世界(12)
話音落下,客廳驟然安靜。
洛馳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腦子一空,張口想解釋,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麽。
說你別誤會啊,我沒有說你是我老婆的意思?
會被打死的吧?
喻黎為什麽不接話啊?
他誤會了嗎?
那他等下吃了蝦餃是不是算我老婆?
不知道洛女士能不能接受男兒媳。
不過她好像還蠻喜歡喻黎的……
“你在想什麽?”
突然聽到喻黎的問話,腦子裏已經轉到婆媳關系上的洛馳幹巴巴開口,“在想你怎麽還不吃蝦餃。”
對上喻黎似笑非笑的眼神,洛馳才回過神,理智和羞恥夾雜在一起,把本就不算清醒的大腦攪得更加渾濁。
喻黎哼笑了下,沒再逗他。
洛馳後知後覺又被喻黎逗了,臭着臉坐在旁邊,苦大仇深盯着喻黎吃。
喻黎剛把最後一個蝦餃咽下,洛馳伸手把喻黎的筷子抽出來,一臉嚴肅地和他對視,開始秋後算賬。
Advertisement
“為什麽不告訴我?”
喻黎裝傻,“告訴你什麽?”
洛馳瞪他,“你被人打的事!我都看到照片了!”
不等喻黎接着編,他又撲過來,做出兇狠的樣子,“吃人手短!你吃了我的蝦餃就要如實招來!”
喻黎看他一眼,糾正,“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噗呲——
兇狠的樣子像被紮破的氣球,一下癟了。
放狠話結果被糾錯的洛馳惱羞成怒,脫了拖鞋就往沙發鑽,跑到喻黎身後跟個樹袋熊一樣,從背後熊抱住他,把他牢牢鎖在雙臂。
明明是一個極其暧昧又帶着掌控欲的姿勢,某人一開口,任何旖旎氣氛都沒了。
“快點說!為什麽不告訴我!”
被人圈着,喻黎倒也沒有什麽不适,反而在洛馳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往後靠着,才慢悠悠反問,“告訴你然後呢?”
“讓你去幹什麽?”
“亂咬人嗎?”
“……”
被蓋章亂咬人的洛馳惡狠狠啃了口喻黎的耳朵,然後把臉埋進喻黎的頸窩,聲音悶悶的,“你什麽都不告訴我,可是我的什麽你都一清二楚,這不公平。”
“他們打你,你告訴我,我幫你打回去。”
“……不咬人。”
“我很挑的,我只咬你。”
喻黎頓了下,嫌棄地把洛馳塞過來的腦袋推開,又擡手把耳朵上的口水抹回他身上。
“你嫌棄我?!”
“你亂咬人。”
“你吃了我蝦餃!”
“你亂咬人。”
“你!我沒有!我就只咬了你!”
“我不是人?”
“……”
從來沒在嘴炮上說贏過喻黎的小狗憤然閉嘴,被推開後又倔強地用腿盤住喻黎。
“你是麥芽糖嗎?這麽黏人。”
“你一會兒說我是狗,一會兒又說我是麥芽糖,我在你心裏就不能是個人嗎?”
“……你為什麽會糾結這種問題?”
“你管我!”
-
月考的試卷都是由本校老師批改,效率很高,周五就把排名貼了出來。
進步榜上一下前進了三百名,位居榜首的“洛馳”兩個大字格外顯眼。
洛馳在班裏被表揚了一番,放學又被洛女士打電話表揚了一番。
于是當喻黎處理完高考報名手續下來,就看到一只挺起胸脯的驕傲小狗。
“我覺得我現在的智商可以比肩莎士比亞了!”
喻黎看他一眼,“一半吧。”
洛馳眼睛一亮,扭捏,“倒也沒有真的能和偉人相提并論的程度……”
說完,耳朵悄悄豎起,做好了聽喻黎誇自己的準備。
“莎比。”
“……你罵我?!”
“我只是告訴你,莎士比亞的一半是哪一半。”
“你就是拐着彎說我!”
“做出跟詩人比肩智商這種事的人,不該說?”
洛馳空白一瞬,狐疑看他一眼,低頭百度,又擡起頭,明顯少了底氣,“詩人怎麽了?詩人不能聰明了?我語文這次還進步了六十多!”
“那是你作文扣題了。”
洛馳走快一步,擋在喻黎面前,擲地有聲,“誇我!快點!”
喻黎被迫停下,跟倔強小狗對視。
“問你一個問題,對了就誇你。”
洛馳警惕看他,“不許超綱!”
喻黎呵了聲,“不需要。”
洛馳覺得他好像又被鄙視了。
“你面前有三扇門,只有一扇能開出寶藏,你初選定了一扇,我幫你排除了另一扇沒有寶藏的門,現在還剩下你最開始選中的,以及另外一扇沒被排除的,這個時候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你會改變你的答案嗎?”
洛馳保持警惕,努力地轉動他靈活的大腦,試圖找出喻黎給他挖的坑,思索無果,說出自己的答案,“不會,我會堅守最初答案。”
喻黎哼笑,“要我說,還是你自己承認?莎士比亞一半?”
他們停在半路很顯眼,已經有五個人在路過的時候偷來好奇的目光了。
喻黎擡腿,錯開擋在面前的洛馳往前。
洛馳追上去,不服,“排除了一扇門,那剩下的不就是一半一半的概率嗎?我相信我的第一直覺不可以嗎?”
“做數學問題,就是讓你不要單純相信直覺,學會用數學思維去看問題。”
“用數學不也是二分之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嗎?”
“你再算一下,是你一開始就選中寶藏的概率大,還是你一開始選中沒有寶藏的概率大。”
“那肯定是沒選中寶藏概率大啊,三分之二……”
“……”
一直到洛家,洛馳才自己琢磨明白,目标鎖定在門口等他們的洛女士身上。
眼睛放亮拉着喻黎往前跑,“媽!我問你一個問題!”
-
周六晚上八點,一條視頻突然在各平臺首頁出現。
“我叫方統,誠遠高中的學生,我發這條視頻是想為我霸淩同學近兩年的行為表達我的歉意,我不該……”
視頻的內容也讓這條視頻獲得更多的評論和轉發,大部分是路人前排吃瓜的,一小部分是義憤填膺打抱不平的。
接着各營銷號聞風而來,紛紛下場搶第一手新聞。
網上風雲萬變,洛家風平浪靜——準确的說,是洛馳被沒收了手機,按在書桌前備戰期末考,無暇上網沖浪。
剛挨了一巴掌的洛馳埋頭苦讀,在書桌前看喻黎給他列的知識點,喻黎在一旁玩游戲,時不時擡頭看下他有沒有在溜號。
這會兒正好看到雙曲線,喻黎聽到洛馳嘆了口氣,語氣沉重感慨,“你說雙曲線和漸進線是不是很慘啊?彼此無限接近卻永遠無法相交……就像被王母娘娘用簪子劃出銀河線隔開的牛郎和織女。”
一種沒有遭受過社會毒打,就一臉悵然地感慨說“啊,這蛋疼的青春!”的愚蠢氣息撲面而來。
喻黎撩起眼皮瞥他一眼。
“牛郎偷看織女洗澡,然後偷拿了織女的衣服以此來搭話,再用苦肉計博得織女同情,又教唆織女留在凡間生兒育女。”
“這很值得歌頌感動?”
洛馳腦中兩人纏綿難舍難分的畫面瞬間裂開,馬上呸了下,“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以後看這些帶着點腦子看。”
別看個神話故事就眼淚汪汪。
幻想破滅的小狗蔫了,語氣恹恹哦了句。
喻黎看着垂頭喪氣的小狗,念着這還是一個剛成年的小屁孩,勉強敷衍了下,“雙曲線和漸近線,你為什麽不反過來看?兩條線在聚集一點後變得越離越遠,說明他們本就不合适,分開是及時止損。”
洛馳回頭看他,狐疑,“是這樣嗎?”
喻黎擡眉,“你在質疑我嗎?數學48分的小學雞?”
“!”
小學雞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憤憤扭過頭。
過了幾分鐘後,房間又響起一句話。
“那我們算什麽線?”
無限接近卻永不相交?
還是相交短短一瞬後又漸行漸遠?
數學上怎麽就沒有兩條線從始至終都在一起啊?
發明數學的人真不浪漫!
洛馳在心裏念念叨叨罵罵咧咧,卻怎麽也掩蓋不住心裏等待喻黎回答的焦灼。
喻黎擡起頭,卻只看到洛馳倔強的後腦勺。
脾氣還挺大。
喻黎笑了下,語調懶散,“傻逼,我們是人。”
期待像過了最高點的過山車,一路飛速跌下來,風吹散了期待,心裏升起小小的失落。
洛馳暗自撇嘴,語氣嫌棄,“你真不浪漫!”
喻黎摁滅手機,背往後靠着椅子,“那你自己說,怎麽形容才算浪漫?”
“平行線?”
“相交線?”
才剛長出新芽,不自知的情況下陡然升起的失落感很快又被新物覆蓋。
洛馳一臉神秘從草稿紙上撕了頁紙,灑脫揮筆,寫了行字,中途還警惕地擡頭,瞄喻黎有沒有偷看。
喻黎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我沒你那麽幼稚。”
洛馳充耳不聞,把紙折成紙飛機,閉起一只眼瞄準喻黎——哈氣,發射!
紙飛機在空氣中劃出一條道,繞過喻黎往前,又突然打了個轉兒,最後慢慢悠悠落到喻黎手上。
洛馳一臉臭屁,像是很滿意自己的技術,微揚起下巴,語氣得意,“這就是我們的關系,括號,浪漫版!”
喻黎一邊嫌棄他幼稚,一邊展開紙,紙上只有某人寫的張牙舞爪的四個大字——
“有且僅有”。
喻黎低頭看着紙,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緒,繼而擡眼,對上某人認真盯着自己臉看的視線,微頓,“做什麽?”
洛馳老實回答,“想看你臉紅。”
“……”
喻黎忍了下,沒忍住,擡腳踹洛馳的椅子,“老實點複習,還有一個星期期末考,別讓我再看見你48分的數學試卷。”
洛馳被踹了腳,不情不願地挪了下屁股,後腦勺對着喻黎,嘴裏還嘟囔着,“真不懂浪漫……”
娃娃音在腦中也捏着腔複述。
【宿主真不懂浪漫~】
喻黎正被洛馳弄得頭疼,腦子裏又是一個不安分的。
【閉嘴。】
系統頓了下,覺得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委屈得從喻黎腦中彈出來,一閃一閃地為自己打抱不平。
【您為什麽只說我!洛馳也說了!】
【你又不是小狗。】
【可我是偉大可愛的主神系統大人!】
【可是你禿。】
【哔——】
娃娃音瞬間被打擊得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