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世界（13）

一世界（13）

直到十一點半，兩人才從書房出來，洛馳也才看到林何發給他的視頻。

【林何：[視頻]】

【林何：我靠速看！！】

【林何：第一次看見我們學校的熱搜！】

【林何：所以方統視頻裏說的那個人是你哥嗎？】

洛馳沒有第一時間點開視頻，起身去拿耳機。

喻黎出了書房就往房間走，聽見他的動靜擡眼撇了下，又轉回頭回房。

【李德清收禮的視頻也可以放出去了。】

系統在收到命令找到視頻後，就一直摩拳擦掌要下場，被喻黎按着一直拖到現在，想下場馳騁沙場的激情也依舊高漲。

系統有點矜持但不多地問。

【需要我加點油嗎？】

喻黎嗯了聲，“你自己看着玩吧。”

網上。

本來就因為方統的視頻上了頭條，城遠高中已經被網友們架在了火上烤，還沒等校方想出對策，又一條關于誠遠高中老師收禮的視頻發到相關詞條裏。

視頻裏先是李德清指着原主說他品行不端的畫面，接着又對校方一臉悲痛說是他管教不嚴，畫面一轉，李德清樂呵呵接過方家派人送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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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在觀望勸架的網友也下場開罵。

【笑死，我原本還幫着說話，想着又不是學校和老師霸淩，沒必要上升到學校，最多也就是管理不當的問題，結果轉頭竟然還收霸淩人父母的禮？呸！一丘之貉！】

【不懂就問，當老師是不是還要學會變臉啊？】

【這種人也能當老師嗎？好奇他的關系網。】

【要是都是這種老師，我以後都不敢把孩子拿去讓學校教育了。】

【啊這，也不要以偏概全，又不是全部老師都沒有師德。】

【我是方統同學，也是受害者的同班同學，其實一直挺愧疚的，在他被欺負的時候沒有挺身而出去幫他，現在看到惡人有惡報，心裏的愧疚感才少了一點。】

【樓上，你那只是對自己的原諒而已，實際上你的愧疚心完全沒有幫助到受害者，他能撐到今天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強大的內心，這種時候就不要出來馬後炮博關注了。】

在林何那知道了一切，洛馳一言不發，又登上去貼吧，自虐地去搜跟喻黎有關的帖子。

除了剛入學那會兒有零星的正面的帖子，其餘全是充滿惡意或者好奇他做了什麽被班裏人厭惡的帖子。

【林何：哦對，我認識的朋友跟我說，那個收禮的班主任好像還去找過你哥的爸媽，想讓他們說服你哥認罪來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何：聽說小村子裏消息傳好快，估計全村都知道那個班主任去找過家長的事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瞎說。】

【林何：他真是你哥嗎？我看他們好像說喻黎是農村來的。】

“……”

洛馳握手機的力道收緊，在聽到骨骼的聲響後又猛地松開，手機從手上滑落到沙發。

洛馳就靜靜地坐在那。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喻黎不告訴他這些。

就算不是想讓他出頭，把這些不好的事告訴他，也可以分擔一些痛苦吧？

可是喻黎什麽都不說，連班級都吝啬地不告訴他。

……

好像也是，只是一個兼職，以後可能完全沒有交集了，有什麽必要說自己的事。

喻黎可能只把他當成完成任務的對象，是他自己拎不清，自以為是，自作多情，以為自己有多重要。

明明等這層關系取消，他們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嗎？

滴——嗒——

分針往下走一格。

才剛成年幾個月的洛馳撲到沙發上，拿抱枕蓋住頭，然後一動不動。

他不喜歡。

-

【宿主，您還不睡嗎？】

喻黎靠着床坐着，手上捧着本書，但從十幾分鐘前，這一頁就沒有翻過。

房門沒有關緊，露出一條不算大的門縫，透進客廳亮着的光。

“不困。”

系統無情拆穿。

【您在等洛馳來找你。】

被說中，喻黎面色不改，低頭翻開下一頁，語氣平淡。

“我等他幹什麽？”

【您猜到他看了網上的視頻，然後生氣了。】

“小孩子多氣氣，能長高。”

【……那您別等着哄^^】

喻黎合上書，起身。

“沒哄，我說過了，我不會哄人。”

【那您現在在幹什麽呢？】

“咔——”

房門被輕輕帶上的聲音。

“口渴，倒水喝。”

-

喻黎下樓，路過沙發時頓住，停在拿枕頭蓋着臉的洛馳旁邊。

一秒，兩秒，三秒。

他一動不動，像完全沒留意身邊的腳步聲。

喻黎又提步往廚房去，倒了杯水後抿了口，再次路過他。

這次的腳步聲刻意放大了點。

“……”

依舊沒有聲響。

喻黎停下，“睡着了？”

“沒有。”

“不早了，明天你要訓練。”

“哦。”

“……”喻黎沒再多留，端着水杯進屋。

腦中是略帶同情的娃娃音。

【看來真的生氣了。】

喻黎關燈閉上眼。

【還是輕易哄不好的那種。】

喻黎翻了個身，把被子提上蓋住半張臉。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氣得在客廳睡一晚，這個天好容易感冒哦。】

“他感冒關我什麽事？”

【沒有啊，系統只是在自言自語哦宿主^^】

“……你吵到我睡覺了。”喻黎冷着臉。

系統乖乖閉上嘴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可是說着系統吵他睡覺的人，現在卻絲毫沒有睡意。

閉着眼聽着窗外的風聲，風卷起枝葉帶起細細沙沙的聲音，隐約能聽見貓的叫聲。

風起後又止，沙沙聲消失，貓叫聲也消失了。

不知道分針又轉了幾圈，才聽到對面洛馳的房間門打開後又合上的聲音。

喻黎眼睫顫了下，繼而恢複平靜。

可過了一會兒，門又被打開，腳步聲停在喻黎門口。

喻黎的呼吸變淺，閉着眼好像已經熟睡。

“咔嗒——”

被故意留着一條門縫的房門被小心地合上。

腳步聲又響起，轉去洛馳房間的方向。

在洛馳房門關上後，一切重歸寂靜。

-

第二天，喻黎醒來的時候，洛馳已經去田徑場訓練。

可一直到午餐，晚餐，他都沒有回來。

問起來，陳姨驚訝，“他沒告訴你嗎？小馳說他今天約了朋友，不用等他。”

喻黎笑了下，“忘記了。”

這場單方面冷戰一直持續到洛馳期末，也沒有結束。

高三在高二期末考後，同樣有一個小長假，放到過年後一星期返校，這是他們高考前的最後一個長假。

洛女士計劃帶洛馳飛去她工作的國家度假，也邀請了喻黎。

但喻黎笑着拒絕了。

“高三時間緊，就不一起了，免得掃興。”

洛女士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孩，又勸了下，“勞逸結合呀。”

喻黎搖頭。

“我要回一趟家。”

提到了家，洛女士也不好說什麽了，只能遺憾地點點頭，語氣真誠，“希望高三的暑假，你能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就當做是你監督洛馳的額外報酬。”

“好，提前祝你們玩得開心。”

喻黎上樓，開始收拾行李。

來時只有一個袋子簡單裝着衣服，現在收拾的時候倒是收拾出了一堆。

洛馳送的手表和同款帽子，洛馳上次拉着他去電玩城贏的娃娃，洛馳硬塞給他的幼稚的皮卡丘臺燈……還有那張只寫了四個字，被仔細疊好的紙。

系統沒忍住，開聲問。

【宿主，您要走嗎？】

“嗯，主人走了，我繼續在這不合适。”

【您跟洛馳說了嗎？】

“我到學校之後會和洛女士說。”

聽得出來宿主不想提及某人，系統似模似樣地嘆了口氣，嘟囔了句。

【這下他應該更生氣了……】

喻黎最後把洛馳送的所有東西都放回原位，只帶了他原先帶來的衣服和之後自己買的衣物離開。

“那就氣着吧。”

他早就說過了，他從來不會哄人。

-

機場。

洛馳一直頻頻看向入口，始終沒等到想看的人，又低頭，不停地刷學校公衆號。

學校公衆號不積極營業，每回通知都需要後臺拼命催，才慢吞吞放出通知。

洛馳在等的就是放假通知——準确來說，是高三的放假通知。

終于，在洛馳再次擡頭沒看到人後，公衆號刷出最新一條通知。

可通知上寫得清楚明白，高三的假期要比高二遲一星期。

擡頭看向剛打完電話回來的洛女士，“喻黎不一起嗎？”

他是記得洛女士提到過要帶他們一起出國，才默認了喻黎會跟着一起來，可通知上顯示，喻黎現在還在上課。

“小黎？他不一起啊，我問過了。”

在得知喻黎不和他們一起後，洛馳哦了聲，看着滿不在乎地低頭刷手機。

洛女士原本就覺得奇怪，看洛馳現在的态度，更是确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一臉狐疑，“你跟人家小黎吵架了？”

洛馳頭也不擡，“沒有。”

“沒有？那聽到他不一起去，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不對，你們平時關系這麽好，怎麽還要我說了你才知道？”洛女士皺眉，“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禍從天上來的洛馳不可置信擡頭看他親娘，“我？欺負他？”

“你的脾氣我能不知道啊，到底怎麽了？”洛女士語氣稍緩，又問他。

洛馳一臉抗拒，“小孩的事，大人不要插手。”

洛女士被他氣笑，擡手拍他後腦勺，“行，你們自己解決。”

“我先說好啊，你要是把人家小黎氣跑了，別想我再給你找家教。”

洛馳皺眉，不高興，“我不要新家教。”

洛女士呵了聲，“那你就好好對你的現任家教。”

洛馳扭過頭，不再吭聲，心裏咕嚕咕嚕冒着苦水。

什麽都不和他說。

放假要回家也不跟他說。

這麽多天也不來哄他。

果然，在喻黎心裏，他們之間肯定只有冰冷冷的金錢交易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