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人獨守

一人獨守

剩下四人被迫分離。

枝條如麻花一樣在空中高速旋轉,周圍空氣扭曲變形,裹挾狂風,生擰着沖過來。

藉聊塵翻過手扶杆,跳下去,躲在樓梯下方。瞬間,塗蠟的木制手扶杆破碎成一塊一塊,掉落在他面前。

勉強躲過一劫。

藉聊塵望向頭頂來回徘徊的樹枝,內心升起一個疑問,這次考試難度那麽小,為什麽會出現銀杏樹這個猛妖?

和方湘有關嗎?

他不敢妄下結論,只能猜測。

現實沒給他更多時間思考,樹妖探下來,細長枝條如蛇一般,靈活游走,直擊藉聊塵而來。

藉聊塵迅速彎腰拾起地上一截長木杆,斷截面裂開,削出四分五裂的尖銳端。

長杆當長槍,尖端對準樹妖。腳尖在地上輕劃半圈,在斜前方立定。

雙腿微分,膝蓋微屈,腰背挺直。

枝杈迅猛射來!

離眼睛半寸距離,卻沒再動作。

只見藉聊塵手臂一動,長杆穩準狠地挑住了枝條後方,再一挽,枝條盤桓在長杆上。

墨藍的眼睛盯着細細的樹枝,手腕一壓,尖刺準确刺入綠色枝身裏,樹枝疼得立馬抽回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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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杆一甩,幾秒後,枝條成了一個蝴蝶結,在空中半天找不到北,頭咬尾似的互相争鬥起來。

藉聊塵抽回長杆,這一系列動作下來,下盤始終都穩着。

說來,這些功夫還是跟梁雀安學的。

梁雀安是藉聊塵初中就認識的夥伴,小學幾年一直在少林寺進修。

藉聊塵想着總不能遇到危險就讓七七保護,如果七七遇到危險呢?于是,跟梁雀安這個私教學了幾年基礎。

不如梁雀安多但夠精,護自己還是夠的。

長杆早已在方才纏鬥中染上綠色汁水,順着流下來,手指黏糊糊的。

他把已經不堪重負的長杆往地上一扔,繞過活的“蝴蝶結”,朝茶水休息間走去。

此地不能久留,剛才枝條不過是主幹分叉出來的小喽啰,他撿了個僥幸,給它纏一起了。

若是這坨“蝴蝶結”迎來真正大家夥就不好了。

茶水間在大門斜對面,藉聊塵到達後,發現門關着。

他不假思索,用另一只還算幹淨的手去開門把手,門把手下壓,門卻沒開。

這是有人從裏面鎖着了。

正這樣想,裏面傳來急促的呼吸聲。

擡手敲了兩下,呼吸聲變大。

藉聊塵望着自己手上如綠鼻涕一樣的汁液,動了動手指。要不是衛生紙在外面那個圖書館用完了……

實在沒法,他幹脆開口詢問,道:“裏面有人嗎?我洗個手。”

離他最近的只有這個茶水間,如果這個門不開,他只能上樓去衛生間。

他又看了看樓梯滿階血肉,眉頭更皺了。

話語剛落,“咔噠”,門開了。

藉聊塵暗自慶幸一小會兒,還好,不用面對如此髒的樓梯了。

門打開一個小縫,冒出一只眼睛,道:“程哥,那個怪物走了沒?”

跟着眼睛一塊出來的半邊臉,頭頂一個圓蘋果頭,藉聊塵确認了,是穆雪。

藉聊塵頭朝右邊一點,道:“大的不知道去哪了,小的,我剛剛給它系那了。現在正抓耳撓腮想辦法解開呢。”

穆雪大大的黑眼睛,充滿驚愕,道:“系?”

藉聊塵食指在空中畫圈,道:“它不是喜歡絞來絞去嗎?就讓它絞個夠好了。”

穆雪眼中再次閃過錯愕,不知道說什麽,有些好笑道:“程哥,你也真是,太調皮了。”

“現在我能進去了嗎?”藉聊塵舉起雙手,手背朝前,綠色汁液還在往下滴。

“可以可以,快進來。”

門大開,藉聊塵走進去,穆雪在接水機器前摁開冷水,水流嘩啦嘩啦出現,又消失在底部一個圈的小孔。

白玉一樣的手伸向水流,任由水流恣意沖刷,指縫指尖賤起小水花。

确保手指幹淨後,他取下右手無名指的戒指,放到水流下沖洗一遍。

那是一個外表素圈,內部卻刻有一串花體英文的戒指。

穆雪不禁開口,問道:“程哥,這戒指是?之前扔給方姐的戒指又是怎麽回事?”

“這是我自己的。”藉聊塵關了機器,四周望了望,沒有抽紙,無法,他只能甩甩手指,水珠飄到別處。

藉聊塵把戒指重新戴回無名指,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道:“方湘和王渺早就畢業了。”

這話說的潑瀾不驚,就像日常說今天吃什麽一樣的語氣。

所以,藉聊塵擡頭時,看到穆雪滿臉驚訝,下巴都收不攏了。

穆雪大腦在此刻短路,磕巴道:“啊,不是,他們,考試,學校,我們?!”

話都說不全了。藉聊塵給她組織一下,她大抵是想說“他們都畢業了,還要和我們一起考試?!”

“傻丫頭,你看這開學測流程正常嗎?”藉聊塵一手拿起桌上蘋果,一手拿過折疊水果刀,沿着蘋果一層層削皮。

穆雪道:“是哦!就是卷進個七十歲老大爺,也是有可能的吼。”

藉聊塵被她這個比喻驚了,眉角抽了抽,道:“也不必……”就這強度,七十歲老大爺撐不到開始。

蘋果皮被完整切下,一圈一圈,薄薄的,刀尖最後一撥,果皮掉在地上。藉聊塵劃拉幾下,分了一半果肉給穆雪。

穆雪道:“這能亂吃嗎?”

藉聊塵用刀紮了一小塊,把它當牙簽使,放嘴裏嚼。自從進入考試後,時間觀念就消失了,不知道過了多久。

只知道他再不吃點東西,自己就要虛脫而亡了。

怪物沒把他搞死,倒是餓死了。

這死法太醜了。

熟透的果肉清脆,随着牙齒咀嚼,炸出甜甜的果汁來,好歹安撫了空空的肚子。

藉聊塵把刀折疊起來,拿在手上,掂了掂手感,試了試怎樣方便出手。

他道:“你可以等半個小時,如果我沒死的話,說明這蘋果沒毒。”

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把蘋果塞進穆雪懷裏。穆雪捧着這半個蘋果,舔了舔下唇,道:“程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希望你出事。”

穆雪抱起蘋果,啃了一小口,是非常斯文的吃法。

藉聊塵看她一眼,問道:“肖異呢?”

“不知道,”穆雪口裏混了果肉,說話含糊,“我躲在這裏,可能肖哥回二樓了。”

藉聊塵想起筆記本裏的芸草,他得想辦法把答案給他。一聽回二樓,頗有些棘手道:“他回去幹嘛?”

“肖哥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穆雪道。

半個蘋果不算多,她可能是意識到程哥馬上要出去,幾大口快速啃完。

果核和地上果皮一起扔進垃圾桶裏。又揣了幾個蘋果在兜裏,穆雪道:“他還說,他還要去翻書找找書香。”

藉聊塵又道:“那你知道他是從哪裏上去的嗎?”

據藉聊塵所知,除了他剛躲的樓梯,就剩下茶水間一旁的電梯。

在樓梯下沒聽到腳步聲,電梯燈又沒亮,估計是壞了。

那肖異是從哪裏上去的。

穆雪謹慎地在門口左右望了望,确定沒什麽動靜後,走出來,回身招呼藉聊塵沒什麽事,可以出來。

藉聊塵跟出來,水果刀一直握在手裏随時準備打開的狀态。

穆雪帶他走到電梯後,道:“這裏是隐藏消防通道,肖哥估計是從這裏上去的。”

穆雪準備回頭,身形突然一凝。

藉聊塵刀背抵在她腰窩,如果她輕舉妄動,這把刀随時有可能紮進面前小姑娘嬌嫩的皮肉裏。

穆雪聲音發抖,道:“程哥,你開玩笑吧?”

刀背挨得更近,藉聊塵道:“你怎麽證明自己是真的穆雪?”

要知道,面前這人聲音外貌和穆雪一模一樣,但是她身上的傷卻是消失不見了。

一個人前一秒見到的時候,傷重到還需要另一個人來扶;後一秒見到的時候,這人就恢複如初了。

到底是什麽神丹妙藥能在短時間內重傷痊愈?還是說,眼前這人不是穆雪了。

穆雪怔忪道:“可是,我就是穆雪啊。這要怎麽證明?”

藉聊塵轉動刀尖,衣料像是劃破了。穆雪魂飛膽破,道:“等等!我想想,對了,方正!我們不是為了給他找解藥才來陪同肖異考試的嗎?”

藉聊塵手沒繼續前進,道:“那你身上的傷為什麽全部好了?”

聽到這個問題,穆雪像是松了一口氣,道:“原來你是懷疑這個啊。”

藉聊塵不語。

穆雪繼續道:“是方姐。之前我們不是要套路方姐嗎?方姐給我看傷口時,給我塗抹一點綠色藥膏,說起來,那形狀有點像程哥你剛剛洗掉的。”

這一說,藉聊塵就想起來,在二樓,借口讓方湘給她看傷口,還真看了啊……

但是方湘是怎麽知道樹妖汁液可以治療文字人造成的傷口。

穆雪微偏頭道:“方姐其實人挺好的。危機時刻,就是肖哥推倒書架,方姐第一時間護住了我。我不太相信她是個壞人,如果是壞人,下意識反應做不了假。”

藉聊塵收回水果刀,垂下眼睫,道:“抱歉,失禮了。在這種地方,不小心些,命就沒了。”

穆雪轉過身,道:“我明白。程哥,你還是懷疑方姐嗎?說不定真的只是個誤會……”

藉聊塵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轉而道:“我們上二樓前,還得殺一部分樹妖。”

穆雪被成功帶偏注意力,戰戰兢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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