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骷髅管理

骷髅管理

張力身後，地上有一長串影子，還有追過來的血，流淌下來，打濕影子。

藉聊塵循聲望過去，書架底部縫隙浸進血液，有一只手爬出來，五指皆被砍斷。

殘缺的手掌印在地面，顫微擡起，又了無生氣地落下，拓上兩個交疊的紅豔掌紋。

地上的影子動了動，一把鐮刀高高舉起。頭頂燈反射到刀刃上，寒光一閃，原本穩重如山的書架頃刻斷裂。

如豆腐般，輕易切開，另一半塌在地上。一時間紙張如白鴿般自由翻飛。

随即，“咕嚕咕嚕”滾出一顆黑色頭顱，發絲黏糊在臉上，露出一只圓睜的眼睛。

黑色瞳孔驟縮，像是死前遭遇極其可怕的事情。

随着頭顱顯露出來的還有一個怪物。

是個沒肉的體架骷髅。

身長約兩米，骨節細長，看似一掰就斷的關節，手裏卻拿着比自己還高的鐮刀。

空洞的眼窩瞄過來。

如同深淵凝聚，藉聊塵心下一駭。

張力跑出去，被劉廈一把拉住。佟香道：“下樓！”

穆雪等人麻溜地跑出去，身影越來越小。藉聊塵還在原地，盯着骷髅左胸前的八角星印記。

鐮刀掃過來，藉聊塵下蹲，在骷髅進一步向前時，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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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身後“咚咚咚”，藉聊塵內心直打鼓，腳步不敢停。

手扶着扶手，連跨幾個臺階。到了拐角處，手一松，順着扶杆往下滑，一連滑到臺階中部。

長腿再一跨，很快就抵達二樓。

佟香等人進了二樓閱覽室，穆雪半個身子在玻璃碎裂處，手伸向藉聊塵的方向。

穆雪道：“程哥，快點！”

還剩幾步，穆雪讓道，藉聊塵躬身進去。

就算躲在這裏，骷髅太高進不來，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藉聊塵時刻注意外面，跑動讓他呼吸沉重，喘道：“它那把鐮刀可以斬斷這道門，我們唯一通過的考試，只得到一枚備用電池。”

在這種緊急情況，他主動告知之前想要隐藏的信息。

藉聊塵發現自己，自從進入這個開學測，就很愛賭，賭了很多次也都恰好成功。

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換位思考，如果每通過一次開學測，考生本人就會得到一種獎勵。

那麽，佟香他們隊伍的獎勵是什麽？

藉聊塵初步推測，肯定得到的是厲害的東西，不然他們沒那個膽子上樓，有意無意地對自己閉口不談。

反正穆雪已經把他扒完了，順勢而為，将自己擺在弱勢地位，逼他們在護命的情況下拿出重磅獎勵。

佟香道：“我們什麽都沒得到，看來咱們運氣挺差，要死一塊了。”

他們進入二樓，也是因為二樓本就有一個傷患在，不能随意移動。

此刻傷患本人見原先清淨的空間突然吵鬧起來，回過身，道：“造孽啊！你們把什麽東西引過來了。”

他打斷氣氛，藉聊塵很不爽地斜了方正一眼，方正像是想到什麽，愧疚地低下頭，不再作聲。

劉廈冷靜地站在門口，一直觀望外面情形，推了推眼鏡，時不時對佟香道：“還有兩米。”

佟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坦然地像是要即刻赴死。

單看佟香神情，倒是沒什麽漏洞，藉聊塵甚至都要信佟香真的一無所有了。

如果不是——佟香身旁蜷縮發抖的張力一直小聲催促什麽。

“那麽大一個人啊，說沒就沒了，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藉聊塵知道他是在說洪宴這個小姑娘，任誰見了前一秒還在和自己講話，下一秒就沒的情形，都會顫栗一番。

更嚴重的，興許會成為一生的噩夢，夜裏翻來覆去睡不着，最終精神失常，瘋掉後被社會抛棄。

藉聊塵見他這個樣子，估計不用等以後，張力現在就有些魔怔。

張力還在絮絮叨叨，道：“你說好救我們的，這可是小王用命換來的……你想死別拖我們好嗎？”

劉廈還在及時報骷髅行動，他轉過身，眼裏一片平靜，道：“還有半米。”

張力更慌了，他喊道：“佟香！你真想死是不是！”

一直沉默不語的佟香，破罐破摔道：“行啊，你來吧。”

張力得了應允，手在兜裏掏了半天，興許是過于害怕緊張，太抖了，拿出來的東西一個沒拿穩，掉落在地上。

清脆響聲回蕩，刺激藉聊塵的耳膜。

張力彎腰，腿軟，腰也軟，帕金森似的，一直沒撿起來，額頭汗珠滴落在地板上，摔成幾瓣。

他好像更急躁了，小聲罵罵咧咧。

“來不及了。”劉廈跑過來，一把撿起地上的藍色盾牌。

骷髅白森森的腳尖出現在破裂碎片處，一腳踩裂，碎片更碎了。

下一秒，骷髅轉過來，整個身體停留在門外，與藉聊塵面面相觑。

腕骨咔咔作響，大砍刀揮起——

“啊！”穆雪尖叫。

破風聲微小，輕輕掃過藉聊塵發梢，睫毛顫了顫，再一睜眼，面前出現一個藍色護盾。

發着盈盈藍光，與之前宣告考試的書本一樣。

護盾阻擋了大砍刀的下落，骷髅劈了幾下，發出金屬摩擦聲。

藉聊塵心想，“原來寶貝就是這個啊。”

劉廈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手還舉着，保持放盾牌的動作。

“這是沒事啦？”穆雪從書架探出頭來，問。

佟香道：“嗯，半個小時。”

“啊？”穆雪驚訝道。

聽到對話的藉聊塵，理了理，這玩意只能撐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之內他們還找不到辦法的話，那把大砍刀就要落自己身上，掉自己頭顱了。

半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他更在乎另一件事情，為什麽別人得到的獎勵如此實用，自己只有一個備用電池？

還是一次性那種。

嚴格來說，不是他的考題，這獎勵也是該肖異得。不過他也因此知道一個信息，每次考完會得到随機獎勵。

劉廈對穆雪道：“這個是我們幫隊友考完試，得到獎勵後留給我們的，只有半個小時強化護盾效果。打算用在真正危機時刻的，畢竟我們只有這個，用了就沒了。”

“現在，不危機嗎？”穆雪道。

佟香瞥了一眼，道：“危機，但，不算特別危機。”

“那什麽才算‘特別危機’？”

幾人得以喘息，有的沒的聊起來。

藉聊塵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閉目養神。

之前只出現過殺傷力較小的怪物，都是小打小鬧。大怪物都是在考試期間冒出來。

而現在，觸發了骷髅這個怪物。

藉聊塵把記憶倒帶，忽然抓住一個點。

“歡迎您進入本校開學測。”

“考試難度：一星”

假如這是某校開學測，打開屬于自己考題，算正式考試的話，那他們現在待在圖書館算什麽？

考前準備？

還是說，這也是一次考試。

老氣橫秋的鬼臉、霧手、骷髅，霧手傷人後出現的八角星傷口，王渺手上的八角星紋身，現在骷髅心口處的八角星印記。

八角星。

這些東西都有相同符號，決計不是巧合。藉聊塵換位思考，這就和他收集所有和七相關的東西一樣，如果有可能，他會把這些東西全部打上專屬自己的符號。

那麽，八角星符號的主人是誰呢？

是已死去的方湘嗎？

已知王渺說“她給我刺的”，藉聊塵推斷出這一定和方湘有關。

但是，方湘又是誰？目的是什麽？

這些問題，藉聊塵睜眼，看向大門，骷髅老實守在門外。淡淡垂眼，他，無法回答。

半響，腳步聲臨近，藉聊塵擡頭，是佟香。

佟香毫不客氣地和藉聊塵坐一張椅子，故意把他擠到一邊。

藉聊塵在她坐下來，裙角挨在大腿的時候，立馬朝右邊挪了兩屁股，與她保持正常距離。

佟香挑眉，寒暄道：“你還挺紳士。怎麽不去和他們頭腦風暴？”

半個小時之後何去何從，大夥還是慌張的，穆雪等人圍成一個圈，奇思妙想層出不窮。

藉聊塵視線放在遠處的“圈”，只聽劉廈道：“所有人進入下一場考試，只有這個辦法。”

“有道理！劉哥還是你聰明啊。”

“對啊，考試通過興許可以得到對付怪物的獎勵！”

藉聊塵下颌遙遙一點，道：“他們讨論出來了。再說，我一個病患，動不了。”

看樣子佟香只是客氣客氣，并不真的關心，她把話題生硬地轉了，道：“程療，方正身上的傷怎麽來的？”

還真是開門見山，直截了當。藉聊塵一怔，道：“原來這才是你真正想問的。”

“我問，你答嗎？”

沒有任何思考，藉聊塵迅速回複：“不答。”

佟香：“你還真是無情，剛還誇你來着，白誇了。”

藉聊塵眉眼一彎，道：“歡迎你收回去。”藉聊塵才不是真的紳士，只是他有嚴格的自我管理意識。已經有七七了，再和外人挨太近，不好。

佟香：“我聽小雪說，你恐吓方正。我有點好奇啊，方正怎麽就怕你呢？”

見她又換個方式問自己，看來是真想知道，藉聊塵道：“八卦？”

“讀書人相互打探消息，怎麽能算八卦呢？”佟香道，“知己知彼嘛。只有了解足夠多，才能游刃有餘，你說對吧？”

藉聊塵聽明白了，她這是想掌握每個人弱點和秘密。死穴一旦被抓住，誰知道她會在什麽時候提過過分要求。

難怪劉廈三人跟着她。盾牌在張力身上，張力還要詢問她意見。

這可不是單純地作為主心骨，想必是牢牢把住他們命脈，不得不聽她的。

說起來，和藉聊塵有異曲同工之妙。穆雪聽他的，是因為他屢次犯險。盡管是為了私利，但放旁人眼裏，自己次次被救就感恩戴德，在心裏這恩人就有很高地位了。

至于方正……

藉聊塵轉頭直視佟香，道：“很簡單，之前有仇。”

二年級時，他成績還不錯，人長的也好看。他們數學老師是個年輕女教師，很喜歡他，每每都誇不絕口。

不巧的是，方正和他在一個班，是他同桌，成績吊車尾，早早就籠罩在藉聊塵的光芒之下。

更不巧的是，數學老師是方正母親。

那個時候，流行一帶一，成績好的教成績差的。藉聊塵教方正，方正不僅不認真學，還搗亂。

藉聊 塵不是遷就忍耐的人，直接将實情告訴數學老師，于是方正不歸他開小竈了。

之後，藉聊塵去上學，都會發現自己書本文具莫名其妙地壞掉，或者不見。

他知道是方正做的，但他沒當回事，或者說，壓根沒把方正放自己人生軌跡裏。

直到有一次午休，方正剪掉了藉聊塵的頭發。

對于藉聊塵來講，七七住在自己身體裏，每次巨大危險發生都會出來保護自己，這代表着，身體的所屬權以及完好度，他都很在意。

不是不能剪頭發，而是不能被“別人”剪。

這相當于觸犯藉聊塵底線。

藉聊塵反應過來後，氣的一把奪過剪刀，不顧他哭，反手把對方頭發剃光了。

因為過于生氣，沒把握住分寸，手勁太大，把他耳朵給剪傷了。

是以，第一次見到方正，他就注意到對方潦草頭發下，耳朵上的疤。

不過，他認出來了方正，方正卻沒認出他。

也對，他名字起的都是假名，再加上過去十幾年，那點小怨很難記住。

“你挺狠啊，豈不是沒人敢惹你。”佟香評價道，“你頭發這五顏六色，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捯饬。”

藉聊塵對她前面一句，不置可否，眼裏表示“你這不是挺大膽地就來惹我了”。

他道：“禮尚往來，你是不是該和我說說有關門外骷髅的信息。”佟香比他還鎮定，還說出“不算特別危機”這樣的話，說她不知道點什麽，藉聊塵都不信。

佟香道：“好吧，有來有往才能有長期合作。雖然我不是很想告訴你這個信息……有點虧啊，一個對我來說沒什麽用的陳年舊事換一個關鍵消息。”

藉聊塵看着她，佟香道：“骷髅只殺違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