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答題結束
答題結束
“男孩被剝出的靈魂,附在他朋友的白骨上,守在書屋前,只要有人靠近,他就會驅趕。因為這裏住着這個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在運動中講了一大堆話,薊老師呼吸開始亂了。
藉聊塵為了聽懂故事的前因後果,強撐着身體才沒直接昏睡過去。
薊老師速度漸漸慢下來,倒不是體力不支跑不動,而是不需要他們逃跑了。
藉聊塵擠出一點眼淚,瞳孔上淺淺覆上一層水膜,他把它當作凹透鏡來用。
勉強看清自己所在地,他們回到了巷子裏,再往前走五米,是薊老師的家。
巷子裏骷髅被什麽東西纏住,還沒等藉聊塵看清,水膜已幹,視線趨于模糊。
他努力擠眉弄眼,再次擠出兩滴眼淚,這次他大體看見纏住骷髅的是什麽了。
是三個靈魂,并且這幾個靈魂他還很熟悉。
正是昨日找他茬的牛排頭等小混混。
藉聊塵低頭看向薊老師,眼神複雜。
“胳膊,還疼嗎?”薊老師對于靈魂間的纏鬥,沒有驚訝。
“故事,講完了嗎?”藉聊塵用問句答問句。
“最後結局是巫女趁男孩父母某次出航,掀翻了船。”薊老師無情地敘述。
“看來,這是一出農夫與蛇的戲碼。”藉聊塵感嘆。
這個故事漏洞百出,藉聊塵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專門講這個故事,又是怎麽知道書屋裏發生的細節。
Advertisement
不過他也不在乎真實性,因為他已經知道這個考題的答案了。
“關明。”藉聊塵喊出一個名字,他的視線逐漸變暗,無論擠出多少眼淚,都不管用了。
這個名字是昨晚薊老師夾進他換洗衣物裏的。
那時候留心到掉落的紙片,這會聽完故事後,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是“我”。
準确來說,是這個身體。
這個身體,沒有靈魂在,他才得以鑽孔進入到這裏。
正是因為失去本來的靈魂,在受到傷害後,就會像一個氣球,慢慢幹癟。
原本藉聊塵的靈魂短暫賦予五感,而這會兒,五感正在漸漸減弱,恢複死氣。
傷口已經不疼了,藉聊塵全身麻麻的。
他也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麽情況,他被強制困死在這個失去光明的容器裏。
他道:“不知道問題的對象是不是你,不過聽起來,只有你最慘。只有慘的人才有執念。”
藉聊塵感受到腰部的手收緊了,不過他沒在意,因為觸感消失,也有可能是錯覺。
嘴巴在說話時,上下嘴唇觸碰沒有感覺了。藉聊塵還是小聲問了一句:“老師,你的全名叫什麽?”
之前被否定過,他本就沒抱希望。
“我要答題”四個字剛說出口,在聽力徹底歸零前,他聽見兩個字音。
“薊之。”
藉聊塵忘記了呼吸。自己後面說的話完全沒聽見,他完全是借助依稀存留的虛感,道:“……關明的執念是,來處已逝,去路已堵。”
五感盡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傳達對。
眼前突然出現一抹光圈,随後越來越大,越來越亮,亮到把藉聊塵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薊之懷裏的身體溫度散去,柔軟的皮膚瞬間硬凍起來。
薊之熟稔地走了幾米,把關明身體放在平坦的地上,拿出懷裏的白繡球。
因為放了太久,花瓣壓出許多折痕。
花溫柔地放在關明身邊,忽然起了一陣風,花瓣飄散,原本放花的人倏地消失了。
跟随花瓣一起升空的還有四個靈魂。
整個巷子空蕩蕩,有一個少年永遠沉睡在了家鄉。
——
藉聊塵睜開眼,看見滿排書架,心如死灰。
“怎麽還在這,答錯了?”耳邊是佟香的聲音。
藉聊塵消化一下兩天半的旅程體驗。
說是三天,其實沒過去多久,起碼看窗外,天還沒亮。
他們還維持原樣,大剌剌地躺在五樓門後。
“應該沒答錯。”恐怕他們還在考題裏。
并不是沒有出現過和這個圖書館一模一樣場景的考題,看樣子,是他題沒答全。
藉聊塵坐起來,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涼涼的手感告訴他項鏈還在,觸感也回來了。
果然,還是自己身體比較舒适。
他站起來走動兩下當複健,同時查看周圍狀況。
“不對勁,過于整潔了。”佟香也很快從當前情況理解過來。
藉聊塵第一時間看到這些書架,就意識到了。
原本五樓被骷髅管理員砍得書頁亂飛,血跡橫流。
而現在,每一本書安然無恙地放在書架上。
“太好了,你們還活着。”門外穆雪跑上來,見到他們安然無恙後道。
“啊,雪餅妹妹!”佟香見到活人,壓制不住的高興,和她來了一個姐妹間的擁抱。
穆雪似乎喘不上來氣,極力推阻面前佟香,道:“你們要下樓去看看嗎?方正死了。”
“誰殺的?”聽到有人傷亡,佟香問道,“是骷髅怪嗎?”
“劉廈答完題,我一出來就看見方正沒氣了。可能是失血過多吧。”穆雪語氣冷靜,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藉聊塵一直在觀察她們,首先穆雪這個人出現在他的考題裏,這件事情就不正常。
更別說,給他的感覺像是當初的方湘。
他大概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演技該說好還是爛呢。扮演的角色看起來都擁有同一張臉。
不過佟香還不知道骷髅已經不再是威脅了。
說來也是唏噓,骷髅原本是驅趕靠近巫女的人,是什麽時候,變成巫女專屬侍衛了呢。
大概是在意志逐漸消磨,執念不斷盤旋時吧。
成為了毫無感情的奴隸。
佟香回頭提醒藉聊塵道:“我們下去看看?說不定會找到新的轉機。”
藉聊塵點頭,跟在她們後面。
下樓這段路,佟香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在漁村的遭遇。
“很神奇的一件事,我說不出我想說的話,做不了想做的動作。”
穆雪适當微笑,道:“說的是呢,畢竟是別人身體嘛,主導權當然不在這。”
“……”
說說笑笑間,已抵達二樓。
佟香率先上前試探脈搏,聽胸口,死馬當活馬醫的做了心肺複蘇。最終得出結論,攤手道:“死透了。”
他們畢竟不是學醫的,能夠起到的作用有限。
佟香道:“雪餅妹妹,來搭把手,給他安葬一下。”
穆雪看了藉聊塵一眼,似乎在說我的力氣很小。
佟香十分豪橫地掐滅她各種念頭,讓她不得不過來,“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有依賴男生想法,遇到危險跑得比你快就得謝天謝地。畢竟比起直接扔你去擋刀要強的多,是吧?雪餅妹妹。”
“嗯。”穆雪上前兩步,準備彎腰擡腿。
佟香拍她肩膀,“雪餅妹妹,你擡頭那邊,輕松一點。”
“哦。”穆雪悻悻然直起身,擦過佟香身邊。
随後,佟香出其不意地一腳踹她倆膝窩,穆雪吃痛,毫無預兆地跪下來。
佟香順勢反轉她胳膊,以擒拿姿勢壓得穆雪無法動彈。佟香道:“說,你是誰?”
“我是穆雪啊。”處于下風的穆雪不争不怒地答。
“那和你一起考試的張力呢?騙鬼呢你,我可沒說我附身到別人身上,可你卻自然的說出來了。”佟香壓她的勁加大力度。
“張力,死了啊。”穆雪直愣愣地望向幾步外的藉聊塵 。
藉聊塵走過來,蹲在她面前,道:“巫女。”
佟香似乎聽到又一個人死掉,表情慌亂起來,道:“巫女?穆雪呢?”
藉聊塵沒有解答佟香前一個問句,眼睛看着穆雪長相的巫女,慢條斯理地道:“請問能告訴我,您的執念嗎?”
巫女但笑不語。
藉聊塵突然道:“還請不要用同樣小招式 。”他話一出,趴在佟香背後蠢蠢欲動的霧手散掉,回到巫女身體裏。
“是我冒犯了。我不應該這麽問。”聽起來是紳士的行為,但說話的本人不是紳士。
話雖這麽說,藉聊塵還是換了另外一個犀利的問法,道,“恕我失禮,請問,我們第一次見過您的本來面目嗎?”
巫女嘴角出現了小幅度抽動,藉聊塵明白了,眉眼壓下來,氣質一下子變得陰郁,問道:“穆雪在哪?”
他絲毫不懷疑巫女說的話,她說方正死了,張力死了,恐怕是真的不在了。
依照故事裏所表現的,巫女是一個沒有生死觀的人,她不會愧疚,更不會感恩。
她的感情全部都在琢磨八角星陣的用法裏。
“我就是穆雪啊。”巫女眼睛眨眨。
藉聊塵心沉下來。她像孩童一般,意外的誠實,但這種誠實給到身邊的,都是傷害。
故技重施,和之前躲在方湘身體裏一樣,她躲在了穆雪身體裏。
藉聊塵也沒有理由心慈手軟,直截了當地切入對方痛點,道:“你很害怕衰老。”
這句話像是一個魔咒,巫女的臉扭曲起來,眼睛血絲滿布,血液從眼睛滑過面頰,看起來很像流淚。
“我要答題。”藉聊塵幹脆地起身,看向佟香,佟香放開巫女的手,眼前忽然冒出許多八角星陣,八角星陣自他們腳下騰起。
到處亂爆的星陣摧毀書架,火焰燃起。
藉聊塵眼裏倒影着熊熊燃燒的火苗,這讓他想起燒死在火裏的方湘,他冷冷地道:“不用等下輩子,今天就看到你哭了。”
腳下方陣火苗蹿起,藉聊塵道:“巫女的執念是,不再年輕的容顏。”
倏地,火苗直沖而上,兩人消失在火海裏。
藉聊塵到了一個全黑空間,身邊佟香不在了。
空間裏冒出一個藍色面板,如同使用了希區柯克變焦手法,面板逐漸移動到藉聊塵面前。
上面寫着:
【姓名:藉聊塵】
【本次考試得分:99.99/100(撒花,意外的超過所有記錄,得到最高分呢)】
【技能:巫女的審判(恭喜您獲得一項了不起的技能呢。)】
【技能描述:人原罪有七:饕餮、貪婪、懶惰、□□、傲慢、嫉妒、暴怒。你所犯的又是哪種罪呢?審判會給予絕對公平,不放過任何一個罪行,還世界一份純真。】
【獎勵:莫可塔大學入學通知書一份、白骨十二根、巫女眼淚一滴。】
藉聊塵等面板全部彈完,靜默半響。
他看向分數那一欄小括號裏的字,證明這個題只要答對部分就可以出來。
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麽又經歷了這麽多事?
藉聊塵回顧前中後進程,與肖異的做對比。唯一區別就是他把骷髅和巫女帶進去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定考題受到影響,他的題目出現毫無頭緒的一個“他”。
而“他”這個字,也富有歧義,原本,在“她”出現前,“他”男女都可指。
難怪在題目描述時,信息少的可憐。
提到題目描述,他很在意那句“地球是圓的”,這個結論是麥哲倫船隊驗證出來的。
船又讓他聯想到挂在牆上的六幅海浪畫,結合薊之講的故事,恰恰暗示了巫女的來路。
藉聊塵大膽地做了一個推論。
巫女天生擁有能力,給周圍人帶來不幸,飽受歧視的她上了客船,船在航行途中,又發生什麽事,導致她發動巫術,海浪翻滾,船翻了。
關明父母的船救下了她,于是這顆定時炸彈踏上風平浪靜的漁村土地。
具體巫女叫什麽,內心是何想法,他無從得知。
至于他對關明所說的“只有慘的人才有執念”,他真是這樣認為的。
因為他也好不到哪裏去,執念早已根深蒂固。
想到這裏,藉聊塵摸上項鏈,眉目低垂,靜靜地等待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