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永恒失焦
永恒失焦
場景不再變化，恢複到初始畫面體育館，藉聊塵二話不說，提起大骨棒上前，劈向徐弋。
“把你解決掉，不就能出去了。”藉聊塵道，“我可以賭賭，宋幼薇是否會管你的存在。”
徐弋幽靈狀态，步伐輕盈，三兩下就避過了他的攻擊。
木木說活人進到鏡子裏就再也不能出去，等鏡子磨滅掉自己所有記憶，可不就是再也出不去。
幽靈們的執念可以永存，他只需要讓自己腦海保持一個念頭就好。
出去。
出去。
他秉持着這個想法，不斷洗腦自己 。手裏骨棒向前刺。
周遭畫面又變了，變成公園。
梁雀安教他的幾招就是在這，每天晚上這裏雷打不動的大媽廣場舞，他們也不論風雨都如約而至。
藉聊塵大腦裏的有關招式化成霧散去，他停下動作。
徐弋遠遠地道：“你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引相關記憶，就算理智暫時壓制……你要知道，人有感情，也有了破綻。”
藉聊塵上前，徐弋退到噴泉，往後一倒，整個人消失。
他趕過去看，部分水面變成一面鏡子，他把手伸過去，依舊硬硬的。
這裏，對幽靈來講，暢通無阻；對活人來講，是座美好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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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在記憶一點一點消磨的過程中，提前體驗到人類老年時期。
會以極快的速度退化為懵懂的嬰兒。
藉聊塵站在原地，場景不斷變化。腦海的記憶卡片疾速地抽掉，被扔掉的那些畫面，像是用永遠對不上焦的相機拍攝的，模糊又醜陋。
整個空間度過了無數的春夏秋冬，一幀一幀，好的壞的，藉聊塵都把它們拿出來循環。
時間概念被抽象化，他不知何年何月。
不知過了多久，快進的電影松了手指，劇情正常走。
藉聊塵敲碎水面，他跨了進去。
随之而來的是田徑場，正在打籃球的徐弋一愣，“想不到你出來了。”
藉聊塵無言，沖過去就是一榔頭。
比起先前有技巧的招式，這次顯得毫無章法，橫沖直撞。
若是之前是為了每一招都有用，那麽這次是沒有原因！
徐弋完全猜不到他下一招會落向哪，接連躲了幾次，氣喘籲籲，很是吃力。一時不察，劈中了肩膀，她腳尖微動，向後撤了出去。
她一路後撤，撤到球網處。
徐弋似乎沒想到，有人會願意舍棄組成自己的記憶。
藉聊塵踏步前來，她看到他手上幾個字，在他再次擡臂時，看清了——毀掉一切。
骨棒帶着無法克制的力量壓下來，徐弋跑了，跑進另一面鏡子裏，她道：“瘋子。”
瘋子本人知道自己不是瘋子。
他只是突然想到破局辦法，木木說過，宋幼薇控制鏡子，那麽活人進去能否出來，肯定是受她鉗制。
徐弋也提醒他人類有了情感就有了破綻，比起淩遲等死，他選擇主動創造自己的命運。
哪些美好哪些殘酷，全看他個人想法。
他抛掉對行動會産生負擔猶豫的部分，剩下的，全是直覺。
宇宙伊始，人類就是依靠天性狩獵，當人類只剩下本能，便是無敵的。
藉聊塵一拳砸碎鏡子，破裂的碎片飛馳而來，他進入到下一個鏡子世界裏。
陌生的女生道：“瘋了真是瘋，他都毀掉兩個鏡子了，快快快，把他扔出去！”
藉聊塵對她有點印象，信息搜索受阻，只看到一個朦胧泛黃的頁面，大抵他當垃圾，也給丢了出去。
藉聊塵步步逼近她們，兜裏的本子傾斜落出，随機翻開一頁癱在地上。藉聊塵彎腰撿起來，瞥見一個名字以及描述，尤缤，長發，是學校公認的校花。
他收了起來，看向說話的對方，算是好看的一類。
徐弋捂住受傷的一側，道：“再這樣給他毀下去，咱們直接灰飛煙滅了。”
尤缤道：“我拖住他，你快去告訴宋幼薇！”
兩人一走一留，藉聊塵歪頭，手裏拖着的大骨棒，在地上劃出刺耳的響聲。
活像一個取命的血剎羅。
尤缤舉起弓，箭搭弦上，瞄準藉聊塵，“停下！”
藉聊塵不搭理她，徑直往前走。
弓重，心也慌，平日七分的實力，此時只展露三分。箭偏了軌道，貼着藉聊塵臉頰飛去。
柔軟臉頰頓時血珠滑落。
藉聊塵的骨棒擡起，尤缤道：“我們放你出去！”
他不理會，始終踐行記在手上的四個字。
尤缤萬分懇求，骨棒倏地一凝。
“藉聊塵。”
他聽到有人喊他，回過頭，是宣檸。
眼睛眨了眨，混沌思緒逐漸回籠，手環自動回收骨棒。
藉聊塵知道，喊他的不是宣檸，是其他很重要的人，可是他……忘了。
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宣檸心情大起大落，她趕忙抱住他，“太好了，塵寶你沒事，吓死我們你知道嗎。”
藉聊塵懷裏多了溫暖，被鏡子吞噬的記憶卡片回到原有位置上。
宣檸突然擡頭道：“你臉上的傷怎麽回事？”
藉聊塵痛覺神經反應過來，他摸了一把，手指刺目的血以及手上的文字，無一不提示他經歷了什麽。
他的計策起了作用，宋幼薇收了鏡子。
那麽——
藉聊塵轉過身，他們已不在鏡陣中，宋幼薇拍掌道：“繼續啊，不用在意我。”
藉聊塵扯了扯嘴角，道：“宋幼薇，你很恨你妹妹嗎？”
宋幼薇道：“你說什麽？”
“不恨的話，怎麽會把她關鏡子裏呢。”
原本，藉聊塵以為宋幼薇不讓他們靠近鏡子，以及不落單，是害怕妹妹，現在看來，恰恰相反。
妹妹被姐姐困在鏡子裏，遺忘掉有關姐姐的記憶，姐姐為了見妹妹一面，利用一切。包括與其有過交集的宿管。
等妹妹真出來，恢複部分記憶，她又不樂意了。
“宿管姐姐，你就沒有一個這樣的人，希望他一輩子都陪着你，不離開嗎？”宋幼薇道。
藉聊塵垂了垂眼睫，他當然有。甚至做法會比她更狠。
他道：“你的理由是什麽呢？”為了這樣一個人，害了兩個無辜男同學。
宋幼薇：“你知道我妹妹當初跳樓的時候，學校都是怎麽議論她的嗎？”
學生之間的流言廣泛又虛假，他大抵能猜到。
“我聽說某大佬想要包養她。”
“據說她遭受了一年的校園霸淩。”
“我朋友是她班的，她吸了讓人快活的東西，家裏都破産了。”
“……”
“聽說，據說，都是假的啊。我妹妹只是單純想看看另外一個世界是什麽樣子。”宋幼薇，“憑什麽呢，剃個寸頭也會被人說，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心事。我妹妹她只是想法和常人不一樣而已，她有那雙能看見另一個世界生靈的眼睛，就注定要被這個世界排斥嗎？”
于是，宋幼薇為了妹妹名聲，聯合朋友周佳等人，“我們讓他們知道‘真相’，堵上他們的嘴。”
精挑細選，選上平日就沒什麽存在感，沒什麽大追求的兩名倒黴蛋，同宋幼齡一起失蹤。
她把這場跳樓包裝成暗黑事件。
所有人态度轉為憐憫可惜。
藉聊塵一向認為，在意別人說的話，說明自己也不認同自己。他一針見血，道：“你這樣做和那些人有什麽區別嗎？你問過宋幼齡的想法嗎？或許她自殺正是想擺脫你的束縛呢？”
他又補充道：“我說的也是錯的。不代表本人想法。”
宋幼薇似乎沒想到還有這樣一種可能，喃喃自語道：“可是，我是她姐姐啊，我愛她……”
“姐姐……”在一旁的宋幼齡道，“從小你就比我厲害，我很想追上你，可是，可是……你太過愛護我，什麽都不讓我做。我想和你說，我愛你，但是，我更想找到我自己，對不起姐姐。”
宋幼薇：“……真的是我的錯嗎？”
沒有人能回答她這個問題。
她身邊星星點點，向上飄散，宋幼薇回了神，“齡齡？先進鏡子裏好嗎？”
宋幼齡聲音越來越淡，“姐姐，我很高興成為你的妹妹，如果有下輩子，我來當姐姐。”
“齡齡？”她手揮來揮去，空氣中摸到什麽，眼裏有了希望。
回答她的卻不是希望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徐弋道：“是我。尤缤記性越來越差了，把她也放了吧。齡齡也走了，我們也沒有陪她的必要了，不是嗎？”
宋幼薇：“你們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們也要離開我嗎？”
徐弋：“周佳和尤缤會一直在的。沒有人會陪另外一個人一輩子的。”
……
藉聊塵一邊摁下手環的“确定交卷”，一邊問道：“梁子呢？”
他出來後就沒見着梁雀安。
宣檸也交了卷，“哦，他剛看到鏡子裏的美女妹妹，去找她了。”
“哈？”藉聊塵倒是不在乎梁雀安的行為，驚訝的是他們能看見鏡子裏後面的一切。
宣檸：“咳，你進去後，冒出一堆不明意義的問題，例如和梁雀安一起練功的公園，放的廣場舞音樂是什麽……說實話，你沒感情的樣子真的挺吓人的，不過人沒事就好。”
藉聊塵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