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救回
陸小丹扶着趙蓉飛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挪下了樓，剛才的巷內激戰惹得剛才巷子的閑散人員都四處逃竄，商戶、人家一個個都吓得大門緊閉連個幫忙的人都找不到。
穩住趙蓉飛的腰身：“你忍着點，到巷口就有黃包車了，我送你去醫院！”
“你不是不去醫院嗎？”趙蓉飛遲疑地看了她一眼。
陸小丹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但腳下的挪動并沒有停下，喘着氣說話：“我之前那傷能跟你比嗎？你這可是槍傷，槍！你現在別說話，呼吸、動作保持勻速。”
她都想好了，一會去了醫院，先走急診上手術，急診的人關注點都在傷員身上不會注意到自己，醫院有電話，等趙蓉飛進了手術室她就給部裏打電話，讓部裏派人來接，她就可以離開醫院回去，不會有人認出她，就算靳宏在醫院值班也不會有問題，因為畢竟他們的組織上的事的聯絡都是靠信箱，急事見面對暗號，只要不出暗號，就只當陌生人或者醫療事務。
從巷中到巷口的二百米如渡劫一般，難度簡直堪比西天取經。
終于，陸小丹在巷口攔了一輛黃包車，喊着車夫便去了上海醫院。
車一颠一颠的，趙蓉飛靠在陸小丹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小丹見狀趕緊叫醒她讓她繃住精神不要睡過去，一邊催促車夫。
到了醫院的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馬上到了，你再堅持一下。”，她扶趙蓉飛下來，低頭悶聲輕車熟路地向急診側門移動，完全不顧門衛張大爺在後面喊着——去哪個科室？用不用叫醫護幫忙之類的話......
挪到急診門的口，趙蓉飛忽然停下腳步攥住她的手臂，用力睜開眼睛說：“等一下。”
“怎麽了？”
“醫院不安全，他們知道我受傷了很可能會有後手，快走，離開醫院！”趙蓉飛不知道哪敏感神經又不對了。明明身體受傷，眼瞅到了能躺下醫治的地方了硬是不肯踏入醫院的門。
陸小丹驚住了，足足站在原地思量了半分鐘，身為醫護人員要不是趙蓉飛現在這個傷勢情況急需做醫護處理，她是不會硬着頭皮、冒着被認出來的風險把她拖到這裏的，都已經來了她又要走。此刻，陸小丹身體是無力的，內心是崩潰的，心裏罵着“趙蓉飛，你是被打傻了嗎？！”
她調整呼吸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幾乎是哄着趙蓉飛：“主任，就你現在的傷很危險，必須馬上手術消毒，要是感染了可怎麽辦？都到醫院裏了能有什麽危險，況且裏面還有日本駐院醫護和便衣隊的人，你要實在不放心咱們一進去我就給部裏打電話，行嗎？”
趙蓉飛不聽她的，反而是別着勁轉過身，右手使勁勾壓着陸小丹的脖子和肩膀，迫使她的身子也扭了過去。
“去梅......”趙蓉飛想說去梅機關，因為她覺着那裏安全，但這麽晚了梅機關的醫護也都下班，畢竟現在上海基本算是日本人的“地盤”，救治人員的事情完全可以利用中國醫院，所以機關裏基礎醫護配備也只是面兒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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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總部。”最後她還是決定先回去，再叫醫院的醫護去部裏醫治。
看着血色從腋下一點點外滲蔓延但又堅持回去的趙蓉飛，陸小丹一點辦法都沒有，人家明明是怕危險才不進去，她總不能強拉她進去吧。
趙蓉飛讓徐曼走後門，趙蓉飛比她高小半頭，即使是身材纖細但如果自己身體吃不上勁，整個無力的身體壓上來也會把人壓的喘不上氣，陸小丹的肩傷也是剛好沒多久，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沒到，走兩步就需要調整腳跟站穩，用已經發酸發麻的手臂摟住趙蓉飛的腰身緊緊貼在她的身側，趙蓉飛的喘息撲到她的臉側冷暖交替湧動的溫度像是給她打氣一樣，撐着走到後門，她已經感覺兩眼發黑。
後面不僅沒人，連車都沒有。
趙蓉飛微微站直身體，只扶靠着陸小丹，讓她也緩一下。陸小丹左顧右盼了好一會，才有一輛黃包車經過，她急忙攔下車夫，重新将趙蓉飛貼住自己，就在趙蓉飛落座的一瞬間她感覺腿間有一股暖流，她突然眉頭一皺，抓住陸小丹的胳膊。
陸小丹胳膊接到跟剛才一樣的突發“信號”心裏簡直無語，但還是用溫柔的語氣照顧着眼前這個傷員：“又怎麽了？”
等車夫起身上路，趙蓉飛開口：“你包裏，有沒有那個？”
陸小丹被她問愣了，拉開手包，裏面是兩把槍。
“要什麽？”陸小丹問。
“來紅事用的。”趙蓉飛嘆了口氣，翻了個無力的眼神。
陸小丹眨眨眼睛，在手包裏一頓踅摸，摸到一個白色小布袋，趙蓉飛直拿過來掏出裏面的，毫不避諱地拉下衣服半截用一只手放了進去，陸小丹目瞪口呆，突然車夫微微颠了一下車，陸小丹趕緊扶住她，目視前方避開趙蓉飛手下的動作。心裏安慰着，一向風姿優雅的趙蓉飛對待身體這麽“豪放”随意肯定不是一貫做法，而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可憐的趙蓉飛想着她身體上下都流着血，陸小丹繼續催促車夫加快速度往總部趕。
其實，趙蓉飛估計和擔心的沒錯。
岳成确實去過醫院拜托靳宏，一旦趙蓉飛來醫院就讓他出手，畢竟醫療上可以動手腳的地方還是有的，醫治不利而死總比補槍容易施行得多，他還順便給自己開了個頭疼的病例帶了回去。
但靳宏不會聽他的，雖然同樣是鋤奸，除掉趙蓉飛權力十有八九會歸岳成，形式有利，但這次岳成透露趙蓉飛是帶徐曼出去的，他知道此事涉及陸小丹，如果趙蓉飛今天死在醫院，送她來的陸小丹就有嫌疑，雖然不是很大也很容易洗掉，但他不能讓同志冒險，還有大事等着她做，如果她帶趙蓉飛來醫院他會若無其事積極醫治，忍一時保得敵營“前線”同志安全。
陸小丹會救趙蓉飛不僅僅因為她是一個醫護員，她是覺着趙蓉飛确實和李維群這個坐實的漢奸不一樣。她做事認真幹練，不像是在簡單的應付日本人的差事；另外單憑她氣質非凡卓越，就像其他人口中說的做太太或冷豔模特什麽也未嘗不可，看起來順風順水把誰都不放在眼裏，可晚上失眠噩夢要靠吃頭疼藥。
那什麽原因讓她來76號，日本人為什麽又會讓她來，從她們第一次在辦公室的見面她就有這個疑惑，但一直以來這個疑惑從未有過實質上的答案，讓人捉摸不透，又欲罷不能。
黃包車到達總部門口的時候已經八點，陸小丹趕緊讓門衛進去喊醫護，當值醫生只有一個人，門衛搭手，把已經有點迷糊的趙蓉飛扶上擔架擡進了醫務室。陸小丹趕緊打電話給醫院，讓醫院派出診手術。
“叫偵查一組組長來。”趙蓉飛剛躺在醫務室的床上就突然冒出一句。
小醫護從中間剪掉趙蓉飛的上衣，用藥水給她先行沖洗，柔聲細語地說：“主任，您別說話了，等醫院來人手術完了再說吧。”
趙蓉飛望着打完電話的陸小丹，伸出右手去抓。
陸小丹好像讀懂了她的眼神，這次沒有等她再次抓住自己手臂，三步并作兩步跑去樓上。
很快一組長跟着她慌忙下樓到醫務室。
小醫護拉上簾子。
趙蓉飛：“楊營回來了嗎？”
“楊隊長還沒有回來。主任，當值人員已經全部清點安排統一住在宿舍，今天外出人員也已經記錄清楚。”
趙蓉飛：“今晚辛苦你值夜，等楊隊長回來随時讓他向我彙報。”
這時，醫院的救護專車到了。
檢查過後，萬幸是肩膀腋下的組織貫穿傷，沒傷到骨頭，還好及時在近心端止住了血。
聽到檢查人員說完，趙蓉飛用力沖陸小丹擠出一個笑容。
醫生開始清創，清創需要剪掉傷口皮肉邊緣，反複沖洗，會流很多血。
然後是二期縫合。趙蓉飛以要保持清醒為由，不論醫護如何相勸她堅持不用麻醉劑。
一會的功夫額頭和脖頸就出現豆大的汗水。這一天陸小丹已經被她連續驚到沒脾氣，只能在旁邊小心地為她擦拭着，她做醫護經手診治過大量傷員，即便是男人若是受了這樣的傷一個個也都如鬼哭狼嚎般，還沒有像趙蓉飛一樣的。這個女人硬是咬着嘴唇床單快要抓破都不喊一聲的挺到了手術處理完成。
精神緊張的陸小丹一下子放松下來，這時才注意到趙蓉飛半.裸的上身，白潔如玉，桃粉如沙，腰臍柔美，鎖骨纖細，看着看着竟然不自覺咽了一下口水。她不明白自己做了快十年醫護、幾乎看遍也看慣了各種男男女女的身體，怎麽就對眼前這位有了點不同的悸動，是她太精美絕倫還是她的堅強讓人并沒有以病人的定位去看待？
陸小丹感覺自己臉色越來越燙，而躺着的當事人全程絲毫沒覺着不好意思。陸小丹見過漂亮的，或者堅強的，但漂亮合并堅強本就夠引人注意了，再加上趙蓉飛舉足優雅，讓她生出了一種神聖感。
趙蓉飛微微睜開眼睛，就對上了正在看着自己身體發呆的徐曼，她向徐曼目光投過來的方向摸去，然後突然一怔。
“我的吊墜呢？”，趙蓉飛冒出來一句，又出了一身冷汗。
陸小丹身子顫了一下，收了收神。
“主任，在這呢，剛才給您剪衣服的時候我先給您摘下了。”小醫護把那櫻花吊墜遞了過來。
接過它的時候，趙蓉飛瞬間平靜了下來。
醫院來人要給趙蓉飛打點滴，但她說不想在醫務室睡，非要下床回她情報科長室說自己在那睡習慣了換了其他地方睡不着，其他人拗不過她，見她真要下床自己走上樓，只能急忙還用擔架擡她。
上樓梯擡東西還行，擡人卻很費勁，陸小丹從中間抱着她的大腿防止她滑下去，趙蓉飛自己也特別不自在的就這麽着被“伺候”上了床，對，是她辦公室屏風後的床。
點上點滴後，擡擔架的醫護走了。趙蓉飛很寶貝地把摘掉的吊墜放到枕下的日式小盒裏，又塞回枕下。
陸小丹已經筋疲力盡，而且從中午出來到現在晚上十點，她滴水未進滴米未沾啊。正要在床頭旁邊的椅子坐下之際，胳膊小臂又被握住，這一次輕柔無力。
陸小丹知道她此刻身體有多難受，主動送上手臂擔住趙蓉飛的手。
“徐曼，謝謝你。”難得虛柔的語氣從趙蓉飛口中吐出，今晚患難，她是真的覺着和徐曼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這是她第一次聽趙蓉飛說謝謝。無論是情報公事還是她給趙蓉飛買飯送藥，之前她從未說說過謝字，不輕易開口，開口卻有一種發自心底的深情。
一絲風涼掠過，趙蓉飛手心滲出的冷汗在陸小丹手背上風幹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小丹：受傷了還作？！你再耍酷...我就要喜歡你了(ω)
趙蓉飛：徐曼這女人關鍵時刻還挺好使。
坐者君：你倆人，持警惕，站好隊，各就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