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恐将暴露
同樣的辦公室,同樣的床,換成趙蓉飛躺着,陸小丹坐床邊照顧她。
趙蓉飛不肯睡堅持等楊營回來,她要聽抓捕行動的結果。
就這樣陸小丹陪她聊着天兒,問趙蓉飛怎麽會這麽拼命時,她擠出一個淺笑,這算什麽,她以前受的苦和訓練比這個可厲害多了。
趙蓉飛:“其實我今天親自偵查主要是為了引出祥雲。”
聽到這個,陸小丹此時不知道該不該接話,可不接又不行,只能作不知情,自然應答:“什麽祥雲?”
趙蓉飛:“你在軍統早有隔閡,可能不知道,G黨派一名地下黨代號‘祥雲’已經潛入上海,不知在內還是外。李維群被一槍斃命後面的那個影子也許就是TA。所以,今天我出來就是為了探一探上海地下那幫外黨的情況的。”
陸小丹事不關己般拿起蘸水的棉棒,認真點了點趙蓉飛的嘴唇,說道:“你出去就帶這麽兩個人,前主任帶兩個行動隊的槍手結果自己都……”
“沒辦法,做這行,在沒有明确目标範圍的時候只能小範圍偵查。人多就不靈了。”她說完看了一眼還在怨念的陸小丹說,“以後我教你槍法好嗎?”
“好啊,不過,主任你槍法好都傷成這樣了。”陸小丹透着婉拒的語氣借機自然轉話題,“對了,你不是說讓我給你整部內工作計劃方案嗎?”
趙蓉飛笑了:“你答應了?”
陸小丹:“答應是答應,你是主任,我敢不答應嗎,上午我就是氣你威脅我。可是我有個疑問,部裏那麽多前輩,你…為什麽一定要我做呢?”,後半句的問話陸小丹說的語氣有點猶豫和惶恐。
“為什麽讓你做你自己真的不知道嗎?”趙蓉飛皺着眉頭反問。
陸小丹還是遲疑的看着她,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醫院的後補輸液藥和送餐來了,可能是醫院覺着只有一個傷員所以只送了一份病號餐,趙蓉飛說不餓,從中午出來到現在經歷了緊張放松再緊張的精神折磨說實話陸小丹也不餓了,就是感覺有點虛,于是一人一瓶葡萄糖,一個躺着一個坐着。
“媽,我回來晚了,您不要離開飛兒,不要......”,陸小丹醒過來的時候,是聽着某人迷亂的哭喊聲音了,哭泣聲夾雜着不知所雲的話,聽上去是一種撕心裂的悲痛感。
她怎麽又夢呓了,陸小丹心裏想着。
Advertisement
再一看上面,點滴瓶空了,她把自己的點滴拔掉,從床頭櫃上拿起之前給趙蓉飛的頭疼鎮靜藥倒出一片,放入注射劑拿起一瓶新液,抽出、搖溶、注回,給趙蓉飛換上。然後她慢慢蹲在趙蓉飛的身邊。
她的夢呓總是伴随着眼淚,陸小丹輕輕為她擦拭着眼角和浸濕了耳鬓發絲的淚漬,慢慢撫着她皺着的眉心和有點發僵發涼的臉。過了一會看趙蓉飛面部放松安靜下來後陸小丹再次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陸小丹慢慢琢磨着,趙蓉飛沒有懷疑到自己無非是76號截獲到失掉的密本發的關于“祥雲”的電文不虛,再加上之前抓捕特派員的亂槍,這一切現象都是自己努力和軍統故意發文陷害G黨、陰錯陽差連環所成,證明之前搶回來的密碼本是真的,這也就是為什麽趙蓉飛敢保她。
到現在楊營還沒有回來,如果呂大偉真的中了信號彈聲東擊西的計策,真的向閘口碼頭逃跑怎麽辦?呂大偉槍雖然打的好,但是土匪出身被軍統俘獲招編這麽多年又還只是個基層小組長,他的覺悟和信念肯定沒有岳成堅定,一旦真的被抓難保不會出賣軍統,到時候岳成有失,自己也會成為孤島,盡管岳成跟他不是同一黨派她也實在不想任何一個真心抗日的國人犧牲。
現在部裏戒嚴,人只進不出,打電話都要報備記錄,剛才也沒有見到岳成,陸小丹心裏懸着。這時她有一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無助,在一邊祈禱呂大偉不被捕和一邊想着明天第一時間見到岳成就趕緊提醒他的思緒中倒在了一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身體一震晃動,感覺酸軟的後背和身體非常舒服地放松下來,眼前是一臉深情的趙蓉飛用纖細白淨的雙手拉着被子為她蓋上單薄的半身,她不自主地縮了縮肩膀,感受着安全與溫柔......
等一下,那人,她不是受傷了嗎?
沉重的困意讓她半天才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躺在趙蓉飛床上,還有人在自己的腿上蹭來蹭去還濕濕的,吓得她猛地起身。
小醫護被彈簧似的動作吓了一跳差點打翻了端着的盤子。陸小丹從床上坐起來一彎腿感覺膝蓋一陣疼,頭也懵懵的,一片擦傷,剛才是小醫護正在給她擦藥。
天已經亮了,趙蓉飛不見人影。
陸小丹條件反射地問:“主任呢,她傷加重了?送醫院了?”
“楊隊長抓了刺殺的嫌疑黨犯,主任去審訊室了。”剛才擡她上床的情報科員跟她說着,“主任讓我們扶你躺在這裏,好好休......”
猝不及防,陸小丹穩住慌亂的情緒站了起來,說要回自己宿舍休息,打斷了旁人的話一邊往外走,心裏想着:趙蓉飛,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拼命!要是傷口感染了怎麽辦,要是......呂大偉挺不住怎麽辦?!
出門後他去敲岳成辦公室,沒有人。
上樓回到宿舍,她換上軍裝,捋了捋思路。審訊室在地下一層,她先下到一樓食堂,嬉笑着跟大師傅要了點吃的。然後悄悄地順着通往地下審訊室的樓梯走。
剛走到半截就聽到一陣陣慘烈的哀嚎聲從下而上傳來,心裏一緊,輕手輕腳地移動到對應審訊室的門口,審訊室都上按照日本人要求都有裝有小窗做觀察用。
“趙蓉飛、岳成、楊營。”陸小丹先聽了聽有這幾個聲音,然後從一個斜角看去,偵查一組長和刑訊記錄員也在裏面,沒有梅機關的人。陸小丹細細聽着,腦子飛快轉動。
事實上呂大偉是淩晨被抓的,抓回來後楊營就把他關到了刑訊室,那個時候趙蓉飛已經睡着了,楊營也懶得盯着,便沒讓一組長去報告,為了不讓這個“活口”死掉,給他處理了傷口,将他手腳上了鏈子放倒到了早晨,現在才剛剛開始審。
呂大偉躺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緩了緩槍傷痛。
然後鋼棍,鞭子幾個回合下去,還沒到烙鐵呂大偉這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已經耷拉着腦袋奄奄一息,楊營不耐煩地燒着烙鐵。
趙蓉飛坐在後面:“根據前天群衆目擊證人的畫像,和你昨天被我擊中的槍傷”,說完又看了一眼一組長,“另外還有其他人指認。說吧,叫什麽?誰派你來的?”
“偷襲了原主任,又想暗害現主任,我看你們真的是活膩歪了。”楊營把烙鐵燒得通紅,晃了兩下,慢慢靠近呂大偉的槍傷處,“再不說,咱們可是沒什麽耐心的!”
看着那燒的通紅炙熱的烙鐵一點點接近,呂大偉此時身體發抖,拼命地搖着頭,瞳孔放大,一下下喘着恐懼的粗氣,帶着哭腔:“軍……軍統鋤奸隊,呂大偉。”
火烙鐵停了下來。記錄員開始記錄。
軍統的...趙蓉飛松了口氣,而且還有點洩了氣的感覺,冷冷地問:“昨天巷子樓上你的同黨現在何處,上級是誰?槍殺李主任的是不是也是TA,你們的聯絡點地址在哪?現在說還能少受點罪。”
“不是,李維群,不是我們殺的。”
楊營撇着嘴,又晃了幾下手裏的炙熱:“還他媽嘴硬!現在就送你上西天!!”
“等一下。”趙蓉飛示意楊營停下,“讓他說,從頭說。”趙蓉飛不像楊營欺軟怕硬,她從來不屑于恃強淩弱。
早晨來部裏才得知呂大偉被捕的岳成,此時正手插着兜走來走去,時而瞥着呂大偉時而眼神轉向別處掩飾緊張,只見那人掙紮着擡起頭翻眼看了一眼前方陳列的各種刑具,深呼吸一口氣,吐口:“上峰讓我來上海,配合這邊的刺殺行動,聯絡地址渡堂巷包子鋪。”
岳成倒吸了一口氣,對他怒目而視,顯得有些坐如針氈,轉移問話:“李主任不是你和同黨所殺,那是誰?”
呂大偉咽了口吐沫,看了一眼他:“我不知道,上頭只讓我負責我的行動,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能...給我口水嗎?”
楊營問是否現在就派人去現場抓人。
趙蓉飛打斷楊營:“先不用,現在部裏人員和消息只進不出,為防止消息外漏,等審完統一行動。”,然後讓他接着回答岳成的問題,李維群是誰殺的?
昨天晚上行動前岳成已經安排包老板撤離到呂大偉不知道的地方,但他沒料到趙蓉飛會聲東擊西地在閘口守控,呂大偉被捕現在就開始吐口他感覺形勢不妙後背發涼。
岳成想去提醒一下這個家夥不要亂說話,走到門口暖壺邊慢慢倒了一杯水,一擡頭忽然看到了徐曼正在給他打着摩斯電碼——“出來說”,岳成遲疑一下然後轉過身說:“我看他也挺不了多久了,我出去抽根煙。”,示意一組長把水給人犯,走出去關好門。
沒有了身份的隐瞞岳成,趕緊對徐曼說:“你怎麽來了?沒事,我有不在場證明,包老板也轉移,沒有其他證人,只要我不承認就無法坐實。”
形勢緊迫,呂大偉看來是要吐口了,陸小丹沒工夫給他細細分析,長話短說交代岳成——“去指趙蓉飛是‘祥雲’”,然後又跟他說了幾個關鍵污點。岳成聽後心領神會,長出了一口氣回到了審訊室。
一進門,就見楊營打翻了呂大偉嘴邊一組長拿着的水杯:“你他媽喝夠了沒有,老子沒工夫等你拖延時間,給我上電!!”
趙蓉飛皺着眉:“不知道那個人的話先說你同黨吧,每次都未蔔先知,76號誰是內應?”
楊營空着示範了一下,刑具發出啪吱吱的放電音後,就套上了呂大偉的身。
呂大偉已經禁不住再折騰了,痛哭流涕徹底崩潰:“我說我說,我是受‘江裏魚’安排刺殺李維群,昨天也是...也是他......”
“他是誰?”
呂大偉翻眼看了一下,低下頭,咬牙認命般低聲:“76號偵察科長岳成。”
作者有話要說: 兢兢業業的趙主任快要掉陰溝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