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申查報告(1)

船抵滬的當天，趙蓉飛又早早起床，只要是吃了陸小丹給她的藥或者有她陪着睡得就很安穩。

陸小丹則是只要是趙蓉飛在身邊她就總是思東慮西睡不踏實，很有種想把這張好看的皮扒下來看看裏面到底裝着什麽樣的精神靈魂的沖動。

結果就是又失眠到半夜，到午晌才醒，趙蓉飛不在房中，但桌上有餐。

趙蓉飛見她不起也沒叫她，跟小野說“随行的徐秘書病了”，自己和小野在餐廳吃，屋裏那位讓船務員送去房間。

起床的時候她就感覺腰隐隐疼了一下，走到洗手間洗臉，腰彎下的時候感覺腰筋一抽，疼地她倒吸口氣，看着鏡中一臉慘白，僵住不敢亂動了。趙蓉飛昨天那迅雷之速拉扯她又絆到了腳下，下身停滞，那上身以腰為中心軸折彈而出，這就是傳說中的閃到腰，她原來在軍統培訓近身搏鬥的時候身體嬌小柔軟都是左鑽右滑、閃躲為上，也沒糟過如此偷襲“重創”。

等她扶着腰挪出洗手間時正好碰到趙蓉飛吃飯回來，四目相對，趙蓉飛看她一眼悶不做聲回了卧室，陸小丹瞪着她的背影，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妖精果然都薄性。她自怨自艾地扶着腰身端端坐在餐桌邊狠狠地吃起來。

啪！一個藥瓶被竹纖白指捏着放在餐桌上。

“喏！”趙蓉飛在陸小丹對面坐下，指指自己眼睑下方，用無比認真關心的眼神看着她。

這不是自己給她治療睡眠和頭疼的藥嘛...現在卻要用在自己身上？！小丹正在咀嚼的臉頓時石化住。趙蓉飛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她有些後悔昨晚沒把這妖精蒙死在床單裏，不然也不會被調戲到閃腰加失眠，內外皆傷。

“主任，我還是出去走走比較好。”陸小丹努力擠出一個禮貌淡然的微笑，用手臂撐起桌子保持身體筆直，她現在就想平靜平靜。

趙蓉飛讷讷地說：“那你...早點回來。”

看着陸小丹的走出去，趙蓉飛心裏納悶，自己好像也沒有做什麽實質性的行為，那人明明喜歡自己最後推開應該是害羞，可今天這狀态就跟遭了一場大劫難一樣，臉笑得僵木，腿走得僵直得跟劇院木偶似的。而且又叫回自己“主任”，也許她對自己的感情還差點什麽？

陸小丹在外面賞海景、聽海鷗、吹海風，太陽落下去半個她回到套房。

該面對的還得面對，她拿出文件夾和筆，走到正在落地窗舒筋拉骨的趙蓉飛身旁，咳了兩下，用職業秘書的語風問：“主任，明天的會議內容和安排如果需要，請給我各項關鍵事由和優先級，我幫您拟稿準備。”

“我開會向來不用拟稿。”趙蓉飛動作不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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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丹對自己笑笑，也是，她開會每次記錄員記錄的會議紀只有少的可憐的半頁紙都不到，往往是實施任務突然布置。小丹這顆做事理智的腦袋喜歡她的美麗、欣賞她的堅韌，唯一對她的毫無計劃和章法的工作方式極為不贊同，她覺着趙蓉飛根本就不适合做特工，更別說是主任頭頭了。

“不過你要有心，倒是可以做個給我參考，要點晚上才能告訴你。”趙蓉飛看着自己那要發揮作用卻失落一臉的秘書，峰回話轉了一下。

船抵滬，小野說趕着時間去梅機關，讓陸小丹自己回去，趙蓉飛卻不肯，說要麽一起先送她回部裏要麽讓她跟着一起去梅機關，總之不讓再有機會落了單。小野看看手表已經超過梅機關會議的時間心煩意亂，讓司機趕緊帶着一起開去梅機關。

梅機關的會議室除了出差歸來的二位已經是盡數入座，陸小丹自知連梅機關的大門她都不該進來，趙蓉飛讓她不必擔心，乖乖坐在會議室門外哪裏都不要去，等她出來。

陸小丹靠在門口的沙發上繃着腰、端着本書，臉上不時挂上無聲淺笑。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身側突然一陣腳步聲卷帶一股冷風，一擡頭，原田濃媚奸險的臉呈現在她面前，陸小丹心裏一緊，自打有了上次在梅機關經歷的各種陰影她就對這個人又怕又恨。

這女人在自己身邊踱來踱去一番，冷哼一聲，說：“這敵友不分的趙蓉飛還真是把你放在心上、帶在身邊，寸步不離，說她對你沒私情誰信呢？”

她本想一句“你少污蔑人！”給頂回去，話沒嘴邊又收住了，畢竟她不想再經歷那小黑屋，也不想直接剛過去，這裏有一大半日本人，不能為一時嘴快想給自己和趙蓉飛惹麻煩，忍下怒視眼神平和下來，說：“原田夫人，我只是主任的小秘書，主任趕着來你這裏參加會議，沒顧得上送我回去才讓夫人不小心見到了而已。倒是我，出門好幾天着急回去見岳成呢。”陸小丹着急着望了下會議門口，“這主任什麽時候開完會呢？”

面對女孩變得态度柔和，原田心裏狐疑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她是來找趙蓉飛說事的，有這麽個礙事的“東西”在實在堵心，便說：“趙蓉飛跟我還有點事，她一時半會還走不了，你這麽着急那一會你先跟小野回去。”

陸小丹：“......”

要撇清關系就不能表現太在意，她只得應下來。這次是在梅機關眼皮下面走的，趙蓉飛也很快就會知道，原田肯定不會再來之前那麽一出。

會議一散，趙蓉飛第一個走出來，她目光流尋着某人，忽然，原田橫擋在她面前：“回來了？”

“嗯”趙蓉飛最不想見到這個千裏之外還不忘電報騷擾她的女人，臉上挂起了公衆場合的交際笑容，語氣卻心煩難掩,“該開的會開完了，現在準備回去。”

“等一下，”原田拉住趙蓉飛手臂：“快要過年了，我有份禮物送你。”

這個猥瑣的女人能有什麽禮物送自己，黃鼠狼給雞拜年！随即趙蓉飛目光粘在原田後面的陸小丹身上，眼睛一亮，口中有詞：“夫人有心了，但還要回去跟秘書交代明天的工作.”，說完正要繞着走過去。

原田又退後兩步，橫在兩人之間。

“夫人，請讓開！”趙蓉飛用不商量的眼神看着原田。

不料這時，她的秘書徐曼從後面閃出半個身子，一臉抱歉地對上司趙蓉飛說：“主任，我着急回部裏，你回到部裏有什麽工作安排再去宿舍尋我就行。”

原田也端着腔做假意體恤狀：“讓小野送徐曼回去吧，人家急着見男朋友呢。”

趙蓉飛有種被裏外拆了臺的感覺。自己拼命護着、看着，人家卻全然不當回事，這家夥不會是還在生昨天晚上的氣，要跟自己劃清界限吧？難道因為自己的親近讓她厭惡了、把自己想成原田那種亂搞下流之人了？她第一次感覺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原田趁趙蓉飛恍神之際，讓小野帶那人走，把趙蓉飛拉到自己的辦公室。

“你到底有什麽事，沒正事我沒時間陪你玩你那低俗靡亂的趣味。”趙蓉飛站着點了一只煙。

“都說了有禮物送你，急什麽。”原田一臉陰笑着扔了一個文件夾在桌上，“看看，猜你感興趣。”

“什麽？”趙蓉飛不屑地挑眉撇嘴疑惑。

“不看可別後悔。”

趙蓉飛摁住原田要收回去的文件夾。

她來上海後原田給過她的都是貨真價實的資料，以前原田都是說對她有用的資料，都是為完成任務，要說興趣，談不上。這到底是什麽呢？

她打開文件翻閱，“□□祥雲調查第一階段”：A區叛變的地下G黨回潛在□□的人員密報，“祥雲”由G黨直接發展，假任軍統某職，G黨安排其入上海醫院，投誠于新政府下，活動在上海執行任務，以僞裝身份參與地下情報的聯絡中轉。——上海特工總部報特高課上海分科申查，天津分科核查。

這是自己之前報給特高課的申查的，現在有了初步核查結果。

“需要我怎麽做，排查出目标嗎？”地下G黨潛在醫院一旦開戰确實是個不小的隐雷。對于白送上門的G黨，趙蓉飛還真是有點興趣，“調上海醫院一年的入職記錄給76號吧。”

看趙蓉飛來了精神原田得意一笑：“早替你查過了，可惜近一年上海醫院的入職都是我們日本軍方醫護，沒有一個中國人。”

嗯？趙蓉飛又疑惑了，特高課提供給外部核查結果基本都是十拿九穩的啊。文令派到醫院人又沒到醫院，這是G黨的新套路、障眼法嗎？

原田：“上海醫院的那個被我們控制的傀儡院長說，半年前有個從重慶來的無黨派普通醫護要到上海醫院任職，但半路給死了沒來成，時段正好和那個徐曼來總部投誠是同時，會不會是她替換了祥雲呢？”原田在這等着趙蓉飛，知道她确實對那人有興趣。

趙蓉飛反感，明擺着原田是一門心思撲在如何整徐曼上，想給她按罪名，上次原田折磨完還死性不改，于是立刻反駁：“G黨必定是用醫院流向的□□迷惑內部非核心人員，再說人是在半路死的，等聯絡不到确認的死訊到達再申報讨論派出新人也要有些時間，怎麽可能是同一時間到滬投誠的徐曼，越是同時才越不可能是新替換的！有誰通共的證據就直接拿出來，沒有、就不要在這裏擺這些破爛毀人清白。”

原田也憤憤，趙蓉飛看那徐曼的眼神有溫柔、炙熱，給自己的總是一副橫眉冷對，妒火中燒讓她急端端地想整死“情敵”，這當然是她自己想的，趙蓉飛對她根本就沒有情可言。

這是特高課初步根據叛徒口供的核查，确實沒有過硬的行動上的證據，被趙蓉飛駁了回來原田無法再駁，轉而結了上一個話題，距離逼近一步：“查抵抗分子本也是你76號分內的事，我幫你查你反倒不領情，本夫人又不會害你。”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樣子，說完伸出的手去缭繞趙蓉飛的頭發還欲湊過去一嗅。

趙蓉飛最讨厭原田打着為她好的旗號在她身上毫不掩飾垂涎三尺的樣子，她閃退一步，低冷地說：“我76號自然會做好分內之事，沒有別的事，我的私人時間就少陪了。”

說完結束了在梅機關的逗留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