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母親已有信兒
趙蓉飛離開後,陸小丹睡了一會從夢中驚醒了。
夢中趙蓉飛拿槍指着自己,問:“你到底是誰?你隐藏身份欺騙我接近我到底有什麽目的?”
夢醒後渾渾噩噩的陸小丹大口大口喝着水,這個夢裏入滅頂般的質問,讓她久久不能平靜,心煩意亂:
擔心自己無法占得先機;
怕趙蓉飛認不清日本人的嘴臉,繼續在迷惘中亂走;
怕直到打倒了日本國自己也沒有找到一個能證明是日本人在利用欺騙趙蓉飛做事的證據,扣上了替日本人做事的國家的罪人的帽子。
特高課對趙蓉飛洗灌的思想之深,她害怕在還沒等撥開迷霧揭穿日本人3年前對趙蓉飛家人的行徑、沒有任何有利證據和策反勝算的把握下,告訴趙蓉飛或者被她知道自己就是她痛恨的僞裝身份的G黨。到時家仇黨恨情騙,趙蓉飛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她好怕會失去趙蓉飛,要做充足的準備,否則再出現昨晚那樣的差池,不僅完不成組織任務,甚至趙蓉飛也會離自己更遠。
提策反的時機還不成熟。而且現在失掉了岳成這道屏障,日本人和趙蓉飛會盯她盯得更緊,稍有差池異動便會掉入萬丈深淵。陸小丹心中泛出苦澀,什麽時候才能以陸小丹的身份面對她呢?
陸小丹離開飯店,再找到前幾年曾經經常打交道,以及前幾天找過的藥販商會的頭子。
日本人必定會把生化原料的價錢壓得頗低,苛政猛于虎,商人對政府,新政府說提你的稅,就得扒你一層皮,說白了這份利還是新政府繳得後再流進日本人的腰包,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一旦輿論曝光,那些藥商的原料全都得壓在自己手裏,血本無歸不得翻身。
陸小丹掏出一張紙,對他說:“李老板,給你提個醒,通知你們藥商會最近這些原料不要進貨,否則血本無歸。”
聞言,商會李老板轉了轉眼珠,說道:“好嘞,秦小姐,我們商會的生意還多承您在政府醫研方面透露的消息啊。”
接着陸小丹又把寫滿緊俏醫療藥品的另一張掏出來:“這些藥有多少進多少,都拉到我郊外那藥品庫。”
李老板也一口應下來,從商多年,又是商會長,他自然知道政府的信息風對生意的影響。陸小丹自然也是為自己打算,搞壞敵人的毒計,備好己方的醫療措施。
說完醫療物資的事,陸小丹轉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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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板,錢給到位了,可我托你們辦的事信呢,就之前那一點?若還沒有實打實的消息,我動動手指頭散些消息你私開的銷貨的門路至少得減一半。”陸小丹不滿地說着。
李老板:“哎呀,秦小姐,我能打聽的都拖道上販藥的一票弟兄們都打聽過了,就是跟你說的那個情況,事也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上哪找追殺槍擊的目擊證人去啊?
你是不是搞錯了啊,就沒有你說的那個情況的僞政府官員。我們一票弟兄也跟G黨接觸過他們都是地下組織都是獲取軍事情報的,從來不會追殺遺孀。如果不是僞政府又被幹掉的,那一定是日本人做的吧。”
聽完,陸小丹心裏平靜思考着,她之前都是聽趙蓉飛說,而趙蓉飛從來沒有談論過自己的父母生前具體是做什麽的,就連母親被殺過程也是由特高課告知的,非自己親眼所見,
但因特高課先入為主對她庇護所以她對此事深信不疑,而陸小丹整日跟趙蓉飛在一起難免陷在趙蓉飛現在狀态所言中,沒有想過趙蓉飛小時候的成長,所以在藥販事外人看來才換了個角度,顯得客觀清晰了起來——這麽說趙蓉飛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父親是做什麽的,而自己又被日本人所收,那有沒有可能他父親和日本人有什麽矛盾,所以導致日本人尋仇殺母掠女掩人耳目或者更惡劣的目的呢?
如此,她打算見到趙蓉飛再仔細詢問一下,關于她父母的事情,看看在遇到日本人之前關于父母家人她還記得多少,關鍵點是:她家是否有反日的政治立場?導致日本人報複和欺騙,才能知道日本人為什麽會這樣對她一家。
陸小丹想着幫她撥開回憶,厘清日本人涉入的前因後果,才能讓趙蓉飛明白最初的根源歸宿,在哪裏現在還不知道,但絕不在利用她的日方特高課那裏。
趙蓉飛的親日問題有了另一個思路,陸小丹突然想到會不會有這種可能:趙蓉飛是抗日軍的後代,日本人殺其父母後,編造謊言、颠倒黑白,利用趙蓉飛反過來打擊國人?
這些都是陸小丹的想象推斷,如果要證明就得找趙蓉飛問題的根源,趙蓉飛知道的不知道的、沒進特高課之前的事,以及他的父母屬于哪個黨派。想到這裏陸小丹正好要去醫院開趙蓉飛說的‘休克’假條,于是她到醫護後找到靳宏。
“靳宏,信箱裏烏風計劃的膠卷和照片你拿了吧。”陸小丹自然而然先确認情報的事。
“膠卷?我早晨來醫院的時候沒看到有膠卷,倒是有你姐的留條,是寫給你的,我沒拿,還在裏面。”
嗯?姐這麽快就拿了膠卷,還給我留了信,想着一會再去信箱看,陸小丹“嗯”地應了一聲,話鋒一轉問道:“靳宏,你在國、G兩邊都呆過,你幫我打聽一下,趙蓉飛有沒有可能是國、G以往官員失散的子女?”
“國軍這方面我和岳成早都已經摸透了,失散子女的官員裏沒有,G黨那邊你還是問問小玲上級吧。”
說完,靳宏拿着今早的報紙給陸小丹,一臉疑惑:“祥雲,這報上的事....?”
報紙頭版頭條印刷的是昨晚秘密發報處內外的場面。
陸小丹先看到畫面,咬着嘴唇:“靳宏,昨晚,我跟岳成因拍烏風計劃......不慎暴露...我不慎誤傷靳宏。”
“這報上報的,‘叛黨內讧倒戈,擊斃同黨’這是你做的?”
陸小丹仔細看着報上赫赫然寫着的漫天事件,解釋道:“我沒有!只是在那種情況下,能不戰就不戰,我還是想跟趙蓉飛商量餘地,看是否她能跟我們一心,所以只是打到岳成的槍膛上。”陸小丹心又抖了一下,無奈嘆了口氣,“岳成...他是自斃。”
“小玲上級已經安排撤離和物色後續人員跟進了,她跟我說過你對趙蓉飛抱有一絲她認為不樂觀的策反希望,我作為下級不能說什麽,但你和岳成這次同時太過冒進了,再加上岳成曾經嫁禍甚至刺殺過趙蓉飛,落在趙蓉飛手裏想來也是兇多吉少,他的犧牲你也別太自責了。
他們既然這樣寫,你又少了岳成這道屏障,軍統和不明原因的抗日人士就會以為你已經真的‘投誠’了,這是要把你閉上絕路啊,我建議你還是撤到延安去吧。”
陸小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愛上同為女人的趙蓉飛,以至于勢如破竹的情感勝過了原有的理智。趙蓉飛不完美,清冷,善變,看似歷練有時卻敏感的像小女人;她漂亮強勢,霸道溫柔,無理小性,矯揉造作,情深又薄情。
女人的優點、缺點在趙蓉飛身上都能找到,無時無刻不在勾動小丹那不安分的心,念入心緒,情入骨血。
“嗯,撤離的事我再跟姐姐商量一下。醫院這邊的事就先拜托你了。”
跟靳宏也不好說自己的和趙蓉飛的事,只能跟陸小玲說,畢竟完成了第一步情報的獲取也好跟姐姐提點要求。說完把郊區診所的鑰匙給了靳宏,讓他盯着剛才讓私藥商進的備戰的藥品;又把秦峰給她的原料單和慘烈實驗照片給了他,讓他呼籲到外媒。
陸小丹離開醫院,上海的一月又下起了小雪,她撐起傘,從信箱裏取出姐姐字跡的信件條——祥雲,下午三點,滬郊雙橋崗農地西後山見,緊急。
本來陸小丹想着姐姐收到了‘烏風計劃’應該更加迫不及待讓她撤,留的一定是撤離的指令,她也準備再掙紮一下給姐姐提個要求,留一個“求組織查詢G軍裏失散的遺孤的所有資料”的信條,企圖跟趙蓉飛詢問後的情況對比,如果如己所料就彙報實施策反,而卻意外收到了陸小玲這個約見的字條。
這個字條讓陸小丹大喜過望,“雙橋崗”是她們母親的老家,在和父親還沒去重慶的幾年裏,自己和父親也曾多次去過母親老家尋人,可是,別說母親的人、就連母親一封信都沒有收到過。
莫非姐姐找到了母親了?
一想到與母親闊別十年就要團聚,陸小丹激動得心噗噗亂跳,正好好好求求姐姐讓她留在上海以照顧母親。
在飯館迅速吃過午飯後,陸小丹叫了黃包車,直奔雙橋崗。
一路上揪着心,想起母親端莊文雅的氣質,慈眉善目的面孔,敦敦善誘的聲音,回憶兒時每次犯錯、惹禍父親陸東銘罰她不準吃飯,祠堂跪思,戒尺打手,都是母親偷偷給她從廚房拿吃的,給她換上厚厚的跪墊,也是母親拼命攔下那落在稚嫩小手的戒尺......想到這陸小丹有感而發,更激動了。
與母親失散這十年沒有母親的溫柔呵護,也沒有上海醫院院長千金的光景,自己不得不自理、自立、自強,此刻她好思念母親的懷抱,同時也十分心疼母親。
記得與母親失散那年,小丹十歲,她對母親最後的記憶就是,那晚母親給她和姐姐陸小玲吃的飽飽的、穿的厚厚的,逃出家後在人流烏央湧動的教堂,她親眼看着父親陸東銘左手拉着自己,右手拉着母親的手被人流沖散越離越遠消失不見,今年是1942年,母親為什麽在十年後才回到老家呢?見到母親一定要問問這些年孤苦一人杳無音信到底去了哪裏,有沒有受很多苦......
下了黃包車,走到雙橋崗的地界陸小丹生出些莫名的緊張,今年自己已經二十歲,音容變化,母親看到能一下認出自己嗎?
陸小丹撐着傘,懷揣着十年前小女孩的激動心思,穿過崗村的農地,向西頭的後山上走去。
冬天的農地無人出耕,後山更是寂靜如荒,陸小丹進入後山上走了十分鐘就感覺寒風吹來瑟瑟發抖,越來越感覺空虛空無,別說個把砍柴的人氣兒不見,就是連個野鳥聲兒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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