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答應要保你性命
趙蓉飛迅速去往剛才的審訊室，陸小丹已經無影無蹤，她抓住一個審訊員盤問，被告知接到原田夫人的通知，已經把人押往特高課了。
原田！
趙蓉飛恨恨地捶了一下心口，火速下樓，在裝備室拿了一些東西，開車出了梅機關準備回特高課。
車行駛到Y路段，從街邊黑暗處突然蹿出兩個人，趙蓉飛一個急剎車，透過車燈下漫天飛雪中看到其中一個是陸小玲。
趙蓉飛打開車門，陸小玲和靳宏上車。
“小丹怎麽樣了？趙蓉飛你到底怎麽想的？！”陸小玲一上車就盯着趙蓉飛急急地問。
趙蓉飛胸口起伏，強壓着心痛：“我對不起她，她被帶到特高課了，我...我這就去救她。”
陸小玲看着有些覺悟的趙蓉飛，覺着應該讓趙蓉飛更清醒一點，于是問道：“趙蓉飛，你知道小丹為什麽不走嗎？”
趙蓉飛一怔，心想，下午在山上陸小丹完全可以走，亦或告訴自己這些真實的事，可是......“為什麽？”，趙蓉飛脫口而問，為什麽在山上陸小丹會用平淡無奈的語氣說着趙蓉飛當時迷信了的、現在想來才如瘋似颠的話。
“她不想丢下你一個人被特高課騙得無路可走、毫無退路！”
“那她為什麽不告訴我真相，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我家世背景？”趙蓉飛疑惑。
陸小玲嘆了口氣：“母親的事我估計她也是推測，但我跟你講的你是G黨之後你不是不信嗎？！那種情況下你本就偏見的認定小丹就是一直在欺騙你，你會信她嗎？！”
趙蓉飛點點頭，确實。
陸小玲語重心長地說：“從她那樣自毀人品也要讓你押走她、押回敵人的虎狼之地，和最後給我的摩斯碼讓我找秦峰，我就知道她必然放不下你。我這個妹妹一向聰明靈變，只有在遇到關于你的問題上會如此糊塗執拗得離譜，偏偏信你能跟我們一心。趙蓉飛，她對你的深情，永遠過超過你的想象。”
趙蓉飛心裏咯噔一下，她從信箱裏獲取過一張陸小丹給陸小玲的字條‘已經策反趙蓉飛幫助組織’，當時她還納悶，陸小丹為何要向G黨說無中生有的事，莫不是想讓其他G黨向特高課陷害自己通敵？
現在身份全盤清晰之後，才覺着陸小丹瞞着自己打亂自己各種計劃，為一直在為自己默默做着讓她減輕減少錯誤的事。之前覺着不可告人的欺騙卻沒有給自己帶來一絲一毫實質外界的傷害。反而是現在自己發現的真相才重重地把自己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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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丹，一個冒着暴露風險為我辯白的人，一個不顧性命為我避掉子彈的人，一個費盡心思甚至犧牲自己來解救我的人，被我親手逮捕回到日本人手裏......趙蓉飛現在大腦一片懊惱抓狂，感覺自己一直以來簡直是在作死！
趙蓉飛此刻越來越擔憂陸小丹，心一揪一揪的感覺快要窒息了，她手忙腳亂地重新發動車子：“你們同我一起，到特高課後，你們等待在外接應，我會想方法把她救出來。”
在一邊的靳宏遞過去一個袋子打開，裏面是幾只裝有黃色液體的透明玻璃管，迅速交代道：“敵衆我寡。這裏面是陸小丹郊外診所庫存的硝酸甘油。”，秦峰告訴了硝酸甘油爆破的用法，緊急情況下可設法引亂脫身。
結果，趙蓉飛剛到特高課，大樓門口的門衛命令“不準其他外帶物品進入”，眼看着門衛把那裝有硝酸甘油的袋子收到了桌下，槍也被扣下了，她狠狠咬了咬牙。
走進大廳，裏面的人在七嘴八舌地聊着等待着，趙蓉飛不見原田，便直奔特高課的囚刑室。
尋着那低低的呻痛聲找到這間，這是趙蓉飛第二次見陸小丹被原田施刑，趙蓉飛心幾乎哆嗦了起來。
趙蓉飛想上去強行阻止，但還未出手又強壓了下沖動的情緒，她知道自己現在勢單力薄，而自己又因中午的事和原田撕破臉，徹底斷了原田對自己那念想，現在頂上去激怒原田無異于以卵擊石，不僅救不了陸小丹，連自己都很可能會被原田立刻執行方司令信件裏的“除之”。
看着奄奄一息的陸小丹，趙蓉飛寧可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可笑的是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的命在特高課眼裏一文不值。
趙蓉飛平了平情緒，推門而入，像是看着一般俘虜一般地看着原田正在抽打心愛之人，用跟剛才在梅機關審訊室無異的淡漠語氣問：“G黨的事她還沒交代嗎？”
原田見她突然進來，手頓了一下，朝趙蓉飛歪了歪嘴角，眼睛還斜在陸小丹身上，不以為然哼了一聲道：“交不交代都不重要了，她勾結岳成竊取情報讓我們損軍折将，總也是不能讓她活的，我是想看看她能堅持多久。”，說完又揮起鞭子。
趙蓉飛攔下原田落過去手，抽出手中的鞭子，抻了兩下，饒有興致地說：“不如讓我來，這個女人确實是害慘了我，騙透了我。”
原田想了想，她當然知道本國的刑罰殘酷，既然趙蓉飛能把陸小丹給抓回來，也算是能信趙蓉飛。但一想到自己沒有得到過趙蓉飛這樣的絕色，而眼前這個落魄的人犯卻得到過趙蓉飛的青睐，一種邪惡至極的想法油然而生：“我倒想看看你怎麽懲罰昔日的情人，現如今的叛黨。”
趙蓉飛感覺心抽了一抽：“原田夫人，能不能讓我單獨處理，與人與己都方便。”
說完兩指從兜裏捏了幾張照片伸到原田眼前。
原田瞪大了眼睛看着幾張照片上，主角，皆是自己赤亮的身體，輔角，有躺着兩個五大三粗的，有身上騎着一個虎背熊腰的，還有打開的雙腿間趴着的，呈現的全是下流的姿勢。
原田氣得語氣猛顫不穩，伸手把照片撕得粉碎，氣急敗壞地揪住趙蓉飛的衣領：“趙蓉飛，你敢算計我？！”
“只是幾張照片而已，比起夫人您這般算計俘虜，可差得遠了。”趙蓉飛淡淡地說。她攥住原田揪着自己衣領的手腕，“夫人別急，如果我想怎麽樣這些照片應該出現在上川大佐那裏，而不是先給你看這些照片了。”
“你想怎麽樣？”
趙蓉飛故作輕松地用鞭子末端挑起陸小丹的下巴，又想起剛才信件的內容，語氣冷淡地說：“我只是想特高課給我點成長空間，這次被騙和看人失誤是我趙蓉飛第一次感覺到入行乃至人生的失敗，我得跟她好好算算賬。”原田未聽出趙蓉飛的雙關語，事實上趙蓉飛也不想暴露自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陸小丹無力又無奈地擰着眉。
對于趙蓉飛用照片算計自己這事讓原田始料未及，她一直認為冷淡少事的趙美人不會攻于算計。
哪裏知道趙蓉飛往常是對兩種人不算計，一種是對最親近信任的人，還有種是原田這種卑鄙小人連算計都懶得算計。但為了陸小丹她不得不打起自己不屑于做、但做起來并不差而且還會讓對方措手不及的算計。
“哼，等方司令來了看她怎麽收拾你！”原田覺着方司令如果知道趙蓉飛違逆算計到自己頭上，現在又毫無利用價值一定會除掉她，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不如毀掉，怎麽也不會讓她翻出手掌心。
說完原田離開了囚刑室，交代大樓門衛看好門，絕不能讓趙蓉飛和人犯跨出特高課的大樓。自己驅車去往碼頭接方司令。
原田走後，趙蓉飛一言不發，開始解陸小丹身上和脖子上的繩子。
陸小丹覺着這次進了特高課是在劫難逃了，自己心尖上的愛人、自己母親的養女趙蓉飛，對那個要來的方司令言聽計從，對自己好似恨之入骨，她也是只能本能做最後的掙紮，用幾乎是訣別疏離的語氣，緩緩道：
“事已至此，我不奢望望你對我還有一點情，但是我希望你考慮到很早之前跟你談過的，我國人與外寇在戰争上永遠沒有真情，只有假意，對你只是利用和枷鎖。如果我國民勝利了，日本人可以撤回日本，可你迎來的将會是什麽呢？”
趙蓉飛手下一滞，心中酸澀盡溢，都這個時候了，陸小丹還在為自己考慮。
見趙蓉飛不語，陸小丹生出一絲凜笑，她用盡智謀，挖空心思，不惜卑微到犧牲自演堕落無恥的麻痹日方的苦肉計，來護那心裏想要保護和救贖的人，可終究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趙蓉飛捧起陸小丹的臉，此時這張淩亂憔悴容樣，想到這有一半是自己折磨出來的，趙蓉飛心都碎了，哽咽地說：“我都知道了，我對不起母親，我好恨自己為什麽一直為殺害母親的敵人鞍前馬後，就沒能信你對我的真情！明明對你有萬般不舍，卻親手把你送回來讓你受盡這些折磨。”
陸小丹心裏一怔，看着眼前趙蓉飛模糊晶瑩的眼底，本以為趙蓉飛對自己還存誤解，這刻，剛才虛張聲勢的疏遠瞬間瓦解，松緊交替地抖了兩下唇角，小眼恍惚了起來。
她見不得趙蓉飛這樣痛責，她就知道趙蓉飛是天性純良的人，被解開的手臂回捧住對方：“阿蓉，在山上的時候你已經讓我走了，是我自己願意回來的。以前的事不怪你，日軍在你最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拉’了你，而我偏偏是在你有所權職的順境下接近已有心防的你，所以你不必自責。”
趙蓉飛緊緊抱住了陸小丹。
陸小丹不止一次的理解她，感知她自己都未曾抵達的心底，終于控制不住默默掉下感激的淚水。但她知道此刻時間寶貴，扶住陸小丹認真說：“我先送你離開，姐姐在外面等着接應。”
陸小丹反拉住她：“不，阿蓉，我不能走，只有我留質在這裏，日本人才不會懷疑你，國民生計前線戰士還需要你把日軍新的計劃情報帶出去，你走了就別再回來。”在陸小丹心裏排第一的不是趙蓉飛，也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衆生，這與從小的家庭變故和世事經歷息息相關。
“你為我而留，我絕不會棄你而走。”趙蓉飛決定先把陸小丹送出去再說，她不由分說背起陸小丹，喃喃道，“你忘了在山上，我答應你要保你性命。”
陸小丹攀趴在趙蓉飛身上，枕在她的發絲間，後背的熱度滲透到胸口，暖人心肺，此刻，她感覺以前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