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章
第 90 章
白肆跟着辰清翻了好幾座山,于深夜抵達一家小鎮,這才終于感受到一點久違的人間煙火氣。
說是鎮,其實裏頭連像樣點的房子都沒多少,他們投宿的客棧在其中算得上奢華。
白肆剛邁進門檻,腳底突然傳來吱吱的叫聲,他擡起腳,一只小鼠嗖地跑沒了影。
白肆:“……”
“兩間挨着的上房,請随便上些吃的,打擾了。”辰清掏出一把碎銀,遞給櫃臺後正苦着臉撥算盤的老板娘。
這深更半夜,突然冒出來這麽兩個人,一個渾身漆黑,身上還帶着傷,一個形容狼狽至極,眉眼卻漂亮得驚人驚豔。
老板娘媚眼如絲,毫不掩飾地打量着白肆。
辰清不動聲色地擋在白肆身前:“我們要上樓休息,麻煩把飯菜送到房間裏,有勞了。”
老板娘哂笑着收回視線:“好,好。”
叩——
半個時辰後,白肆捧着一大盆藥草,敲響了辰清客房的門。
房間沉默了一瞬,辰清道:“這麽晚了,是有什麽事找我嗎?”
開了門,辰清上衣敞開着,半身腰腹都露在外面。
想到辰清是因自己受傷,白肆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辰清生得斯文又俊秀,在外表上很容易給人一種溫和好說話的感覺。然而待他脫了衣,卻是滿目猙獰的另一種情況:
辰清身體雖然修長勻稱,胸口,腰側,腹部卻遍布傷口,刀槍劍戟,縱橫交錯,新傷疊着舊傷,幾乎沒幾塊好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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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他的眼神太過直白,辰清默默将衣裳裹緊了些。白肆也知道這樣太過冒犯,趕緊移開了視線。
“我與師尊在民間游歷過一些時日,粗略識得一些草藥,你這傷總不能就這樣拖着。”白肆端了碗藥過來,客棧裏的海口扁碗盛着大半碗黏糊糊,熱騰騰的墨綠汁水,無論顏色還是氣味,都足矣讓人退避三舍。
“辛苦了,放桌子上就好。”辰清道。
白肆的視線在那碗藥與辰清之間不斷徘徊:“這藥得趁熱喝。”
辰清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不喝這藥,白肆今晚怕是連覺都睡不着。于是端碗,揚腕,一飲而盡。
白肆見狀露出微許笑意,道:“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藥香濃郁間,一股詭異的腥甜氣味在舌尖炸開,不知想到了什麽,辰清瞳孔微微縮成了兩個很小的點。
“等等。”辰清突然站起來,大步上前,趕在白肆出房門之間拽住了他。
白肆回頭看向他:“還有什麽事嗎?”
辰清扯開了白肆的領口。
露出的肌膚白而細膩,因為長久不見天日的緣故,白肆膚色蒼白得有些病态,然而脖頸以下的位置滿是淤青與暗紫,肩頭甚至還有一道猙獰的牙印。
不難想見那人伏在這具身體上,意亂神迷之際的暴虐與情态。
真正令他倒吸一口涼氣的地方在于白肆心口。
那裏纏着一層又一層的布條與繃帶,隐約有血色透出,辰清這時才後知後覺白肆的唇有些白得過度了,幾乎沒有血色。
民間有傳言,閻王要你三更死,一碗天妖心尖熱血能留你到五更。
辰清睚眦欲裂:“你這是……”
白肆淡定地将衣衫攏好,沒有計較他方才的冒犯:“這點血為你入藥,比在我身體裏流着更有價值。”
辰清道:“價值與否,不是這樣比的。”
白肆道:“不必覺得不好意思,如今我靈脈被封與常人無異,你身上挂着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安危。”
沉默了片刻,白肆輕輕移開他的手:“你若連自己的安危都難以為繼,又何談保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