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歹徒入室

歹徒入室

黃昏降臨,裴簡半摟着還沒回神的賀辭往敬老院走。

中午沒午睡,淨跟裴簡在床上折騰去了,賀辭現在渾身酸痛,比早上起床更嚴重。

一踏進院子裏,香菇炖雞的香味撲面而來。

“餓了吧,快來吃飯,”姥姥朝他倆招手,“你倆下午沒出去玩嗎?”

“這兩天太累了,明天出去吧。”裴簡帶着賀辭坐在葡萄藤下面的椅子上。

“好香啊姥姥。”賀辭誇贊道。

“家裏養的土雞,吃起來更香,快嘗嘗,”姥姥把筷子遞給賀辭,“抹痱子粉了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賀辭象征性地摸了下被裴簡這傻狗咬破皮的後脖頸,“就是特別酸,好像落枕了。”

“沒事兒,吃完飯叫他給你捏捏。”姥姥坐下來跟他們一起吃。

“啊哈?”裴簡陰陽怪氣輕哼一聲,“晚上回去再按吧,那疼給你按哪兒,手法一流。”

賀辭夾了塊雞肉,“感謝大哥!”

姥姥忽然收了笑,語氣嚴肅的問賀辭:“裴簡平時在學校仗勢欺人嗎?”

“咳……”裴簡順了兩下胸口,“你怎麽問這個?”

賀辭莫名其妙地在他倆人中看了個來回。

“中午吃席回來,人家跟我說裴簡在外面名頭大得很吶,新郎官給他敬酒的時候恭敬得很,按理說輪不着給他敬酒的,倆人小時候打過不少架。”姥姥對賀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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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我都在學校,沒太出去接觸過校外的人啊,學校裏裴簡也沒做過出格的事,是不是別人傳謠啊。”賀辭解釋道。

“你都說那是小時候打的架了,現在幾歲了都,什麽事能想不開記一輩子啊?”裴簡不悅道。

聽出他的話有些心虛,賀辭趕忙幫他開脫,另找一些話題和姥姥唠家常。

吃完飯之後賀辭陪他一起洗碗。

“你跟我說實話,現在走到那一步了?”賀辭雙手抱胸靠在門上。

“什麽走到那一步了?”裴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毛瑞,”賀辭揚了揚下巴,“你現在還跟他嗎?”

裴簡漫不經心地洗着碗,“他心情不太好,我現在在他跟前晃只會惹他更煩,索性回來之後我就直接來見你了,沒見他。”

賀辭挑了挑眉,他隐隐約約感覺到裴簡去香港一趟相當于深造,現在可能已經跟這個大哥要分庭抗禮了。

至于是什麽原因,那可就多了。

但賀辭唯一肯定的一點就是,裴簡已經深入其中,無法抽身而退了。

“他不會報複你吧?”賀辭擔憂道。

裴簡嘶了一聲,“他沒這麽小心眼,更何況我到底是他手底下長起來的人,多多少少還會顧着彼此的面子。”

“其實,你是有能跟他談條件的條件。”賀辭将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

裴簡的生日禮物就是他送的“條件”,只要一簽字,裴簡以後背靠的就是賀家,江城這些糟心爛肺的事都可以抛棄。

顧及到裴簡的自尊,賀辭才讓他自己選擇要不要。

裴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出國上大學嗎?”

“按照我爸給我規劃的人生是留在國內讀大學,沒必要去國外鍍金,這些年我在國外也開闊眼界見過世面了,确實不想出國……”

“那你奶奶的意思呢?”裴簡打斷他。

賀辭沉默了片刻,“她沒有明确表态,過年打架那事之後我跟北京那邊沒怎麽聯系了。”

“賀辭,如果沒有賀家或者你無法再依靠他們了,那時候你該怎麽辦?”裴簡深深地看着他。

沒有賀家……

賀辭愣住了,沒有賀家就等于沒錢沒權,那他又是什麽呢?

說句自私的話,若不是念及一點兒親情,那些無法給自己創造和帶來價值的關系是不值得在高速發展的社會下去維系的,每個人的人生主角都是自己。

可是能給自己提供幫助的關系,就需要牢牢抓住。

借風上青雲,就是這個意思。

世家大族的子弟會維持能為自己帶來利益的家族而拼命變得優秀,不止是為了配得上,更是害怕家族放棄自己。

誰也不甘心碾落成泥。

從小到大,賀辭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為家族奉獻付出,不止是他,父親也是一樣,直到父親去世,他的情緒無法控制,一次一次仗着血緣關系去任性胡為。

現在猛然一想,驚覺血緣關系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他懷疑過父親可能是賀家的人下的手,如果這個猜想成立,下一個被放棄的就是賀辭……

到時候沒錢沒權,他無法把裴簡帶出來不說,自己都保不住自己。

賀辭抹了把臉,“我還從來沒想過。”

“你的長輩比我爸媽見多識廣,一定為你的未來做了最好的打算,想看你成為最好的自己,同樣,我也想為你我的未來做些打算,不想因為眼前的利益頭腦一熱去做一些傷害彼此的事。”裴簡柔聲說。

他一直都不願意跟賀辭在外人眼中走得太近,畢竟自己做的事不那麽幹淨,萬一影響到賀辭怎麽辦?

“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賀辭垂下腦袋。

裴簡迅速把碗洗完,擦幹手上的水才走到賀辭面前摸上他的臉,“咱們能不能不為彼此遷就,這樣很累。”

“你什麽意思?跟我談戀愛累了?”賀辭立刻站直身子。

“不是,看你遷就我,我心裏過意不去,你想什麽呢?”裴簡見他生氣了,立刻照着嘴唇親了一口。

賀辭一把拍開他的手,“我這輩子都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

“你這輩子還長着呢,”裴簡輕笑一聲,賀辭委屈的語氣聽得他心裏不是滋味,“我想配得上你,永遠站在你這邊。”

“我沒覺得你配不上啊,”賀辭喉口酸澀,家世階級就是裴簡跨不過去的溝,他的愛在無能為力的年紀只能算作一廂情願,裴簡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能幹預,只能尊重,“裴簡……”

賀辭輕輕喚了一聲。

“你說。”

賀辭擡起頭,眼神無奈又深情,“你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不會屈居人下,更不會做傀儡。”

裴簡輕笑出聲,“你那個時候還說我撐死了就是給別人看場子的呢。”

“我靠!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打我好痛的。”賀辭揉了揉肚子,一回想起來,這裏還隐隐作痛呢。

“你有臉說,還不是你先動手的!”裴簡強忍笑意摸上他的肚子。

門外忽然有人影閃過,賀辭猛地跟他拉開距離。

裴簡清了清嗓子,把廚房的燈關了,“回去吧。”

吃完飯,敬老院的老頭老太太們又組在一起看電影了,裴簡跟姥姥說了一聲,就帶着賀辭先回去了。

鄉間小路清爽宜人,特別适合遛彎,随便走一段路就能看見螢火蟲。

倆人邊走邊聊天,可能是今天有人結婚,外面的人多了起來,他們走在路上路過了好幾個人。

“你家保镖在哪兒呢?”裴簡問。

“你來的時候沒在路邊看見兩輛車嗎?”賀辭玩着手機,“他們在車裏呢,怎麽沒信號了?你手機有信號嗎?”

裴簡打開看了一眼,“沒啊,才八九點就沒信號了?”

“算了算了,回去早點睡吧,我要累死了。”賀辭把手機收回兜裏。

“呦,吃個飯還給你累着了。”裴簡輕輕給他按摩後脖頸。

回家之後倆人洗完澡就上床睡覺了,準備體會一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卻聊天聊到半夜。

夜深人靜,才沉沉睡過去。

風吹過林稍,夏日蟬鳴悠揚,屋裏的風扇将聲音吹散,只剩彼此的呼吸聲近在耳畔。

待周圍的聲音清晰到只剩風聲的時候,裴簡猛然睜開眼睛。

掀開身上的毛巾被下床後将風扇關掉。

他的動靜吵醒了才睡着沒一會兒的賀辭,他擡起頭看着裴簡的背影,喃喃道:“怎麽了?”

裴簡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賀辭連忙蹑手蹑腳地下了床。

沒了其他雜音,清晰的腳步聲在院裏響起,賀辭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借着月色對裴簡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對方并沒有回應,而是看了看周圍。

沒有趁手的東西。

“怎麽回事?”賀辭低聲問了一句。

下一刻,不用裴簡回答,撬門的聲音從主屋傳了進來。

大半夜兩三點,正是主人家睡熟的時候,這個時候上門的不是小偷就是仇家。

不用裴簡提醒,賀辭也連忙想找個趁手的東西防身。

裴簡在抽屜裏面翻了翻,就找到一把不知道放了幾年的折疊水果刀,除此之外這個房間沒有防身的東西。

裴簡把賀辭拉到自己身邊,倆人并肩蹲在房門旁邊的桌子下面。

來的不知道是不是賊,如果是的話用刀很容易造成過度防衛的結果。

賀辭想了想,在桌子上拿了個煙灰缸。

可裴簡絲毫沒有賀辭的擔憂,緊握着手中的小刀,冷冽的眼眸緊盯着眼前的門。

随着咔嚓一聲響,正屋的門被打開了,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

聽着由遠及近的聲音,賀辭握緊了手中煙灰缸。

——嘭!

面前的門被這幫人撞開了,黑暗中賀辭看不清到底進來了幾個人,只知道生人的氣息立刻将這個小房間填得滿滿的,他們在屋裏走來走去,翻箱倒櫃。

找了半天沒看見這倆人。

“別開燈!”有人用方言喊了一句。

“人呢!”

賀辭心髒狂跳,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裴簡身上才沒讓他慌了神。

可裴簡并沒有帶着他奮力撲向這幫人,而是趁他們沒注意,猛地把蹲在桌子下面的賀辭推出門外,低聲道:“走!”

“裴簡……”賀辭一個趔趄坐在地上,下一秒,還沒來得及轉身,卧室的門在眼前關上了。

屋裏頓時傳出激烈的□□撞擊聲和哀嚎聲。

“把門撬開!把跑的那個抓回來!”第一個說話的人惡狠狠地把話說完,賀辭就聽見裏面傳來了裴簡的悶哼聲,“媽的,小雜種,跟老子玩心眼子!我倒要看看你這次跑不跑得掉!”

面前的門被撞到不停發出沉悶的聲響,門框都搖搖欲墜。

賀辭摸了把臉,強壓下心頭的恐懼,立刻爬起來轉身離開去叫人。

跑出大門,賀辭看見了他們停在門口的摩托車,就是今天和裴簡回來時路過的那群人。

他們來得很突然,甚至很焦急,可能是想着速戰速決,摩托車鑰匙都沒拔下來。

賀辭趕緊騎着他們的車去不遠處搬救兵。

很稀奇的是,等他快走到的時候,手機有信號了。

賀辭叫上保镖,七八人趕忙往回趕。

黑雲蔽月,夜空和眼前漆黑一片,再次踏進這個小院子,賀辭只聽得見身邊人的呼吸,其他的聲音一概沒有。

淚水剎那間溢滿眼眶,賀辭沖進屋裏,保镖跟在他身後進屋後把燈打開,眼前出現了一幅極其驚悚的畫面。

——卧室緊閉的門縫下不斷有血溢出。

賀辭如遭雷劈,站在原地連上前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還是保镖想着趕緊救人,趕緊去開門,結果輕輕一推,門開了兩厘米就遇到了阻礙,他透過門縫往裏面一看,瞬間抽了一口涼氣。

其他人見狀走了過來,慢慢地,慢慢地把門推開了。

抵在門上的裴簡順勢滑落在地。

他身上的血和其他人的血混在一起,沾濕了進來的人的鞋底。

裏面躺了很多人,空氣中彌漫的濃厚血腥味連窗口吹進的風都無法驅散,屋裏宛如人間地獄的畫面讓在場的所有人汗毛倒豎。

賀辭沒細看到底有多少人,也沒注意死了幾個,正屋的光只照在裴簡身上。

裴簡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脖頸上已經裂開的皮肉不斷淌血,帶着血絲的鎖骨依稀可見。

“救人,快!”

保镖七手八腳把裴簡送上車。

已經完全丢了魂的賀辭是被保镖攙扶着上車的,直到車裏的涼氣吹在腦門上,他才清醒了一下,慌忙看向四周,顫聲問:“裴……裴簡呢?”

“在另一輛車上,到鎮上要好幾個小時,得做急救措施才能挺過去,流血太多了。”保镖插進車鑰匙準備發動汽車。

賀辭把車門打開,腳步顫抖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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